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手光滑柔嫩,喜悅的擦拭著張嵐臉上的灰塵。
張嵐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自己暴露身份被這怪力女生吞活剝。
“都是媽媽不好,讓你受苦了。”
四周一片漆黑,女人激動的笑著,但她的語氣里卻夾雜著幾分凄涼幾分悔恨。
“媽媽明天就帶你回老家,再也不回來了?!?p> 張嵐靜默的聽著,盡力配合著女人的,甚至微微點頭附和她。
“好了不哭了啊,我們回家燉肉吃?!?p> 語畢女人順勢將張嵐抱起夾在腋下,一躍數(shù)米,直接跳出了大坑。
張嵐當(dāng)時就納悶了,自己好歹也是個百來斤的爺們,怎會被她像提雞崽子一樣就提走了呢?
他試著掙扎逃脫,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腳不聽使喚。
再一看自己哪還有什么手腳,同地上的那些塑料兵人一樣,全身上下只剩下一顆孤零零的腦袋。
他不知從何時起,也變成了坑中眾多頭顱的一員。
張嵐不由得驚呼一聲,雖然話未出口就被強壓了回去,但還是讓女人給覺察到了。
“你覺得冷嗎?建誠?”
女人溫柔的捧起張嵐的腦袋,兩人沐浴在走廊的燈光下,一切都是那么安靜祥和。
可惜張嵐終究不是“建誠”,女人在燈光下也發(fā)現(xiàn)自己認錯了人,溫馨的氣氛也隨之一窒。
“你,你不是建誠!”
“我的建誠呢?把他還給我!”
“我知道他就在你這里!”
女人歇斯底里的發(fā)泄著,張嵐最后只看見有碎片從她手上散落掉地,自己的意識也隨之消散。
......
現(xiàn)實世界,高勃宇正一手拿著新買的冰可樂,一手擺弄著手機,時不時發(fā)出幾聲傻笑。
“啊——————!”
后座上傳來一聲番號,嚇得高勃宇噴出一口可樂。
“你沒事吧?”
顧不得理順額頭上被汗水浸透的亂發(fā),慌忙低頭檢查自己身體。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大礙,張嵐才開口:
“把水給我?!?p> “沒水了,只有冰可樂。”高勃宇一邊低頭翻找一邊嘟囔著。
“扔過來?!?p> “哦...”
高勃宇又灌了一大口,才把戀戀不舍的把可樂遞了出去。
后排傳來了咕咚咕咚的吞咽聲,高勃宇現(xiàn)在很后悔剛剛沒有多買幾瓶。
“嗝~我睡了多久了?!?p> “兩個半小時吧,你那邊搞完沒,要不我先把車開過去?”高勃宇打了一個哈欠。
“估計今晚是沒的吃了,我這邊情況很復(fù)雜?!睆垗勾蛄艘粋€可樂味的嗝,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脖子與肩膀,發(fā)出咔嗒咔嗒的關(guān)節(jié)聲。
“唉,我也幫不上什么忙,你自己小心?!避嚴锏臒艄獍盗讼聛?,張嵐扯過大衣又睡了下去。
......
“嗨,張嵐,我們下課去吃烤串吧?!币恢皇执畹搅怂募绨蛏?。
“不是說了今晚不吃了嗎?還有下課是什么鬼。”張嵐的話語脫口而出,但突然他反應(yīng)過來這里已不是現(xiàn)實世界。
“我小時候的場景,難不成我進入了自己的噩夢?”張嵐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一個熟悉的地方,似乎是自己小學(xué)門口。
雖然現(xiàn)實中這所小學(xué)在前些年被拆了,但在夢里倒是還原了張嵐記憶中的每一個角落。
“別發(fā)呆啊,沒錢我請客啊!”后面的人又搖了搖他的肩膀,張嵐回頭,果然是高勃宇那家伙。
只是此時的高勃宇還不是高大猛男,相反他小時候的綽號是“高老鼠”。瘦瘦小小的他比張嵐矮了半個頭,頂著光滑油亮的瓜皮頭,滿臉堆笑的摟著張嵐。
張嵐自己也變回了一個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的小學(xué)生,不然高勃宇都夠不到自己肩膀。
“嗯?!?p> 雖然明知這里也是噩夢的一部分,但是能借此重溫童年時光也不賴。
“一言為定哦,你幫我做一下值日咱們早點去?!毙∈葑雍芘d奮,臉上眉飛色舞。
“那算了,你每次都只拿一根烤韭菜糊弄我,你自己去吧?!边@些都是高勃宇的慣用手段,張嵐自然不會讓這小子得償所愿。
“別別別,這次給您多來兩串牛肉。我是真的搬不動那個垃圾桶,還請嵐大人鼎力相助啊?!笨吹礁卟钫~媚的嘴臉,張嵐忍不住輕笑一聲。
“好吧,到時侯你來找我?!?p> “得嘞哥,我先去把作業(yè)補了,回見?!?p> 高勃宇興高采烈的走了進校園,留下一個歡快的背影。
“等睡醒了一定要吐槽一下高勃宇,小時候的他比現(xiàn)在可愛多了?!?p> 張嵐移開了視線,仔細打量著周圍的環(huán)境。
嘰嘰喳喳的小學(xué)生們與父母在門口道別,門口的小賣部和玩具店被擠的水泄不通??諝庵袕浡蚧称放c油辣椒的香味,熟悉的畫面讓張嵐不禁追憶起昔日時光。
張嵐隨著人群向大門走去,卻無意間見到了一位熟悉的身影。
是那個把他頭壓碎的女人!
