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溪的寶藏妥善保存之后,楚浩回到山后郡陪父母和妻子。淳嘉諾熙也放下營州和故地的事務(wù),居于山后郡。
可這個春天注定不能平靜,朝廷遣返原高句麗王高藏,又把之前內(nèi)遷到大唐境內(nèi)的高句麗百姓全部遷回原籍。安東都護府早就失去作用,高句麗境內(nèi)亂成一鍋粥。
淳嘉諾熙帶領(lǐng)三個靺鞨部落準(zhǔn)備臨時住房和糧食,楚浩則到百濟西境指導(dǎo)商隊大批運輸物資到高句麗,以便回遷的高句麗人安家所需。
當(dāng)年被遷往大唐的大都是地方豪強和貴族,他們回到自己的家鄉(xiāng),把埋藏的金銀拿出來,翻修房屋,購置物品和糧食。
高藏回來,新羅可就不樂意了,新羅處心積慮鼓動大唐滅了高句麗和百濟,正在蠶食勝利果實,怎么能讓高句麗再次崛起。
泉芳蕊和楚博從楚浩那兒了解到形式,立刻讓楚浩聯(lián)系新羅放歸泉芳蕊的弟弟泉安熙。
泉芳蕊一直打聽不到弟弟的生死,等新羅把他送到高句麗,才確定他還活著。她拖著六個月身孕,一路顛簸來到高句麗,到泉安熙的門口,泉安熙竟然閉門不見,因為高藏是他們的外公,泉安熙不能確定泉芳蕊是不是高藏一派。
政治權(quán)利淡化、扭曲人情,畢竟沒在一起長大,泉芳蕊也能理解,知道弟弟還活著總算了了心頭債,她決心不再過問任何有關(guān)家人和高句麗的消息。
盡管結(jié)果令人哭笑不得,楚博卻暗自高興,小心呵護著泉芳蕊回山后郡生孩子。
玉蘭臺的水渠遵循的是原水原排,就是原來的水往那邊排的,經(jīng)過水渠繞進住所之后還排到什么地方。
冷水都排到南邊水塘,熱水排到北面湖里。只是排水的地點換了,冷水從瀑布那邊接過來,用水量跟瀑布的巨大流量比起來可以忽略,排水的地方放在東邊花園下面和樹林之間的一個水塘里。
水塘在玉蘭臺下面的背風(fēng)處,南邊大樹遮擋,原來只有北邊長了些水草。楚博怕污水有味兒,就從外面拿了一種水面漂浮綠植放進去。
幾年時間,這種綠植在水塘里長瘋了,并且還隨著樹林排水長到了其他水塘里,以至于山后郡的水塘都被這種植物侵占,其它水草、荷花都被擠到角落,所以現(xiàn)在只能用人工打撈,曬干了當(dāng)牲畜飼料。
玉蘭臺北邊,流經(jīng)住所的溫泉占了溫泉流量的一半,排水從玉蘭臺西邊移到東邊。逐漸地東西兩側(cè)的植物換了過來,有一種大個的甲魚也跟著遷移到東邊的沼澤地。
楚博忙著把變化的景色畫下來、為圖畫版本的《齊民要術(shù)》刻板、答齊約稿、整理遼東半島戰(zhàn)亂遺存的畫作……他有的是借口讓泉芳蕊陪在身邊,幫他調(diào)配顏色,選紙張,計算,避開一切高句麗來的消息。
不久新羅抓到高藏與黑水靺鞨聯(lián)合意圖不軌,迅速上報給朝廷,高藏再次遭流放,死在路上。
新羅則利用泉安熙之名占領(lǐng)高句麗故地,大批高句麗百姓逃往靺鞨和突厥,淳嘉諾熙忙于占領(lǐng)土地,接受難民,渤海靺鞨迅猛擴張。
山后郡北面,沼澤所面對的海面,楚浩叫做虎鯨海(日本海)。虎鯨海上船只稀疏,保證自家船只安全行駛就可以保住一切。
渤海、黃海和東海,船只往來頻繁,有軍方、官家、商船、漁船和海盜。尤其渤海,被東南兩個半島包圍在中間,東邊又有新羅作梗,沒有任何秩序可言。楚浩趁亂迅速占領(lǐng)先機,虎鯨船隊的王朝正式到來。
東海多有僚人木舟騷擾,海盜更是猖獗,到了夏天風(fēng)暴、海浪更是船只的考驗,李前瞻率隊常往返東海區(qū)域,掌握風(fēng)向、地形、洋流,與僚人做朋友。他很久沒有回長安了,想讓瑪瑞娜自己思考和決定未來。
楚浩說是不出門了,可是他接連從虎鯨海(日本海)到倭國去了三趟。因為河南、河北大旱,從嶺南運的糧食通過海路發(fā)到河南和河北,從江南運的糧食發(fā)往兩都,但是遼東處在東北一隅,高句麗陷落歸了新羅,楚浩只能取道倭國采購糧食,同時也派州胡島上的人到新羅去采購。
秋天到了,遼東今年的收成不不錯,各路的生意也很順利,朝廷從嶺南黔中收到稅賦,楚浩通過韋弘機拿到宮廷木材的供貨資格,淳嘉諾熙又一次懷孕了。這是楚浩一生最幸福、最滿足的日子,他流連在山后郡,不肯回長安去。
前兩次流產(chǎn)留下陰影,淳嘉諾熙對懷孕充滿恐懼,此刻正是靺鞨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又開心,又焦慮。楚浩想把她約束在山后郡,可是他自己也難呆幾天,他能理解妻子的心情,準(zhǔn)備來年春天出發(fā)去長安面圣的時候,再把淳嘉諾熙放回到靺鞨故地去。
