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炎熱,沉悶的空氣令人打不起精神來,午膳后昏昏沉沉睡了半個時辰。
隨意挽發(fā),漫步至安置杓鶴東暖閣,卻發(fā)現(xiàn)空無一人。連伺候的奴婢也不見一個。
左顧右盼,將四周熟悉的陳設(shè)都看了個遍,心里便泛起一陣急躁。
藍(lán)玉后知后覺地跟入東暖閣來,聲音自身后傳來,“奴婢在忙別的,不知道貴妃醒來了,郡王被皇帝喚去勤政殿了”
心里便有了著落,停下急促的腳步,聽聞了勤政殿三個字卻不由擔(dān)憂起來,在一旁坐下,“皇帝從不覺得他有杓鶴這個孩子”
藍(lán)玉上前來給我揉捏肩部,力度適中,勸慰道“畢竟血濃于水..”
話出口才發(fā)覺不妥,“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且不說身邊伺候的人,多多少少知道此事,郡王又一直養(yǎng)在身邊,這條路真的不好走..”
越說越氣的事情,直接轉(zhuǎn)過身,緊緊貼著藍(lán)玉的耳旁,“我告訴你,總有一天,丞相爺會身登大寶,本宮可以名正言順做自己想做的事,管他史官怎么寫”
雖然盡力壓抑聲音,還是有些害怕有隔墻有耳。四處仔細(xì)看了才放下心。
覺得屋里悶熱,將藍(lán)玉推開,起身出門去。
出門去卻依舊不見好轉(zhuǎn),身子提不起一點力氣,胸中時不時還泛起惡心。
似曾相識的感受,令我又惶恐起來,開始努力回憶上次月事是何時,記憶中卻尋不見一點東西,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很少關(guān)注此事。
魂不守舍地回到正殿,對藍(lán)玉吩咐道“去把云低叫來”
心里十分不好受,擔(dān)憂杓鶴之余,也擔(dān)憂自己的身子,深宮險惡,若真是不走運,合衣臥于榻上,容云鶴不知去忙什么事了,不在身邊。
將身子深深埋進(jìn)了鍛被之中,連云低何時到了榻前也不知道。
許是叫了好幾聲也不見回應(yīng),云地的聲音有些急促,讓我愈發(fā)煩躁,不愿見那人,只將手臂放出鍛被中。
腕間輕輕一點涼意,須臾聽到,“娘娘身體康健”我一下子拉開鍛被,看了眼內(nèi)閣中并無閑雜人,才問。
“本宮覺得..身子和以往有孕的感受,有些相似..”因為心中煩躁,望著云低的眼神,已是毫不掩飾自己的情緒。
“臣以性命擔(dān)保,臣行事絕對萬無一失”不知是對自己的學(xué)識自信,還是背地里有說大話的陋習(xí)。云低十分堅定自信。
我點點頭,不知為何而感慨,“這些年你也不容易”恢復(fù)了些精力,起身至梳妝臺旁,在妝奩中拿一小顆純金元寶,“賞你罷”
云低恭恭敬敬地接下,正打算讓他退下。
外頭一陣響動,身后奴婢跟不上腳步,杓鶴已經(jīng)入殿來,看到云低,“太醫(yī)怎么來了”
云低向杓鶴解釋道“臣來請平安脈”
我在杓鶴面前蹲下,杓鶴搶先開口,“今日皇帝問我,想何時啟蒙讀書,我說不喜歡讀書,過兩年再說罷”
云低在默默一旁行禮退下。藍(lán)玉和杓鶴的乳母也轉(zhuǎn)身出去。
我暗自算了算,杓鶴也不過才三歲半而已,心里愈發(fā)雜亂,叮囑杓鶴“記著,娘和皇帝從不親近,誰來接近你都要告訴娘”
抱緊杓鶴,踏實的觸感讓我放松了些,“要學(xué)著少說話,言多必失”
又覺得這道理說給杓鶴,未免操之過急,杓鶴卻像是明白了,“兒子都知道了”
我十分詫異,卻又有些心疼他。
身后響起容云鶴的聲音,“別聽你娘的,杓鶴高興就好了”
三人聚在一處,雖是其樂融融的場景,但在這后宮中,卻顯得格外讓人心驚膽戰(zhàn)。
杓鶴的一雙杏眼與我一模一樣,看了眼我,又看了眼容云鶴,“我到底有幾個爹呀”
