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兩個月,明家又賣了三次反季小青菜,及至二月底,山野間蒙上一層新綠,明家的這青菜生意這才轉(zhuǎn)成野菜生意。
明老爺子原本還打算和去年一樣,讓家里人抽出幾天時間專門采摘刺老芽,但明月卻覺得他們明家已經(jīng)不再具備吃獨食的先決條件——不惹眼。
由于種植反季青菜賺了錢,明家如今前所未有的受人關(guān)注。
明月提醒明老爺子,“爺,如今村里關(guān)注咱家的人實在太多了,咱家如果全家出動,別家肯定也會跟著咱們一起采摘?!?p> 明老爺子被她這一說,立刻想起了村里那些婦人這段時間的頻繁上門。
她們是來觀摩明家如何在屋里種菜的,可觀摩的同時,她們當(dāng)中的絕大多數(shù)人也沒有忘記刺探明家可有其他賺錢的路子。
鄉(xiāng)下人大多都是直腸子,即使偶爾有人想要耍些小心思,那小心思也都格外地淺顯直白,讓人一眼就能看出端倪來。
就比如那些想要刺探明家可還有其他賺錢路子的女人,這些人選擇的就不是不動聲色的觀察、分析,而是直接厚著臉皮把明家前院后院跑了一遍。
她們也沒什么尊重旁人隱私的意識,別說院子里了,就連后院明塘和周氏的屋子,這些一心想要刺探消息的女人們也都厚著臉皮進(jìn)去轉(zhuǎn)了一圈,把個阻攔無效的周氏氣得直翻白眼兒。
也因此,明家在家里養(yǎng)兔子賣錢的事兒,早在他們賣掉第一批反季青菜之后就已經(jīng)傳遍了整個五里屯。
還有明城每天教家里孩子讀書識字的事兒,明家人只要不下雪就每天都上山轉(zhuǎn)悠的事兒。
這讀書識字的事兒顯然不是啥來錢的路子,但這些婦人卻從這件事上更加認(rèn)定了明家人有錢——沒錢能舍得買筆墨紙硯?誰不知道念書最是費錢!
于是乎,很快就開始有人偷摸尾隨明家人上山。
明月無奈之余,只好讓明許幾兄弟和喻嘉言一起,把他們在南山僻靜處挖的陷阱給填平——那陷阱里可是插了削尖的樹枝的,這要是哪個一不小心踩進(jìn)去...明月可不想村里出現(xiàn)流血事件,當(dāng)然,她也不想自家被人訛了錢。
“兔子套也解了,萬一絆倒了誰?!彪m說鄉(xiāng)下人皮實,摔一跤基本也就是拍拍塵土站起來,可明月卻怕萬一給人摔出個好歹來。
還是那句話,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要把所有隱患都消滅在萌芽里。
至于西山的,鑒于西山基本沒人敢進(jìn),明月倒是沒有急著消滅陷阱和兔子套這些東西。
不過他們再去西山的時候卻是謹(jǐn)慎了很多,不僅每次都是從南山轉(zhuǎn)去西山,而且還會特別注意是否有人盯梢。
如果有,他們就會先在南山轉(zhuǎn)上一大圈,仗著自己速度快、體力好,甩掉那些偶爾盯梢他們的五里屯村民。
除此之外,明月還問鄭家要了兩張弓、兩支箭筒、兩筒木箭,只要上山,她和明許幾個就會輪番在南山拉弓射箭,一方面練習(xí)箭術(shù),另一方面則給為了給他們從西山弄到的山雞野兔一個合理出處。
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他們隱藏了自己每次上山的真正收獲。
自從開始被人盯梢,明月他們每次下山,籮筐表層都會鋪滿枯葉,枯葉上頭還會再架一捆柴火。
一開始也不是沒人非要扯了他們的籮筐一探究竟,好在那個臉皮賊厚的家伙,第一選擇的是大郎明許的籮筐。
他把明許的籮筐翻了個底朝天,明許撿的枯葉只剩幾片孤零零待在他籮筐的縫隙中,其他那些則全部都被那人倒在了南山山腳。
那人顯然很吃驚,但他立刻就把眼神投到了二郎的籮筐上。
二郎那個氣啊。
之前明月說可能有人會厚著臉皮翻他們籮筐,二郎和三郎還嘲笑她想得太多。
要不是明許和喻嘉言都認(rèn)為有必要以防萬一,眼下這個沒臉沒皮的家伙可就翻到他們的兔子和山雞了。
二郎相信他只要從明許的籮筐里翻到一只,那他肯定就會繼續(xù)翻看自己和三郎、嘉言,甚至明月的籮筐。
他怒瞪著那個男人,可對方卻仿若未見,伸手就來拉扯二郎的籮筐。
二郎是個暴脾氣,不僅不肯給他籮筐,而且還跳著腳大聲嚷嚷,“干啥?你這是要干啥?搶劫嗎?”
那男人嬉皮笑臉,“看二郎說的,叔就是好奇,好奇?!?p> 一邊說著,他一邊就把二郎的籮筐扯到了地上。
二郎被他扯得一個趔趄差點兒仰躺在山腳下,三郎和喻嘉言二話不說,放下自己的籮筐就朝那男人沖了過去。
“讓你欺負(fù)我二哥!讓你搶我們籮筐!”小哥倆兒一邊對著那男人拳打腳踢,一邊大聲嚷嚷。
明許怕幾個弟弟吃虧,忙過去扯著那男人的手,擋著那男人的腳,防止他踢打幾個孩子。
明月則直接飚上了女高音,“救命啊——搶劫啦——殺人啦——救命啊——搶劫啦——殺人啦——”
她這一喊,村子里的狗頓時此起彼伏的朝著這邊叫喚起來,靠近南山腳下的幾戶人家也家家都有男人提了棍棒、鐵鍬等物往這邊靠攏。
那男人氣得差點兒炸了肺,他一腳踹翻了二郎的籮筐,“死丫頭瞎喊個啥?”
明月才不理他,只一遍一遍用自己最大的聲音高喊。
她離得遠(yuǎn),那男人奈何不得她,想還幾下手,報復(fù)一下揪住他猛揍的二郎幾個吧,明許又一直擋在前頭。
一個已經(jīng)快要十六的少年郎,三個學(xué)了拳腳功夫、小牛犢一樣有股狠勁兒的半大小子,加在一塊兒就是兩個大男人也別想討著好,何況這男人還勢單力孤。
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的腳步聲和吆喝聲,這男人忍下心頭一口郁氣就要趕在其他人到來之前退走,可明家?guī)讉€孩子卻鐵了心要把這事兒告訴里正,請他代為主持公道。
于是一直等到村里人趕來,那男人也沒能從明家?guī)讉€小子的圍攻里脫身。
被一群人圍著,浩浩蕩蕩送去里正家,然后又被里正狠狠訓(xùn)斥了一頓,那男人只覺自己八輩子的臉都丟了個干干凈凈。
最后還是明老爺子扮黑臉,訓(xùn)斥了幾個孩子的“小題大做”,然后又跟圍觀的人說是幾個孩子不懂事兒,只是被扯了個跟頭就來跟里正告狀,實在要不得,那男人這才覺得臉上好看了點兒。
不過自那之后,他到底不敢再像之前那樣肆無忌憚,一來他不想繼續(xù)在村里丟臉,二來他也著實怕了明家那幾個會武功且下手狠的半大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