靺鞨故地每年給收多少賦稅、上交多少、人口增長等等,楚浩這個縣男幾乎不過問,今年為了讓淳嘉諾熙在山后郡躺著,楚浩帶大祚榮去巡視。
大祚榮不過十四五歲,齊夫人教他花槍,王建教他騎射、兵法,楚博和楚曠教他讀書,這位靺鞨的少幕哲與漢人無異。
大祚榮對楚浩的好感一如既往,可惜很少能見到他,這次出巡機會難得,少年內(nèi)心澎湃,做好充足準(zhǔn)備。
靺鞨的邊境建造了邊防城堡,整編了一只隊伍站崗放哨。大面積的荒地被開墾,莊稼已經(jīng)收割,人們在地里獵野兔和鳥,還有很多在樹林里采集堅果。
圓木和石塊搭建起來的建筑連成一片。石塊做地基,地基內(nèi)貯藏,上面的木屋居住。村莊一個挨著一個,差不多三十里建一座小城,設(shè)有集市、驛站、學(xué)塾和醫(yī)館。
靺鞨的土地之遼闊像無邊的海洋,居民混雜,尤以高句麗人最多,他們把生活習(xí)慣和文化帶到這里,人們相互學(xué)習(xí)、借鑒,在新天地里抱團生存下去。
門口晾曬的青菜葉、蘿卜干、魚干、肉干、果子……屋頂?shù)拇稛?,農(nóng)人忙綠的身影……世界上最美好的畫面應(yīng)該就是這個樣子吧。
北部部落大多游獵、放牧,鹿群正在南遷,他們用鹿拉著氈房,回到鎮(zhèn)上,整個冬天都要在鎮(zhèn)上度過。女人們需要儲備過冬的物資,集市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讓楚浩仿佛覺得是在大唐境內(nèi)。
過了十幾個城鎮(zhèn),便可以看到靺鞨首府龍城的建筑屋頂。通過城門,查腰牌,當(dāng)守城的士兵的得知楚浩到了,他們大聲喊著“恭迎縣男,縣男大人到了,恭迎縣男!”
聲音傳到城里的街道,后面等著進城的人也跟著歡呼起來,長潤和長澤在前面開路,楚浩和大祚榮才能前進。不知道哪家居然拿出鑼鼓,站在木樓上敲打起來,人們拿出紅綢在窗上揮舞。
楚浩叫過長潤耳語兩句,長潤舉起大祚榮的手高聲喊道:“少幕哲駕到,少幕哲駕到。”
人們的熱情更加高漲,歡呼著:“恭迎少幕哲,恭迎縣男!”
大祚榮有些含羞,楚浩拉起他的手,同他一起拱手致謝。
“此情此景應(yīng)該讓你姐姐看到。”
“人們愛戴我姐姐,也愛戴您。靺鞨獲得了新生,人們過上了安定的生活,都是姐姐、姐夫的功勞?!?p> “你才是靺鞨將來的主人?!?p> 戰(zhàn)亂、驅(qū)趕、遷徙,種種原因逃生到這里,他們有原新羅、百濟、高句麗故人,有黑水靺鞨和契丹人,有突厥人,有倭國人,還有北部毛人,淳嘉諾熙接納了他們,為他們編戶、納稅、提供穩(wěn)定的居所。
另外四個部族的酋長也都來了,楚浩讓大祚榮一一跟他們認識,然后大家落坐共同商討發(fā)展大計。
“高句麗和靺鞨的駐軍都撤走了,為什么還不讓粟末大幕哲歸還故里?”拂涅部首領(lǐng)問楚浩。
“現(xiàn)在不是提出要求的好時機,等半島安定之后再議吧?!?p> 楚浩不是沒有努力過,不過鑒于高句麗的形勢,乞乞仲象的歸期變得遙不可及。
“聽說淳公主懷孕了,縣男大人是來接手粟末和白山事務(wù)嗎?”
“淳公主開春會回來一趟,冬天少幕哲留在龍城,我也會定期巡防?!?p> “少幕哲不過是十幾歲的娃娃,四周契丹、突厥、黑水、新羅虎狼之眼窺探靺鞨,縣男……”
“到明年春天,若少幕哲讓汩咄部損失一寸土地、一只鹿崽,我楚浩一定百倍奉還?!?p> 首領(lǐng)們的嘴都閉上了,大祚榮也高高把頭抬起,學(xué)著姐夫的樣子,傲視群雄。
龍城城邊插著一排排的籬笆,木籬笆在營州也有,仔細看,里面有一個一個小孩拳頭大小的鐵球疙瘩,外面刷了漆,鐵柄插進木頭里,拿出就是一個個小鐵錘。這是淳嘉諾熙偷偷為靺鞨特制的武器,以備不時之需。
此事淳嘉諾熙沒有跟楚浩明說,楚浩看出來也沒有點破,如果被朝廷知道邊民私藏武器,禍?zhǔn)戮蛠砹?;但是如果沒有這些裝備,邊境兇險,居民安危難保,別說鄰國隨時有可能侵犯,單就野獸就足以威脅安全。
邊境是特殊的地方,不能不遵守國法,也不能死守國法,學(xué)會變通才能生存,當(dāng)然也要冒一定的風(fēng)險。孰對孰錯,自由未來評判。
可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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