一早周云曼便整理好一切,坐在前廳剝著花生等著居岑寂。
這幾日居岑寂都在葁園修養(yǎng),聽錢叔說是前兩日舊疾又犯,為著南江碼頭的事情在小東樓里和六當(dāng)家正說著話,猛地咳出血來。管樑當(dāng)即就派人去安長醫(yī)館,把坐診的趙伯希請去小東樓。那一日把六當(dāng)家魂都嚇丟了,站在小東樓里與一眾人等著居岑寂的消息。
當(dāng)時屋子里就只有他們兩人,若是居岑寂真的出現(xiàn)什么問題,六當(dāng)家當(dāng)即會成為遭到炮轟的不二人選。
算著日子,就這兩天居葁玖和居岑安從柏林回來。自打居葁玖去了柏林,周云曼只能從管樑那里才能得到她的具體消息。管樑一向?qū)τ谥茉坡际菒鄞鸩焕?,如不是她刻意堵著管樑問,他是斷然不會先開口告訴她。
她也不過就是想去接居葁玖罷了,奈何并不知道是去城南火車站還是碼頭。她等著居岑寂,也不過就是等一個具體的時間與地點(diǎn)。
昨日管樑回府吩咐錢叔再一次打掃南苑,剛好周云曼在不遠(yuǎn)處聽見,心里估摸著要不是居岑寂回府就是居葁玖回府,午后又看見丫頭婆子們從居岑安的院子里進(jìn)進(jìn)出出,便確定是居葁玖要回來了。
晚上有意無意的問著管家居岑寂的動向,得知他要從葁園回府。
居岑寂很少在居府,大多數(shù)時間都是在葁園,尤其是居葁玖不在居府的這小半年期間。
居家一向很少一起吃飯,各院都有自己的小廚房,特別是南苑的小廚房,不僅僅是因?yàn)榫俞牛笠徊糠质且驗(yàn)榫尤w玖。
只有在居岑安回來,才會一道吃飯,有一個家的樣子。
自居岑寂接手居家著手照顧居葁玖以來,兩個人一直都是同住在南苑。那時居葁玖年歲不大,晚上鬧著只和居岑寂一塊睡。
忙著小東樓的事情居岑寂日日晚歸,有時候甚至直接宿在小東樓,偏偏居葁玖脾氣大,一點(diǎn)不如意便能讓居府翻天一般,鬧著嚷著見不到居岑寂便不睡,不管是周云曼還是奶娘都沒辦法哄好這個姑娘,只好讓管家深夜去小東樓請居岑寂回府。
錢叔硬著頭皮向居岑寂道出府中情況,原以為這居家三爺會任由這小姑娘胡鬧,沒曾想他放下手頭上的事情當(dāng)即回府,一句話沒說抱起居葁玖從周云曼的院子回到自己房中,親自哄居葁玖睡覺。第二天一早,便讓管樑把居葁玖的一切搬到自己的南苑,至此居岑寂再沒晚歸,每日一到點(diǎn)準(zhǔn)時出現(xiàn)在居府同居葁玖嬉戲打鬧。
南苑原是沒有小廚房,居岑寂極少在府中用餐,有了居葁玖在的南苑才有了小廚房。居葁玖養(yǎng)在居岑寂身邊,關(guān)于吃食方面都是極好,這樣的將養(yǎng)也讓居葁玖極其挑,一般的吃食她一點(diǎn)都不愿碰。
居葁玖在居岑寂身邊一睡就是五年,直到她十五歲以后居岑寂讓管樑收拾出他這主臥的側(cè)間,重新歸置居葁玖的起居一切。
人人都知道居家三爺極其寵愛自己的侄女,恨不得把最好的全都給她。人人也都覺得居葁玖可憐,沒了父親母親,更是寄人籬下。
那水煮花生已經(jīng)剝了將近一半,周云曼還是沒有看見居岑寂回府的半點(diǎn)影子。
居葁玖自小就喜歡吃徐記的吃食,前兩日她去逛徐記正好碰上這水煮花生熱騰騰的被炒出來,在店里嘗了味道覺得很是不錯,想著居葁玖就稱了些許回來,趕著今日閑來無事,坐在前廳開始剝起花生來。
剝花生向來就不是她這樣的姨太太會做的事情,從前在大都會人前要吃得開,討人歡心,剝花生自然是經(jīng)常做,即便做的再多也不過就是剝上幾顆意思意思,指甲和手也不會傷到多少,今天這小半的花生殼已經(jīng)蹭花了她新做的指甲,換做平日自會心疼的亂發(fā)脾氣來,那不沾陽春水的十指指尖已經(jīng)紅透。
看著盤中那剩下未剝的花生殼,依舊耐心十足,為著居葁玖她推了不少姨太太們的邀約,連樓仿牌都不去了,只為等著居葁玖回來。
剛拾起一顆花生,就聽見車停穩(wěn)的聲音,沒多一會就瞅見居岑寂緩緩地從府外進(jìn)門,周云曼放下手中剝了一半的花生殼迎上去。
居岑寂臉色蒼白,穿著黑色的長衫遠(yuǎn)遠(yuǎn)看著盡管處于病態(tài)也透著凌厲,周云曼是陪著笑迎上去的,即便她再不喜居岑寂,她也知道有求于人是要低人一等。
“三爺?!?p> 管樑跟在居岑寂身后,看著對面走過來的周云曼臉上笑意十足,想來便不會有什么好事。
“沒事?!?p> 居岑寂說話的聲音十分虛弱,時不時還帶著幾聲干咳。
周云曼走到他身邊,語氣和順,甚至帶著些許討好的意味:“三爺,聽說你這幾日身子不舒服,今兒可好些?”
“你有事就直說,我們也沒必要這樣。”
居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味道,居岑寂素來熏香,與周云曼的香水味完全不同。周云曼這樣甫一靠近,那滿身的香水味讓他十分不舒服,稍稍皺起眉頭,向后移了一小步。
周云曼見著居岑寂是這番模樣,心里自然是狠狠將他罵上千萬句,若不是有求于人,她何必要這樣刻意。
“三爺,你這話多見外,好歹都是一家人?!?p> “姨太太可是有事?”
不等居岑寂開口,管樑走上去擋在居岑寂身前。如今居岑寂身子是受不得風(fēng),這樣的深秋站在前廳院子里,免不得要吹上些許風(fēng)來。
“葁葁是從城南火車站回來還是碼頭?”
周云曼也不想再浪費(fèi)時間廢話,直接問出來。
“三爺,進(jìn)去吧?!惫軜乓稽c(diǎn)都沒理會周云曼,只是對居岑寂說。
“我已經(jīng)安排好管樑去接,你只要在居府等著就行?!眮G下這樣一句話,居岑寂越過她向自己的南苑方向走去。
見著消失在自己眼中的兩個人,周云曼自是跺腳,在前廳等了一個上午不過是想知道居葁玖回來的額具體地點(diǎn),本就不是什么秘密的事情,偏偏這兩個人不告訴她來。
太過于想念一個人,便越是等不得。
管樑跟在居岑寂后面,路過前廳自然是看見那桌上的花生粒與堆成小山般的花生殼。這樣的用手剝對于周云曼來說也是用心。
“三爺,要不還是告訴姨太太葁葁小姐回來的具體時間和地點(diǎn)吧?”他試探性的問出口,“姨太太是真的喜歡葁葁小姐?!?p> “你以為我留她這么多年,又是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