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坤隊長！林海坤隊長！騎著車子馬上到大隊部！騎著車子馬上到大隊部！”大隊的大喇叭吆喝著。林富他爹緊吃了幾口，推著自行車急急忙忙出去了?！傲趾＠?，林海坤隊長！騎著車子馬上到大隊部！騎著車子馬上到大隊部！”大隊的大喇叭吆喝著。林富他爹緊吃了幾口，推著自行車急急忙忙出去了。
林海坤，林富的父親。在舊社會，跟家人逃荒到東北，日子稍好一點時，讀了幾年私塾，認(rèn)識幾個字，算是村里的文化人，時任村第三生產(chǎn)隊政治隊長。負(fù)責(zé)糧食、農(nóng)具倉庫，車馬牛驢，和社員記工分。有時候還代替大隊書記林紅章去公社開會。因此以大隊的名義，向公社要了輛自行車指標(biāo)，林海坤用票買了一輛大“國防”自行車。這一輛自行車好比三十年后的奔馳寶馬，不是一般家庭就有的。接媳婦、送新娘那是相當(dāng)威風(fēng)，如果不是非常合得來，想借車子？沒門兒！
林富他娘，正在院子里喂豬。
“嬸子，吃了？”小辮子姑娘來了。
“秀兒呀，你說吃了是這個吃了，還是吃了飯？”林富他娘笑著指了指豬食槽子。
“哈哈！……”，倆人都笑了。
“嬸兒！真會開玩笑，俺問您吃飯沒有~~”
“來寶！吃完飯了沒有！秀兒叫你出工了！”，林富娘對屋里喊。
“知道啦！”，林富走了出來。
“林富，快走！”
“急什么？”
林娟娟不管三七二十一，拖著林富就跑。
林娟娟要比林富高一頭，也壯實不少，動不動就拉著、拽著他。
三年級以前兩人差不多一樣高，兩年時間顯得林富倒著長，周圍的人開玩笑說：讓心眼兒壓得不長了?！靶难蹆簬捉铮窟€能壓得人不長個？！”林富不在乎：“愛長不長，耽誤不了吃飯、睡覺就中。長不長個子礙的他們什么事，咸吃蘿卜淡操心！”
出了林富家的大門，林娟娟問：“昨天晚上你說在場院屋子那邊，加完班我去找你，結(jié)果沒有！才給嬸嬸說的，我們找了半晚上。怎么又去了棒子秸那里啦？這次挨揍可不賴我！”
“嘿嘿，沒事！”林富不在意的笑了笑。
“對了，娟娟，今天幾號？”林富問。
“才兩天就忘事？前天，二十九號放的假，七月八月大，今天是三十一號呀。”林娟娟笑話他沒記憶力。
“大眼兒，和小相公嚓咕什么哪？”，知青點走出一個瘦青年，沖著他們說話。
“該你什么事！”，林娟娟翻了她一眼，小聲嘟囔：“瘦猴！”
“瘦猴”名叫侯慶明，下放知識青年，全村最瘦的人，幾乎是皮包骨。上到公社負(fù)責(zé)人，下到生產(chǎn)小隊長，都不敢分配他重活干，害怕不定什么時候撂在半路上，知青伙房有時候還為他單獨改善生活。沒聽說他有什么病，只是瘦得挺嚇人。因為瘦，又姓侯，“瘦猴”確實太適合他了！別人出工了，他就打掃打掃知青點的衛(wèi)生，沒事做了，就看書學(xué)習(xí)，晚上去小隊辦公室為社員記工分。
知青點的鄰居是林富和林娟娟家，相互熟得很，經(jīng)常開玩笑。
林娟娟的眼睛大，睫毛長，綽號“大眼嫚”，或“大眼兒”。知青們住久了，也跟著村里人叫綽號。
“大眼兒，你們小程姐讓你過去一趟，她在女宿舍”?！笆莺铩闭f。
“謝謝‘瘦猴’哥！”林富說。
“唉？你小子還會客套了？”，“瘦猴”敢情不信自己的耳朵。
