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用他的生命換來孟子山所有人的平安,他成了孟子山的罪人,一時間,山莊里流言四起:
“師兄是不是和捉妖師暗中勾結(jié),害死了師父?!?p> “人贓并獲,當(dāng)時盛放地獄之火的瓶子就在他手里?!?p> “別胡說,師兄是什么人你們自己不清楚嗎?”
“那他怎么不為自己辯解,到現(xiàn)在一句話都沒有?!?p> 時瑾心里無限酸楚,面對這場意外,他無話可說,現(xiàn)在山莊內(nèi)一片混亂,師姐不愿意見他,也在情理之中。
師父葬禮之后,他被趕出山莊,那一天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他站在雨幕中,滿目蒼夷,漫山遍野都是樹木的灰燼,不知道該去往何方
“那場大火之后,孟子山天災(zāi)不斷,山莊全靠師姐一人苦苦支撐,她恨我害死了師父,一直不愿意見我,可我總是放心不下,擔(dān)心她被人欺負(fù)?!?p> 時瑾坐在椅子上,兩手交握,語氣隱忍,極力壓抑內(nèi)心的痛苦。
我想到白天巷子的紫衣女人,時瑾心心念念的師姐,看她出手干脆利落,招招致命,能看出來她有多恨時瑾,何必呢!
時瑾垂眸望著地板,苦笑著說:“或許,我不應(yīng)該去?!?p> 我思考了半晌兒,幽幽開口:“你師父的死已經(jīng)成了你的心魔,況且你在人間流浪了這么多年也沒能將這件事堪破,不如借此機(jī)會,回孟子山莊看一看?!?p> 時瑾眼神一亮,很快又暗淡下來:“我遠(yuǎn)遠(yuǎn)地看一眼就可以,大喜的日子,不能讓師姐因?yàn)槲也婚_心。”
我說:“去吧,別給自己留下遺憾?!?p> 時瑾帶著月吟琴孤身去了孟子山,我也該下班了。
至于月吟琴為什么會流落人間?時瑾跟我說,他離開山莊后,桃月師姐睹物思人,憂郁成疾,司少白便把琴給扔了。前段時間他碰到了一位同門師弟,師弟將這件事情告訴了他,他追尋著制琴的仙師在琴上留下的印跡,一路來到北辰小鎮(zhèn)。
三天后,我又見到了時瑾,他給我?guī)Я撕芏嗝献由降奶禺a(chǎn),鮮美多汁的桃子,黃桃罐頭,兩套翡翠雕刻的飾品。
他整個人看起來輕松很多,眉宇間少了很多陰郁之氣,他說:“多謝姑娘的指點(diǎn),不然我一定會抱憾終身。”
我說:“不用客氣,我叫余清好,你叫我清好就可以?!?p> 時瑾說起這幾天的經(jīng)歷,我啃著桃子,認(rèn)真地傾聽。
地獄之火燒光了山上所有的植物,桃月師姐領(lǐng)著山莊的弟子重新栽種,桃樹勉強(qiáng)活了下來。三百年過去了,時瑾站在孟子山山腳下,望著山上營養(yǎng)不良、枝葉泛黃的桃樹,心中五味雜陳。
今天的天氣不好,陰沉沉的,山頂霧氣繚繞,烏云越積越多。他沿著石階一步步往山上去,腳步遲緩,走到半山腰,樹林間傳來山神的聲音:“回來了?”
“回來了。”
時瑾回答完,久久不見有人回應(yīng),他轉(zhuǎn)身往左手邊的桃林里走去,穿過這片桃林,前面就是孟子山莊了。
他在這里停下了腳,找了一棵還算粗壯的桃樹,隱身在泛黃的桃葉之間,遠(yuǎn)遠(yuǎn)眺望著掛滿紅綢的山莊,隱隱約約能聽見喜樂的聲音,山莊的門大敞著,兩個年輕的弟子在門口迎接賓客,也許是時瑾來的時間比較晚,竟沒看到一個賓客上門祝賀。
天色越來越沉,綿綿細(xì)雨落下,時瑾一愰神兒,守在門口的兩個弟子也不見了蹤影,應(yīng)該是回山莊里湊熱鬧去了。
時瑾從衣袖里掏出給師姐準(zhǔn)備的賀禮,一對由他親手雕刻的玉鐲,當(dāng)他想到師姐黯然傷神的樣子,頓時喪失了送上門的勇氣,鐲子在他手里化為齏粉落到桃樹下。
時瑾本想召來祥云離開,桃樹下憑空冒出來一張石桌兩壇酒,山神坐在石桌旁,招呼他下來喝酒:“這可是我從龍宮帶回來的好酒,快下來嘗嘗,陪我喝幾杯?!?p> 時瑾的酒量淺,一壇酒喝完,就趴在桌子上睡著了,不知道睡到什么時候,他被山神抓起來,暈暈乎乎地聽到山神說:“山莊里出事了!”
山莊里出事了?這是什么情況?
時瑾打個激靈,疾速往山莊的方向飛去,他看見兩個穿著紅色衣服的人在半空中對峙。司少白眼神冰冷,嘴角還有未擦干的血跡,手中緊緊握著一把劍,歇斯底里地說:“孟桃月,你為了一個害死你爹的仇人對我下毒?!”
桃月師姐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面色悲痛,一字一頓地說:“害死我爹的人,是你,是我?!?p> 司少白幾近瘋狂,他用劍指著師姐問:“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
桃月轉(zhuǎn)身往身后看了一眼,便從空中墜落,時瑾險險將她接住,雙手止不住地顫抖,焦急地問:“師姐,師姐,你怎么了?”
“山莊……以后……就……交給你了?!?p> 桃月師姐氣若游絲,意識渙散,她始終看著時瑾,溫柔地笑著。
這么大的動靜驚動了山莊許多弟子,他們擠在院子里,不明所以。
“我得不到的東西,誰也別想得到!我要整個孟子山莊為我陪葬!”司少白丟了手中劍,站在屋脊上,從衣服里掏出一個銀色地瓶子。
時瑾驚呼:“快,奪走他手里瓶子?!?p> 時瑾認(rèn)得那個瓶子,和當(dāng)年他撿到的那個裝著地獄之火的瓶子一模一樣。
電光火石間,司少白將瓶子里的火放了出來,他已經(jīng)陷入癲狂之中:“你們誰也別想活著,孟桃月,這是你欠我的?!?p> “師姐,我?guī)阕?,我?guī)阕?。?p> 師姐已經(jīng)沒有力氣說話了,她緩緩轉(zhuǎn)動眼睛,催促時瑾快點(diǎn)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