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憑空消失的女人
紀真韞像看見怪物一樣地對顧居易點了點頭。
顧居易不敢置信。上次媽媽的來訪，讓他以為曾經(jīng)進過這幢老宅子的人，如今也還是能看見它。因為媽媽就是這樣進來的，更何況紀真韞還是曾經(jīng)住在過這里的人。
猝不及防的變故，令顧居易一時語塞。
紀真韞主動打破了沉默，她循循善誘地問：“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嗎？”
“你會相信我說的嗎？”顧居易反問。
“在我還小的時候，有一天，我真的在天空上看見了一架飛碟。我興奮地跑去跟大家說，可是沒有人相信我，他們都說我是騙人精。只有鄰居的一位阿姨，她微笑著請我告訴她，飛碟是什么樣的?！奔o真韞將自己的往事娓娓道來，“所以，我明白你的感受?！?p> 顧居易凝望著紀真韞溫柔真誠的臉，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鼓舞，他不由自主地就開了口：“我其實并沒有消失，我只是進入了一幢你肉眼不可見的老宅子。這幢老宅子你也認識，就是你曾經(jīng)和蒲曉蕾一起住過的公寓。”
“是那座已經(jīng)被拆掉了的公寓？”紀真韞好奇地問，看到顧居易點了點頭后，她接著又問，“它就在高壓電箱的后面嗎？”
“嗯，你在左邊看到的是高壓電箱，我看到的卻是老宅子的入口?！鳖櫨右捉忉尩?，“就好像你在右邊看到的是‘羽?；ㄔ贰拇箝T，而我看到的卻是高壓電箱。”
“這么神奇！”紀真韞不禁驚呼。
“我就是在這幢老宅子里認識了蒲曉蕾?！鳖櫨右渍f完，便隱略過他被老宅子禁錮，必須找出房規(guī)才能離開的怪事，只將他在老宅子里了解到的關(guān)于蒲曉蕾的事，告訴了紀真韞。
末了，顧居易發(fā)現(xiàn)紀真韞此時已是淚流滿面。
“這么說，曉蕾已經(jīng)死了，是嗎？”紀真韞哽咽著，不死心地問。
顧居易不忍心地點了點頭。他沒忘記此行的目的，待紀真韞平緩一些后，他終于切入正題地問：“我能問一下你們最后見面是在什么時候嗎？”
“就是在曉蕾失蹤的前一天下午。”
紀真韞在路邊的石凳上坐下，緩緩陷入回憶。那天下午天空很晴朗，她們上完哲學課出來，在去往圖書館的路上發(fā)生了爭吵——
“‘一切藝術(shù)、宗教都不過是自然的附屬物’?！奔o真韞吟詩般地念出這句話，由衷地贊嘆道，“這話說得多通透啊，我覺得亞里士多德真的是太棒了！”
“是很棒，還誤導了后人不少東西呢?！逼褧岳倨财沧欤S刺地說，“拜他所賜，16世紀末以前，人們都認為‘物體的重量和它做自由落體運動的速度成正比’，而‘白色是一種再純不過的光’這一觀點，更是把世人哄騙到了17世紀呢?！?p> “按照你的標準，托勒密也應該一塊兒被抨擊！”紀真韞反唇相譏。
“至少我沒聽說過托勒密歧視女性！”蒲曉蕾最反感的就是男權(quán)主義，而亞里士多德正好踩中了她的雷點。
“你簡直是強詞奪理！”
“再見！”
“再也不見！”
顧居易聽得有些尷尬，熱愛哲學的姑娘們都是這么吵架的嗎？他訕笑著說：“難怪蒲曉蕾叫我去送蛋糕的時候，記得要對你說‘亞里士多德，生日快樂’?！?p> “其實，那個時候我也給曉蕾買了一份禮物，想著能跟她快點和好。”紀真韞從背包里拿出一個人偶娃娃的鑰匙扣，“你看這個人偶像不像她？”
顧居易接過人偶娃娃，白皙的臉蛋，可愛的花苞頭，跟蒲曉蕾還真有幾分相似。裝著人偶娃娃的包裝袋已經(jīng)變得相當破舊，可見這些年紀真韞時刻都帶著它。這樣深厚的情誼真是難得。