小程姐，名叫程燕妮。剛下放到林家村時，才是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因為她爸、媽被送到XJ勞動改造去了。所以，其他知青都另眼待她，村里個別人也欺負(fù)她。干最沉、最累、最臟的活，吃別人剩下的飯菜。知青點左邊是林娟娟的家，右邊靠林富的家。林娟娟娘和林富娘見小姑娘無常依無靠，怪可憐的，經(jīng)常站出來為她打抱不平，時間久了就把她當(dāng)自家人，保護(hù)著她渡過那段艱難的日子。程燕妮也把這兩家的人當(dāng)成自己的親人。
林娟娟和林富來到知青點的院子里，程燕妮隔著窗戶對著他們笑著說：“娟娟，來！”
林娟娟進(jìn)了知青女宿舍，林富停了下來。程燕妮探頭望了望林富，回頭對林娟娟說：“林富今天怎么不進(jìn)來？”
林娟娟剛要喊林富，被程燕妮制止了。說：“今天他不能進(jìn)來！”，順手把窗簾拉了起來。
程燕妮和林娟娟走出宿舍，林富的眼珠子亮了一下。
“林富，娟娟俊不?。俊?，程燕妮說。
林富只笑不說話。
“林富今天也換衣服了！臉還洗的挺干凈?！背萄嗄荼頁P了林富。
他們一起去了林娟娟的家。
“大娘！我初中的衣服，現(xiàn)在穿不了了，給娟娟穿了吧?！背萄嗄輰α志昃昴镎f。
“別說，秀兒穿著正合適來！”，林娟娟她娘一點不客氣。
笑著又說：“還是你小程姐會打扮，一下子成了大嫚兒了！”
“林富！還不快長，長晚了，人家娟娟就找婆家了！”程燕妮調(diào)侃林富。
“俺才不找呢！”林娟娟把大眼彎彎了起來，顯得有點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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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鐺鐺！鐺鐺！”說話間，生產(chǎn)隊的集合鐘響了。人們陸續(xù)向集合點走去。
“來寶！過來！”，林富的哥哥林國打著手勢喊他。
林國與林富只差兩歲，上初中一年級。哥哥長得粗大壯實，不熟悉的人絕對不會相信他們是親兄弟。十五歲就像小伙子，除了愛尿炕，其他都比同齡人老版，少言寡語，老實實在，干大人活，掙成人工分。
“叫我咋？”
“隊里安排你們干什么？”林國問。
“還不知道，你叫我干啥？直說！”林富反問。
“昨天隊長已經(jīng)說好了，讓我和會計一起去農(nóng)場借鏈軌拖拉機(jī)，你……”
“我知道了！給娘說說，出來太陽把褥子曬曬！”，林富非常清楚哥哥的意圖，說的也干脆利索。
十五歲，高大壯實，一個小伙子的一泡尿，什么概念??！一床褥子基本都濕透了。他永遠(yuǎn)不好意思自己說！此事而言，林富是林國專屬發(fā)言人。
其實，他也不愿意尿炕，不知道什么原因，醫(yī)生沒查出什么毛病。后來林富出去上學(xué)了，與林國一起睡覺的機(jī)會不多。再后來聽嫂子說：結(jié)婚后他沒尿過床……？？??！
生產(chǎn)隊集合分配工作時按男、女、年齡，身體狀態(tài)選擇站位。沉、累、苦的農(nóng)活，青壯年干，工分高；輕活，老年或孩子們干，工分少。隊長很熟悉隊里社員的情況，根據(jù)各自的能力分配勞動。
林富跟著林娟娟，默默站在隊伍里。環(huán)顧四周，好多人已經(jīng)叫不上名字、對不上號了。沒法子，只能慢慢熟悉，少說多聽，低調(diào)發(fā)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