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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堂春生

第十三章 滿庭芳

畫堂春生 鵪鶉的11號 2053 2020-01-11 23:14:17

  “號外!號外!”

  “江北司令首戰(zhàn)告捷!”

  “號外!號外!”

  “姜司令直搗老巢,殺對方片甲不留!”

  ……

  賣報的小童聲音響徹前街后巷,外邊戰(zhàn)事吃緊,北城也只有在這三兩聲吆喝里覺出緊張之色,今日各大報社都出了早報,在這三兩聲吆喝里報紙似乎特別暢銷。

  管樑將車停在南閣園的門外,居岑寂一直沒有下車,一直到賣報小童的聲音漸漸遠(yuǎn)去,他才讓管樑開車門。

  “半個時辰之后樓上找我?!?p>  理著穿著的黑色長衫,丟下這樣一句話,居岑寂走進(jìn)南閣園。他本是待在葁園琢磨著他的棋局,錢叔匆匆趕來說是許老爺子請他去南閣園小聚,本想一句身體不適打發(fā)了許家管家,轉(zhuǎn)念一想似有不妥。

  站在門前的店內(nèi)小廝一見人來便殷勤的將他往樓上引,想必已經(jīng)是有人提前吩咐。

  推開門,只那一眼,居岑寂就知道這頓飯并沒有那么簡單。

  做東的是許次山,一桌子的人都是北城有名望的長輩們,居岑寂掃了一圈,唯獨自己一個小輩。

  許次山留給他的那個上座,自然他是坐不得。

  迎著笑,問各位好,居岑寂見著這一桌子叔叔伯伯,心里只道這門易進(jìn),怕是飯不好吃。

  相互客客氣氣的,還是把他推上了許次山身旁的上座。

  居岑寂自然知道許次山邀他來的意思,左不過兩個,一是許珈珞,二是北城商會,他在心里也早已盤算好對策。

  說起這一屋子的人,大多都是發(fā)的不義之財起家才有今天這樣成就。

  無奸不商,這一桌子的人也都將這四個字演繹的淋漓盡致。

  就拿許次山來說,原不過就是一個跑堂的伙計,趁著時運攀上紫禁城里倒賣煙土的商人,掙上自己的第一桶金。

  條約簽訂后,之前的嚴(yán)禁品鴉片堂而皇之的流入國內(nèi)。這樣大規(guī)模的輸入鴉片,國內(nèi)貿(mào)易順差轉(zhuǎn)為逆差,殖民者得意洋洋的數(shù)著票子,倒賣煙土的商人也是掙得盆滿缽滿。許次山是在倒賣煙土的第五年認(rèn)識的居老爺子,之后戰(zhàn)爭爆發(fā)許次山在紫禁城再無落腳點,跟著居老爺子到了北城。

  大家心里都是揣著明白裝糊涂,真要細(xì)細(xì)數(shù)著,沒一個好東西。

  長江后浪推前浪,屋里的這波前浪在這北城的沙灘上起伏的已經(jīng)夠久。

  “今日請大家前來,就是小聚一番?!?p>  居岑寂不語,適逢小廝開始斟酒,到他這里正要開始斟著,只見他將酒杯倒扣在桌子上,看了那小廝一眼。

  自打病著,從前那些煙酒他倒是一概不沾染。這兩年不知怎的,也越發(fā)開始惜命起來。

  這年輕的小廝估計也是剛來南閣園沒多久,不知道居岑寂的規(guī)矩,見著居岑寂如此,趕忙賠不是求饒。

  眾人只見居岑寂笑著,他沒任何言語,那眼神里分明已經(jīng)有了意思。

  斟滿最后一個人的酒杯,小廝抖抖索索的退出門去,屋子里只剩下他們。

  許次山又開口,道:“大家不妨聽聽?!?p>  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只聽得街市上的嘈雜。

  有人開口問到:“這是何意?莫不是這小販叫嚷也有一番意思,要我看不如去大都會聽聽歌,去樓仿牌聽聽曲,不是更有意思?!?p>  眾人一陣哄笑。

  居岑寂倒是覺著許次山這頓飯有些意思,這鴻門宴看來不僅僅是他一個人的鴻門宴。

  街市雖然嘈雜,分外清明的可是賣報小童的聲音,開口句句不離江北司令員——姜琛修。

  這葫蘆里賣了什么藥,是剛是烈,居岑寂倒是要領(lǐng)教一番。

  “哈哈哈哈——還是照進(jìn)兄品味高?!?p>  “此言差矣,此言差矣?!?p>  “大家今早都有聽聞江北司令一事,他這一把安六鎮(zhèn)拿下,這六子碼頭的管轄權(quán)可就入了他的口袋。”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說著。

  “這樣一塊肥肉,也是便宜那小子。”

  “想來發(fā)財就是鋌而走險,真要是搭上這軍爺,戰(zhàn)爭財我們也不是發(fā)得發(fā)不得?!?p>  “承平兄你這話說來,天高皇帝遠(yuǎn),這司令員各位都沒見過,怎就能發(fā)他這筆戰(zhàn)爭財?”

  說話間門從外邊推開,進(jìn)來小斯添酒,這小廝已全然換成另一個,動作熟練,人看著也機(jī)敏,添完酒幾句言語討了賞錢退出門去。

  一桌子人繼續(xù)吃吃喝喝,好不熱鬧。

  許次山先是看了居岑寂一眼,見著他沒有動筷,便伸手夾住左手邊的一只雞腿,放到居岑寂的碗里。

  只聽得他說道:“自然,是有方法吃得?!?p>  “可是今日這南閣園味道不行,世侄今日都沒有動筷?”

  居岑寂作勢咳了兩聲,“秋季向來身體不行,我又太挑,南閣園向來味道絕頂,是我的原因。”

  “到底是小女傾慕之人,自然是與他人不同?!?p>  “世伯過譽(yù)了?!?p>  居岑寂看著碗里那只油膩的雞腿,可算是今日宴這一屋子人是何過節(jié)。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

  管樑推門進(jìn)來,走到居岑寂身邊耳語幾句,待他說完后,居岑寂起身,道:“各位叔伯,府中醫(yī)生還在等我,我也覺著身體不適,先離席一步,改日自當(dāng)宴請賠罪。”

  他是許次山請開的座上賓,別人自然等著許次山開口。

  許次山已經(jīng)達(dá)到自己的目的,他這離席自然同意。

  待從屋子里出來,走下樓梯行至大堂,居岑寂停住腳,看著店里的招牌,對管樑說:“去告訴掌柜的,那人,可以永遠(yuǎn)不再出現(xiàn)了。”

  回居府坐在車子里,居岑寂想著那只油膩的雞腿,許次山想通過他結(jié)識這江北司令,末了還不給他分上一杯羹。

  便是再賣他面子,這虧本買賣居岑寂自然不會做。

  無奸不商,他也是個商人。

  這雞腿,許次山不讓他吃,他倒是偏偏要吃下。不僅吃下,骨頭都不會剩分毫。

  他抬頭,從后視鏡看著管樑。

  沉思一會,便問:“江北司令是哪個當(dāng)家人的生意?”

  “七當(dāng)家,華南戰(zhàn)役里七當(dāng)家賣給姜琛修的那批軍火錢,自己吞了?!?p>  “這老七——還算有點腦子?!?p>  管樑透過后視鏡,只覺越發(fā)看不懂后座上這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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