遺憾的是，紀真韞對蒲曉蕾的失蹤也是一無所知。困頓之際，顧居易忽然想起了幸心醫(yī)院的鬧鬼事件。
“聽說那個蛋糕是指名要送給蒲曉蕾的?！鳖櫨右讍柤o真韞，“你覺不覺得這件事情很奇怪？”
“嗯?！奔o真韞點點頭，繼續(xù)說，“聽說了那個護士的事情后，昨晚我特意在12點左右出來巡房。在發(fā)現(xiàn)那個病人暈倒之前，我肯定我看見了一個身影?？墒堑任遗苓^去，那個身影已經(jīng)憑空消失了。”
“所以你覺得不是人為，而是真實的靈異事件？”
“說實話……”紀真韞回答得有些為難，“我也不能確定?！?p> “不知道今晚那個女人還會不會出現(xiàn)？”
“你今晚要來醫(yī)院嗎？”
要打破慣例晚上出門嗎？顧居易猶豫了?？墒强粗o真韞懇切的眼神，又或許還摻雜了自己也想知道真相的心情，他破天荒地點了點頭。
與紀真韞約定好晚上在醫(yī)院碰面后，顧居易心情復雜地回到了老宅子。在一樓的樓梯口，他恰好看見陳小勞與住在303號房的清瘦男人道別。
清瘦男人背著一個大包，一副要出遠門的模樣。經(jīng)過他的身邊時，顧居易聽見了他身上傳來的鈴鐺聲。
“他要出遠門嗎？”顧居易好奇地問陳小勞。
“是啊，甘先生說他要去大興安嶺拍猴子?！标愋谛α诵Γ八运ハ蚍繓|申請了3天的假?！?p> “向房東請假？”顧居易有點不明白。
“難道你不知道嗎？”陳小勞解釋說，“這幢老宅子最多只能離開24個小時?！?p> “這個規(guī)則我知道?？墒俏以疽詾?，這個規(guī)則只是針對像我這種被迫留在老宅子里的人?！鳖櫨右最D了頓，又問，“還是說，他也和我一樣，是被迫留在老宅子里的？”
“據(jù)我所知，甘先生好像也是來找人的?！标愋诨卮鹜觐櫨右椎膯栴}，又繼續(xù)解釋說，“只要住在這幢老宅子里，就必須遵守只能在外逗留24個小時這個規(guī)則。不過，可以向房東請假?！?p> 顧居易這才知道，如果必須在外逗留24個小時以上，可以向房東請假。房東同意的話，就會給你一個系著鈴鐺的手串，手串上的鈴鐺數(shù)量，就是你所能申請到的假期的天數(shù)。
趁天色還沒黑下來時，顧居易就事先來到了幸心醫(yī)院。他坐在醫(yī)院24小時開放的餐廳里，直到午夜11點50分才離開。
顧居易如約來到醫(yī)生辦公室的門口，紀真韞已經(jīng)等在那兒。兩人結(jié)伴往護士站走去，在快接近午夜12點時，護士站的走廊上真的出現(xiàn)了一個拎著蛋糕的女人。她始終低著頭走路，步伐緩慢。
顧居易感受到了身邊紀真韞的恐慌，他善解人意地向前移動了半步，然后將紀真韞移到了他的右側(cè)后方向。就在女人距離他們大約還有3步左右的時候，一名保安突然從旁邊的過道沖了出來。
保安舉著電棒，聲音有些顫抖地喝令女人：“不許動！”
聞言，女人抬起了一直低著的頭。顧居易清楚地看到，那確實是一張泛著青光的臉，不過那是因為女人的衣領(lǐng)處別著一個袖珍的綠色小燈泡。
女人露出猙獰的微笑，對保安說：“請把蛋糕送給蒲曉蕾?！?p> 然后，女人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憑空消失了。保安嚇得落荒而逃，顧居易則注意到過道內(nèi)，還有另一個高大的身影，也在女人消失后倉皇而逃。
“別怕……”顧居易轉(zhuǎn)過身安撫仍在瑟瑟發(fā)抖的紀真韞，“那不是鬼?！?p> “咦？”紀真韞驚訝不已。
顧居易確定地點點頭，然后說道：“等我回去找那個人問清楚，我再解釋給你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