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西的孕象明顯,太后從洛陽到達長安后,準允她回家修養(yǎng)。庫狄薩允寶在宮中的時間,也只局限在中午之前。
今年的長安異常炎熱,亞瑟和小溪每天傍晚到裴府去晚讀,順便和裴光庭玩耍。
天皇即將安葬乾陵,廢太子李賢已死,他的子女被送到長安,跟皇帝李旦的孩子們住在一起。由此,楚岳當值的時間越來長。
今晚楚岳被邀約到庫狄薩允寶府上吃晚飯,跟亞瑟和孩子們聚一下。
“我喜歡長安、洛陽來回住一住,蠻新鮮的?!睅斓宜_允寶在飯桌上發(fā)表自己的觀點。
楚岳看她津津有味地吃著飯菜,時不時糾正裴光庭的坐姿,感覺真像一家人在一起,夫婦二人帶著兩三個孩子。
亞瑟見楚岳沒說話,提醒他:“父親,寶姨媽在跟您講話。”
亞瑟是根據(jù)庫狄薩允寶和瑪瑞娜的關(guān)系稱呼庫狄薩允寶的,不過楚岳叫庫狄薩允寶裴嬸,亞瑟叫姨媽,差著輩分還是別扭。
“哦?!背阑剡^神:“如果跟著太后的話,可能以后在洛陽會多一些吧。”
亞瑟轉(zhuǎn)頭又盯著庫狄薩允寶:“寶姨,我父親回答了?!?p> 楚岳拍拍他的腦門:“你好好吃飯,不用管那么多?!?p> 小溪幫亞瑟辯駁道:“哥哥是在關(guān)心您,二伯。二伯現(xiàn)在一個人住,所有的二伯母都不見了。亞瑟說二伯和寶兒姨媽很合適成親?!?p> 楚岳嘴里的飯走錯了管道,跳起來轉(zhuǎn)過身大聲咳嗽。
庫狄薩允寶哈哈哈大笑,摸了一下小溪的頭:“誰告訴小溪我們兩個合適?”
“光庭、哥哥和我,我們?nèi)齻€偷偷商量的。”
楚岳咳嗽完,臉漲的通紅,對亞瑟說:“小孩子不要隨便議論大人?!?p> 吃完飯,嬤嬤們伺候亞瑟和小溪上馬車走了,庫狄薩允寶把他們送到大門口,回身見楚岳牽著馬從西側(cè)馬廄走過來。
“天色不早,我也走了。”楚岳跟庫狄薩允寶道別。
天空中轟隆隆打了一聲雷,庫狄薩允寶說:“可能要下雨,等等我給你拿把傘?!?p> “不用了,謝謝!馬搭里有?!背勒f著牽馬往前走。
他往左邊走,偏偏庫狄薩允寶也往左邊讓路,他慌忙往右邊躲,庫狄薩允寶正好也往右邊讓,左右三四次,很是尷尬。
庫狄薩允寶一跺腳說:“好啦,住在同一個坊,不用擔心宵禁,到后廳去喝個茶吧?!?p> 楚岳只好點點頭,把馬韁遞給馬童,跟庫狄薩允寶到后院去。
露臺上點著蚊香,有一種類似菊花的清香。雷聲越來越遠,丫鬟擺好桌子和茶點,到對面亭子去煮茶。
“賢的幾個孩子還好嗎?”庫狄薩允寶問。
“小兒子和小女兒還好,大的兩個受人蠱惑,加上父親死于非命,情緒很大。十幾歲的孩子,正在叛逆期,勸也沒用?!?p> “太監(jiān)的嘴快,到太后面前添油加醋,哎!”
“他們很有骨氣,剛剛被杖責,就開口,太監(jiān)接著去領(lǐng)旨,再來打?!?p> “太后獲悉你偷偷給了太監(jiān)和行杖人好處,可你要知道,對賢的死,太后不是自責,而是仇恨,她早晚要去找那些蠱惑她兒孫的人清算。太后這樣做,也是在震懾皇上?!?p> “那都是她的親兒子、親孫子?。 ?p> “帝王家,哪里有骨肉親情?”