她身穿一件雪白的大衣,臉上依舊蒙著厚厚的絲巾,眼睛也被太陽鏡擋的死死的,不過那纖柔的手指卻讓張嵐記憶深刻。
此時張嵐已經(jīng)隨時準(zhǔn)備腳底抹油開溜,可那女人的注意力完全就不在他身上。
她身旁站著一個胖胖的男孩,兩人正在低聲說著什么。隨后女人彎腰親吻了男孩的額頭,遞給了他一盒東西。
男孩迅速的把東西塞進書包,和女人擁抱了幾秒后轉(zhuǎn)身跑進了校園。
女人目送著男孩離開,也消失在了人海之中。
“?!?p> 急促的上課鈴聲響起,還沒有進入大門的孩子們都奔跑了起來,張嵐也不例外。
但是張嵐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現(xiàn)在就讀幾年級。他打開書包,找到了一本人教版五年級上冊的語文書。
張嵐小時候是1班,如果夢里和現(xiàn)實吻合,應(yīng)該在三樓第一間。
剛剛和女人在一起的小胖子張嵐對他沒有任何印象。不過看她和女人的親密程度,應(yīng)該就是女人口中的“建誠”了。
他身上的秘密是這次噩夢的核心,不過張嵐現(xiàn)在也只能先去教室。
小學(xué)時期的張嵐可不是什么善茬,基本上把全班男生都給揍了一遍。
倒不是逞強斗惡,只是張嵐小時候比較成熟。他不喜歡和同齡孩子玩耍,如果真的閑極無聊他只會去和語文老師談?wù)撘幌峦鈬膶W(xué)變遷史,或者替數(shù)學(xué)老師批點作業(yè)什么的。
這種行為是一定會被所以孩子標(biāo)記為“馬屁精”、“狗腿子”的。再加之張嵐的身高并不出眾,成績拔尖,所以更容易成為被欺辱的對象。哪怕老師屢屢維護,也無濟于事。
今天給你文具盒里倒口牛奶,明天把你的書包藏到垃圾桶后,或者在你的作業(yè)上故意寫辱罵老師的話。
雖然由一群孩子自發(fā)的惡行并不會有直接的傷害,而且很難拿出證據(jù),不過既然妨礙了張嵐平靜的生活,張嵐也不會耍孩子手段。
這種情況如果降臨在別家孩子身上恐怕只有兩種路可走。要么繼續(xù)忍耐,最后自卑墮落。要么轉(zhuǎn)學(xué),去開始新的生活。
可張嵐的父母都是緝毒警察,常年在邊境執(zhí)行任務(wù),連電話都沒打過來幾次,只有每個月定期送來的錢。
好在張嵐還是從他爸爸手上學(xué)了幾手,只要不被群毆都沒什么大問題。
當(dāng)?shù)谝粋€小混蛋拿著自己帶血的門牙去辦公室哭鼻子時,所有老師都不相信文靜的張嵐會下那么重的手。只當(dāng)是新一輪對他的誣陷抹黑,草草處理后就在家長那邊掩護過去了。
小孩子忘性大,過幾天也就閉口不談了。
可當(dāng)越來越多的男孩子開始告狀以后,老師迫不得已只能提高張嵐的監(jiān)視等級。
張嵐豐富多彩的娛樂活動基本上也就到此為止了,但他也成為了班上魔王般的存在。所有同學(xué)都排擠他,孤立他。最后整個班上似乎只有高勃宇能和張嵐說上話了。
當(dāng)然后果就是高勃宇替代張嵐成為了五年一班新一輪的欺凌對象。好在高勃宇家里有錢,在請大家吃了幾頓飯后,也不會太尷尬了。
剛到教室門口,張嵐就聽到了清脆的朗讀聲,看來自己遲到了。
“進來吧,自己在門口站一會兒。”說話的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的頭頂從第一天起就閃耀著智慧的光芒,因此被大家親切的稱為“許大燈”。
許大燈還是穿著那件傳承自上世紀的灰色中山裝,沿著一排排的課桌椅走動巡邏。
朗誦環(huán)節(jié)結(jié)束后,老師示意張嵐回到了座位上。
“今天我們班來了一位新同學(xué),楊建成,大家歡迎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