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故人
路上還剩著殘雪，——那是一周多前下的雪，如今大道上都能見到一簇一簇的殘雪。
那六個乞丐，都在路邊，那路邊卻是殘雪更多了些。
六個乞丐見那梁忠趕著牛車，這般的正朝著大道中央走，正好待要路過他們時，一個酒糟鼻的乞丐，忙道：“賞點兒吃的吧，老爺?！?p> 可是這時，只見那駕車的梁忠卻是面無表情，旋即目呲欲裂的看向那剛剛開口乞討說話的乞丐。
那剛開口乞討的乞丐，見這車夫一副目欲噬人的樣子，頓時咽了口唾沫，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態(tài)，趕忙道：“俺不乞討了，老爺您過去吧?！?p> 哞~~
牛嗥聲響起。
那梁忠趕著的牛車，此刻卻是兀自停在了那六個乞丐的身旁。
此刻的，后面的梁贏幾個人，也是感覺有些不知所措，這是怎么回事？忠叔咋把車停住了，這還有六個乞丐?。?p> 只見梁忠唰的一下跳下了牛車，那些乞丐頓時嚇了一跳，那剛才的乞丐趕忙驚恐的說道：“你想干什么？俺……俺不跟你乞討了就是了……”
可是這時梁忠顯然沒把他的話聽在耳朵里，只見他兩步跨到那乞丐跟前，直接一腳將那乞丐，踹倒在地。
其他的乞丐這時都有些惶恐不安，那之前被踹倒的乞丐，這時卻沒有再爬起來，只是不停的口中討著饒：“大老爺，如果俺剛才說錯什么話，做錯了什么，您就饒了俺吧，就把俺當(dāng)成一個屁，給放了吧。”
這時梁忠卻沒有管他，繼續(xù)氣勢洶洶的來到另外五個乞丐身旁，可是，只見那五個乞丐卻是想都沒想，直接砰的跪在了地上，連討?zhàn)埖溃骸按罄蠣旔埫?，大老爺饒命……?p> 這么不迭聲地說著、討著饒。
然而，這時的梁忠卻是愈加的忿怒了起來，一人一腳，即刻的就將那剩下的幾個乞丐，給踹倒在地。
而這時，梁贏他們四個也已經(jīng)下了牛車，來到了梁忠的身旁，梁贏四人都很詫異，對梁忠的反常舉動很有些不解，畢竟梁忠平時并不是這樣易怒的。
梁贏這時急忙問道：“怎么了，忠叔？”
梁忠這時卻是喘著粗氣，看起來并不是剛才的一連翻的動作，使得梁忠耗多了體力，才讓得梁忠如此氣喘吁吁，這看起來更像是，好像是很生氣的喘著大氣。
看到這一幕，梁贏更加感到不解了，不就是幾個乞丐嗎？如今的遼東，連年的戰(zhàn)事，這災(zāi)民、乞丐啥的，那還不是隨處可見嗎？
自己忠叔，怎么會突然看到這突然的幾個乞丐，就會有如此大的反應(yīng)，這真是讓人感覺很奇怪啊。
就在不光是梁贏，也包括另外張遠(yuǎn)他們?nèi)齻€，也都很好奇梁忠這突然奇怪的舉動。
而就在這時，梁忠怒睜著的眼眸中，忽然的平靜了下來，沒有回答梁贏說的話，而是對著那幾個倒在地上、但仍不住哀求著“大老爺，饒過小的吧”的哀求聲音的乞丐，忽然地——
梁忠又用手背輕擦了一下眼眶，低聲道了一句：“你們……何至于此？”
這聲話聲，雖然很低聲，但還是被離在他身邊很近的梁贏給聽到了，梁贏忽然抬頭看向梁忠，眼神中盡是不解和疑惑：‘莫非，忠叔認(rèn)識這幾個乞丐？可不對啊，即便就是認(rèn)識，按邏輯也不是這樣的一上來便是拳腳相加啊？’
梁忠隨后嘆了一口氣，旋即又走到了那些乞丐旁，在那些乞丐告饒、哀求聲中，更多的還是詫異中，梁忠又逐個的將他們都扶了起來。
這時，梁忠對那些已經(jīng)站起來，縮在一起的乞丐們，道：“你們……怎么到了如此的地步？奈何、奈何??！”
此刻梁忠表現(xiàn)的樣子，就是一種恨其不爭的表現(xiàn)，這使得梁贏幾人更加詫異了，而那幾個乞丐也同樣。
其中的一個乞丐，有些忐忑、又有些不確定地說：“大老爺，您……您是認(rèn)識我們么？”
“你不就是盧驢子，化成灰我都認(rèn)識你！”
“還有你張大貴，你他娘的有一次在戰(zhàn)場上，右臂負(fù)傷了，還他媽、的是老子，一口膿血、一口膿血的給你吸出來的！”
“你馮狗子，你不是最愛偷盜嗎？一次你竟然將百戶大人十三兩銀子給偷走了，還是老子帶著弟兄們，在百戶大人的宅邸前，跪了一天一夜，百戶大人才沒有對你用太重的刑罰！”
“王大會，你狗、娘.養(yǎng)的，在跟東胡人的戰(zhàn)場上，老子救過你一條命！”
“趙小山，你當(dāng)時剛當(dāng)兵，是老子一筆一劃的教你的戰(zhàn)場上的生存規(guī)則，是老子教你如何用槍的！”
“還有你，徐野，你臨陣脫逃時，是老子將自己的軍功，在百戶大人的跟前，替你抵了那臨陣脫逃的大罪……！”
梁忠就這么一個一個的說著，說到最后，他也已經(jīng)是語帶著哽咽，淚水唰的流了下來……
“你……你是大哥！”
“大哥，真的是你！”
“大哥，你比以前更加威武、強壯的多了，沒想到是大哥你，這讓兄弟們都快認(rèn)不出你了！”
“大哥……嗚嗚……”
“凡義大哥，自從你離開了部隊，兄弟們可是好生想念你啊，大哥，嗚嗚~~”
梁忠這時也已經(jīng)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便對紛紛圍上來的兄弟們，這時他卻是故意吊著臉，悶聲道：“你們都是在戰(zhàn)場上，勇戰(zhàn)敵寇的悍卒，你們……你們怎會淪落至此？而且還這般的落魄，任人打、讓人罵，卻絲毫都不敢還手……”
“你們……你們到底是怎么了嘛！你們何至于此??！”
“我最氣的，就是你們有手有腳的，什么活計不能活人，可以在軍隊里殺敵掙功，也可以退伍回家，種地、給人幫閑為生，可是你們呢？卻是一個個這樣好吃懶做的，竟然當(dāng)上了乞丐！”
“你們說，你們他娘的丟不丟我的人?。俊?p> 這時那個名叫馮狗子的“乞丐”，這時卻是哭訴道：“大哥，兄弟們這也都是迫不得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