我心里一驚,正斟酌著如何作答。
“一個”容云鶴抱起杓鶴,堅定地回答。聲音入耳,仿佛具有魔力般,讓我無比感動。
幾日后下了場傾盆大雨,沖散了些暑氣,也消去了我胸中的躁動不安。才徹底放心下來。
永安宮依舊不見外客,董靈姝依舊被兩個婢女操控著。她不知道樂霖樂霽變了心,更不知道婢女為何會有這樣的膽子。
白氏盛寵依舊,雖是聰明絕頂?shù)娜耍睬橐庾云燮廴?,不去看透皇帝虛情假意?p> 衍慶宮中,寧妃正和人相談甚歡,若是旁人看見了,多半不敢相信,原本持中立態(tài)度,獨善其身的秦佳音。
此時在寧妃面前卑躬屈膝,將上半身彎成將近九十度,不斷點頭哈腰,臉上全是諂媚的笑容,全然不是那個獨善其身的模樣。
“你也真是機敏,本宮都自愧不如”寧妃笑彎了眼,秦佳音愈發(fā)討好,“等她生下皇子,娘娘便可以圓夢了”
寧妃笑得愈發(fā)肆意張狂,將往日對白氏停手的不滿忘得一干二凈。那個棋子一般的太醫(yī)蕭孟,也暫時被晾在一邊。
用罷晚膳,秦佳音走出衍慶宮,夜色已經(jīng)濃厚,晚風(fēng)迎面拂過,夾雜了些微涼的秋意。
回昭純宮的路上,途徑一處路口,在那路口在拐彎便是關(guān)雎宮。
加快腳步,想快些走過。卻看到璟貴妃從路口處走出,一身橘紅真絲長襖,狄髻上的一支嵌滿珍珠的赤金流蘇發(fā)冠,在夜色中很是耀眼。
臨近晚膳時,我許是太閑了,去了趟永安宮探望董華容,果不其然被拒之門外。
那通傳的婢女,雖也是卑躬屈膝地行禮問安,但說話卻一點也不委婉,直接是一句,“華容早就歇下了”
讓藍(lán)玉頗為惱怒,不甘示弱地回了過去,便爭執(zhí)起來。最后以不尊貴妃的罪名,掌摑了那人數(shù)十下才解氣。
回去的路上,卻遇見了秦佳音,看她行色匆匆,見了我卻不得不上前行禮。
“見過璟貴妃”她神色自若,并無異常??梢魂嚊鲲L(fēng)劃過,她身上有獨屬衍慶宮的熏香。
“難得見秦貴人出門一趟,這是..去了衍慶宮?”我見她將眸子低垂,不敢直視我的眼睛,便覺得反常。
“今日在錦鯉池邊閑逛,碰見了寧妃娘娘,便隨娘娘去衍慶宮,多聊了幾句”忽然覺得秦佳音和寧妃走動,也不是稀奇的事。
直覺告訴我,眼前之人謊話連篇,頓時此人好感全無。
這樣異樣舉動,讓我如同陷入了一團(tuán)迷霧般,墨黛勾勒的眉角緊蹙,不等我再開口,秦佳音已經(jīng)行禮退下。
引起藍(lán)玉不滿,我感受到藍(lán)玉的躁動不安,卻不想在生事端,拉著藍(lán)玉往回走。
急急忙忙入殿內(nèi),反手將門關(guān)嚴(yán)。剛在鏡前坐下,打量著眼角眉梢的妝容。
“怎么了,誰惹你不開心了”容云鶴出現(xiàn)在我身后,替我卸下發(fā)上沉重的發(fā)冠。
“秦佳音和安燕箏,她們肯定做了什么,并且和我有些關(guān)系”我也抬手將一旁的瑪瑙發(fā)簪取下,轉(zhuǎn)過頭,看到昏黃的燈影在容云鶴臉上不斷搖晃。
“有我在,明日我就去給你弄清,怎么回事”彎下腰來,額頭與我相觸,態(tài)度明確,讓人心情舒暢。
我與容云鶴雙目對視,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情意,竟讓我找到了幾分少女嬌羞的心境。
轉(zhuǎn)過頭去輕笑,羞紅了臉龐。再一回過頭,容云鶴將我抱起,唇齒相交,溫柔至極,身子便不由酥軟下來。
我呼吸逐漸急促,隨著舉動的輕重,發(fā)出纏綿黏膩的聲音。
最后燭燈被窗縫中的輕風(fēng)吹滅,床榻間的舉動,歸于平靜,困意來襲,我在那人溫軟的懷抱中沉沉睡去。
那一夜睡得格外安穩(wěn),仿佛忘了所有憂愁,緊繃的身心終于暢快地放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