楚岳皺著眉,臉色很難看。近來,他每天面對賢的那些孩子,他們被打得皮開肉綻。
皇上極力躲開他們,裝作什么事兒都沒有發(fā)生過,到偏殿所謂“上朝”,“解放”回宮之后,和妃子玩鬧。
“皇上他……?”庫狄薩允寶試探著問。
“皇上的父皇死了,兩個哥哥死了,另外一哥哥被流放,他能做什么呢,裝傻保住命而已。”
“岳,你也要想著自己的安全?!?p> “要謹慎的是您,小嬸性子直,又每天陪在太后身邊?!?p> 庫狄薩允寶站起身,走到楚岳身旁,挨著他坐下,摟住他的胳膊,把頭放在他的肩上。
“小溪所有的二伯母都不見了,她的二伯是個危險人物?!背捞嵝阉?p> “嗯,我每天在你身邊,也要時刻注意防范?!?p> ***
遼東及渤海的事務終于了解,楚浩計劃從新羅西岸的泗沘城乘船去州胡島。
弟弟們都在州胡島等他,升級改造了幾代的海船也在造船坊內(nèi)等待著他去試駕。
楚浩一邊整理手邊的賬目,一邊哼著新羅當?shù)氐拿裰{,滿心期待。
長潤和長澤幫他收拾行囊,受他情緒感染,吹起口哨附和著。
忽然,楚浩見院墻外的海鳥群起飛走,他警惕地站起來。
這個院子建在一座山丘上,易守難攻??上У氖浅浦粠Я艘粋€馬童、三個小廝和兩個隨從,還有兩個看守院子的五六十歲老人,再就是幾十只信鴿。
所有的窗戶都是打開的,關(guān)鍵是往哪個方向逃跑,往什么地方躲。
慢著,為什么要逃跑,他又不是什么線報、逃犯。
和平時期,雖然沒有人來做客,可能是誰闖過柵欄來山丘上摘果子呢。
盡管楚浩放松下來,他還是覺得哪里不對,他拿起腰刀往大門走去,并示意長潤和長澤不要出聲。
等他到了院子里,就聽屋頂上茅草“唰唰”響動,有人用生硬的漢語喊:“別動?!?p> 屋里傳來兩聲悶哼,應該是長潤和長澤被控制了。
從落到地面上的影子可以看到,約有五六個人拿著弩機對著他。緊接著,又有十幾個人竄到墻頭上。
泗沘城當?shù)卦郝涞膲χ挥邪肴烁?,二尺厚,不起任何防護作用,人站上去倒是穩(wěn)穩(wěn)當當。
對方?jīng)]有動手,說明并不想讓他死。楚浩知道走不脫了,為了不造成更多傷害,他把唐刀舉起來。
從大門口沖進來的幾個人下了他的兵器,五花大綁,戴上頭罩,裝上馬車,下山而去。
楚浩憑借味覺和聲音辨別著道路和來者信息。山丘距離泗沘城不遠,泗沘城也不大,只要不離開泗沘城,他應該可以想辦法逃出去。
馬車到了泗沘城城門交接,劫持他的人提醒交接的人說:“小心,他聽得懂新羅話?!?p> 劫匪把楚浩換上另外一輛馬車,楚浩感覺到換的馬車是帶車棚的,他坐上去,連腳都被捆起來。
帶著頭套,在車棚里,楚浩估摸著時間。天應該已經(jīng)黑下來了,車還沒有停止,大約是扶余城方向。
在原百濟故地,有幾個人能擁有帶棚子的馬車呢?
“停,停,我要撒尿?!背朴眯铝_語喊道。
前后的人經(jīng)過商量,不敢給他松綁,而是幫他掀開衣服,拿著什么東西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