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就變了,濃黑如墨水旋渦,分不清是喜是怒。
程非墨在那里盯著尹輕歡看,尹輕歡盯著月亮看,她想:“今夜的月亮沒有那晚的紅月好看,是自己的血哦?!彼耄骸笆莻€美麗的女孩?!?p> 男人對女人的喜愛,往往開始于見色起意,程非墨也不例外,只是他常年在國外獨居,性情養(yǎng)的很淡,向來沒什么事可以值得動容變色的,父母也不例外。孤兒似得完整家庭里,七情與他無關。旁人稱他是冷閻王,冷在外,狠在內。
又會了好一會兒,月亮羞答答的鉆進了云層,尹輕歡抱著雙臂瑟縮了下,準備回宴會上去,只是剛一回頭就呆住了,左手臂禁不住的猛然抖動起來,她用另一只手按住,閉眼又睜開,錯身急走。
程子墨在她轉身過來的時候看見了她的正臉,當時就呆住,震撼擴散開來,化作心臟處鈍鈍的痛,他在尹輕歡走過他身邊的時候一把拉住她,對上她吃驚的眼神,問:“你是誰?”
破碎的記憶拼湊著閃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薄霧撥開,那個夢里逆光奔跑,笑容干凈的女子,終于有了真人對照,困擾了他五年的夢境,也是他提前回國的原因。
要不是Alan提醒,使得他回了國,他恐怕就要錯過了,但是他并未有什么高興的情緒表現(xiàn)出來,甚至問話都生硬的如同審問犯人。是職業(yè)病也是生性警惕的緣故。
程子墨這些年在國外,別的學的不多,美警的殘酷冷酷兇惡倒是學了個十成十,他拽著尹輕歡的手腕,舉高,逼近,再次問道:“你是誰?”
“放手?!币p歡如今可不慣著他的臭毛病,冷聲喝責他,使勁往回收自己的手腕,可惜女人的力氣在男人面前就跟瘦弱的小雞似的。
程非墨不但沒有放開手甚至還拉著她往樹邊走,那是方才尹輕歡呆過的地方,那塊地朝向月亮,光線算是最好的。
他根本就是強盜行徑,尹輕歡再次憎恨自己的無能為力,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她心底似乎又相信,程非墨不會對她做些什么,畢竟前世十年,她脫光了在他面前,他都毫無感覺的。
尹輕歡忍不住苦笑,程非墨看著這個奇怪的女人,心里有很多很多的疑問,以及不知名的心痛,他的手指挨上尹輕歡的唇角,磨了兩下:“別笑了?!?p> 他不喜歡看她那樣子笑,這個陌生的女人,到底是誰,笑的這樣苦??茨昙o也不過是17歲18歲的樣子,怎么會有這樣仿佛歷經滄桑,看透人世蒼涼的笑容,真是奇怪。
程子墨的態(tài)度太不像尹輕歡認知中的程子墨了,她記得程子墨是很喜歡看程非雙笑的,也很喜歡看他那個初戀女友丹妮笑的,有次她偷翻他的錢包,看到里面有一張照片,膚白貌美的女人笑的那樣開心,清澈似海的雙眼中滿是幸福,嘴角漏出小虎牙很可愛??蓯鄣淖屗刀?,嫉妒她可以留在程子墨的錢包里,一生珍藏,自己只能守著空殼,享無邊寂寞。
“我為什么不能笑,我偏要笑?!币膊恢朗窃诟l賭氣,尹輕歡咧嘴笑,漏出兩排整齊的牙齒。
程子墨輕嗤一聲,松開鉗制住她的手,單手插進褲兜,別開的臉上唇角是彎著的。
“幼稚?!?p> 他說話總是三分嘲弄在里面,讓人聽著極為不舒服,尹輕歡聽不下去,趁著他松手的空襲就逃。
一聲不吭的,像個老鼠,可惜程子墨是貓,注定克她。將二次逃跑的小老鼠抓回來,困在懷里:“你總跑什么?”
能不能不要這樣,這樣親昵,讓我覺得前世的自己像個笑話。
他的懷抱冷冰冰的,像他這個人一樣,尹輕歡心口像堵了一口氣,前世的怨恨不甘,現(xiàn)今那蠢蠢欲動的心都匯集在那里,她的手臂又在發(fā)抖了:“先生,你認識我嗎?你對我做這些動作,不覺得很失禮嗎?”
她從來沒有見過他這樣的眼神,從來沒有過,分不清是失落還是憤恨。
程非墨仿佛才察覺的樣子,但是他沒有立即松開尹輕歡,而是握著她的雙肩對著月光深深的望進她的眼眸中,薄薄的唇瓣慢慢緊抿,很慎重的說道:“很像,你跟我夢里的女孩很像?!?p> 剎那間,三月的風都如同夾雜著冰雨砸來,重重的,在尹輕歡心上砸出悶悶的疼,她用力推開程非墨,毫不猶豫的甩他一巴掌?!芭荆 ?p> 震撼的是兩個人的心。
我竟然打了他。
她竟然敢打我。
尹輕歡收手就朝著宴會廳的方向跑去,背影些許總有些狼狽的意味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