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孝武無奈,也吐了三口吐沫,顧若兮這才高興地跳起來,蹦蹦跶跶回到自己的車上,顧清兮見小妹回來正要問話,便看到她翻箱倒柜將顧清箱子里的一匹白色綢緞抱了出來,然后飛也似的跑了。
此時張孝武已經(jīng)卸甲脫衣,換了一身干凈的衣服,陳伯清見他脫衣不避人,卻也瀟灑。而他身上結(jié)實流線的肌肉仿佛獵豹一般,當(dāng)真不愧是一員猛將,陳伯清回想自己年輕時也有此番筋肉,只是年紀(jì)大了,肉都松了。
顧若兮抱著白紗走進來,張孝武用剪刀毫不吝惜地將綢緞全部剪成了布帶,心中疑惑卻不敢詢問,生怕打擾了別人。
張孝武隨后用酒給自己洗了手,甩干之后才穿針引線,對王一斤吩咐道:“你將剪刀在燈芯上烤上五吸,五吸后拿下等十吸過后,十吸后再烤上五吸,如此重復(fù),你可懂?”
“我懂?!蓖跻昏Φ?。
張孝武坐在牛木根身邊,道:“我現(xiàn)在用烈酒給你傷口消毒……去污。你現(xiàn)在只能忍痛,要么死,要么疼,你選擇什么?”
“我選擇疼?!迸D靖Φ溃芑钕聛碚l想死,他自然選擇活下去。于是他又狂喝了幾口烈酒,直辣的他難以忍受,腦袋中一下子暈了,只覺得身體發(fā)飄。
張孝武將一條汗巾塞進牛木根口中,牛木根忙道:“校佐大人,能否換個新的汗巾,這誰的汗巾,太臭?!?p> “你還嫌棄起自己來?”趙鎖叫道,其他人忍俊不禁,倒是沖淡了許多緊張。
張孝武轉(zhuǎn)頭看向顧若兮,顧若兮心生不妙,果然他問道:“請問二小姐,可有手帕一用?”
若是平時有人這樣問來,顧若兮早就打?qū)⑦^去,可張孝武來借,她不由自主地拿出手帕遞了過去。張孝武稱謝,接過來手帕便塞進牛木根口中,叮囑道:“不管多疼,給我忍住了,你對不起我也就罷了,別對不起二小姐的手帕?!?p> 兀松打趣道:“也是你福分深,我們幾個都羨慕死了?!?p> 趙鎖說道:“這可是一刀換來的,你若羨慕也可學(xué)他。”
牛木根嘿笑:“也行。”
胡立在一旁氣道:“你個不知死活的東西,還有其他閑心逗悶子?!?p> 張孝武哈哈一笑道:“有這閑心也好,省得等下疼得受不了?!彼阌米灾频拿藓為_始清洗牛木根后背傷口,盡管動作輕柔,可烈酒浸在肉上的疼痛讓牛木根頓時發(fā)出陣陣慘叫,張孝武勒道:“胡立、趙鎖、三萬、陳大俠,你們四人快按住他,不要讓他亂動,容易崩裂傷口出血而死?!?p> 四人立即按住了牛木根的手腳,兀松拿著紙筆記錄,張孝武問道:“你記什么?”
“萬一大人治死了士兵,我得記好報上去?!必K衫硭?dāng)然道,“我是行軍書記,自然要記下一切?!?p> 張孝武一臉黑線,那顧若兮也想幫忙,卻不知幫在哪里,于是居然跑去按住了牛木根的腦袋。張孝武無奈道:“二小姐,你站在一旁,是想把他悶死嗎?”顧若兮忙撤了一步,不知所措。
牛木根雙眼赤紅吼叫起來,咬著手帕叫道:“校佐大人!疼死我了,疼死我了,大人,我要受不了了……”
“疼就咬住手帕,這么香甜的手帕,不是給你聞的,是給你咬著的?!睆埿⑽湔f著,左手合住了傷口,右手捏針快速穿過兩片皮膚隨后立即打了一個死結(jié),轉(zhuǎn)頭對王一瑾道:“用剪刀剪斷此處?!?p> 王一瑾今日雖然也殺了幾個沙匪,但此時因為緊張居然手顫抖起來,自己的剪刀差點剪到自己的手。
“當(dāng)心一些!你小子差點扎死他!”張孝武見狀怒罵:“沒用的東西,讓你剪個針線都不行?!?p> 王一瑾哭喪著臉道:“大人,我真不會用剪刀,我從小都沒碰過這東西。”
張孝武記起來這小子從小就被人賣做雜役,沒有看過女人針線,便望向兀松,兀松立即瞪大眼睛道:“大人你別看我,我堂堂一個大老爺們,甚時碰過剪刀了,正所謂君子遠庖廚……”
“又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睆埿⑽涞?。
兀松一臉郁悶道:“這個……本書生真不會針線?!?p> 顧若兮忽然上前搶走剪刀,利索地用剪刀貼著線結(jié)剪斷絲線,一雙發(fā)亮的眼睛得意地一眨一眨:“是如此簡單嗎,張校佐?”
眾人張大嘴巴難以置信,這位顧二小姐不懼血腥也就罷了,居然不避污穢親自動手,頓時折服了大家。在所有人的眼中,顧二小姐應(yīng)該是錦衣玉帛,生來得寵,當(dāng)然,人家的確也是如此,可以說是天之嬌女??伤逃^看,非但沒有表示出任何恐懼,還手腳麻利地替大家解決了問題,這就不能不讓人贊嘆了。
張孝武也忍不住點頭贊許,卻沒有多說廢話:“很好,請二小姐繼續(xù)配合我的手術(shù)?!?p> 顧二小姐驕傲地瞇起了眼睛,隨后將注意力放在了手術(shù)上。
作為穿越者,張孝武膽大到直接用線給人縫合傷口,已經(jīng)是死馬當(dāng)活馬醫(yī)了。他不會穿越前那世界中醫(yī)生手術(shù)縫合的外科結(jié),因為他只會打死結(jié)。一個真敢手術(shù),一個真敢讓人手術(shù),張孝武便這樣一陣一陣地將牛木根背上的傷口縫在了一起,總計縫了三十針。等他縫好傷口,已經(jīng)累得癱坐到在床邊,比打一丈還要累,救人當(dāng)真難過殺人,要么從古至今醫(yī)生大夫的壓力都是最大的。
他轉(zhuǎn)身看了看顧二小姐,見豆大的汗珠從她的額頭滴下,劃過精致的臉頰,心中為這個十四歲少女的勇敢而感動。
張孝武調(diào)整了呼吸,和聲道:“這個……多謝你,顧二小姐,若是牛木根不死,必是你的陰德?!?p> 顧二小姐臉色有點蒼白,她的確累壞了,這是她第一次如今緊張,如此專注,而且縫合的傷口又是如此之長。她精疲力盡地回了大家一個微笑,那笑容卻讓大家心疼不已,講一件如此重要事交給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大家心里非常過意不去。
直到此時,諸多軍士才真正佩服起這位顧家的小姐,開始不把她當(dāng)做客人。所有人都向她點頭致謝,她也一一微笑回應(yīng),接受軍人的承認,甚至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就是死士營的一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