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之海的天空永遠都是一片灰蒙蒙,唯一看得清的是天空中的那輪血月,就象是冥神的鐮刀,揮舞出恐怖的氣息。黑色的海洋仿佛死寂般的存在,很難看到活著的生靈,海水在緩慢地流動,溢出死尸般腐爛的氣息。
空氣中彌漫著來自九幽深淵魔火噴發(fā)時的硫磺味,與這股腐爛的氣息混雜在一起,越發(fā)的嗆人而刺鼻無比。除了烈焰鳥和腐骨魚等寥寥幾種生物外,恐怕沒有太多的生命會喜歡這一帶。
惡劣的生存環(huán)境,強大的魔獸,還有那變換莫測的鬼天氣,將這里變成生命的禁區(qū)。
在生命禁區(qū)的中央,有一個地方長年籠罩著濃濃的霧氣。
這里就是煉獄島。
島上擁有茂密的叢林,各種兇猛的野獸棲息此地,發(fā)出令人恐怖之極的怪叫聲。偶爾會有一些迷失的商船經過這里,便總能聽到那凄厲的嘶嚎聲,仿佛生命的冤魂發(fā)出的悲歌,聲聲凄厲。
私下里,人們叫它嚎叫島或噩夢島。
大約二十年前,斯特里克國王正式將死亡之海宣布為人類禁區(qū)后,關于噩夢島的傳說便永不停歇。有人說,那里關押著風鳴大陸最頂級的魔獸,也有人說,那里埋藏著蘭斯王國的百年藏寶,最后一種說法最離譜,竟有人說,那里是三百年前著名的大煉金師伊萊克特拉最后的居所,埋藏著他所有震驚世人的煉金發(fā)明。
傳說永遠只是傳說,真實,卻并不一定令人愉快。相反,或許是相當的殘酷。
“自由號”遠洋三桅大帆船在在死亡之海乘風破浪地前進。
宮浩和所有男孩一樣,蜷縮在狹小黑暗的船艙里,渾濁的空氣幾乎要讓他窒息。
三天前,宮浩的記憶還停留在化學實驗室,做為導師的得力助手,他正在為導師準備一次實驗必須的所有材料??蓯旱氖悄莻€新來的女助手,除了會搔首弄姿外別無所長,聽說是依仗了一些家里的背景才混進大學高等實驗室,圖的無非是混個資歷以及導師的名望罷了。
可恨,你混便混了,干嘛什么都不懂卻瞎擺弄?現在可好了,實驗室爆炸了,所有人都死了,真正是害人害己啊!
接下來的一切,便開始順理成章了。
他發(fā)現自己成為了一個叫修伊格萊爾的男孩,身處在一個陌生的世界,同時也接管了他所有的記憶。
修伊格萊爾原本是南威爾鎮(zhèn)哈登男爵家的仆人,
哈登家族在蘭斯帝國已有一百二十年的歷史。老哈登曾經任職蘭斯帝國的禮儀大臣,獲得了伯爵稱號。
然而一百二十年的歷史變遷,哈登家族在時光歲月中漸漸失去了曾經的光彩,變成了一個沒落貴族。哈登家族在近二十年來幾乎都沒有出現過什么天才人物,對家族地位的提升也沒有任何幫助。唯一有點出息的加文哈登,最高曾經任職諾茲群領主大人的秘書。在那之后不久,他因為娶到了一位當時在諾茲群人見人讒的美麗姑娘而遭受了陷害,最終只能帶著家人回到了哈登家族的老家南威爾小鎮(zhèn)。
修伊格萊爾是一個孤兒,被姑媽收養(yǎng)。三年前他的姑媽認為修伊已經夠資格去外面自己生活了,就把他以二十個金維特的價格賣給了加文男爵,契約時間是三年期限。
二十個金維特并不便宜,即便是哈登男爵在掏這筆錢時也心疼了一陣,不過修伊格萊爾英俊的樣貌實在令人愛不釋手,男爵那美麗的妻子一眼就看中了男孩,堅持要把他買下來。
七天前,修伊的契約到期,男爵夫人希望能夠繼續(xù)雇傭修伊做他兒子的玩伴,但結果他的姑媽開出了四十個金維特的價格。這份價格不是經濟狀況每日愈下的男爵所能接受的,于是他的姑媽將修伊放到了市場,直到那個穿著金色盔甲的武士出高價將他買走。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宮浩的靈魂附在了這個叫修伊的男孩身上,很無奈地發(fā)現自己和所有的男孩就象豬一樣被塞進船艙里,已經在海上整整飄蕩了兩天。
是寄生?還是投輪回時少喝了一碗孟婆湯?又或者宮浩的存在只是小男孩修伊格萊爾的一個兒童式的臆想?還是此刻的一切只是宮浩的一個夢境?
有些問題永遠沒有答案。
船的底艙里有一碗水。宮浩小心地捧起那碗水,透過蕩漾的微波,他看到的是一張俊美的如瓷娃娃般的好看面容,這個叫修伊的男孩有著一頭漂亮的金色頭發(fā),一雙眼睛充滿靈氣,讓人看一眼就會愛不釋手,難怪當初男爵夫人對他的離開如此不舍。
而現在,這就是自己的身體了。
“嘿,修伊。”耳邊響起了芬克的聲音。
臉上長滿雀斑的芬克算是船上修伊唯一的朋友了,他們都是從南威爾鎮(zhèn)的市場被買走的。然后就被帶了這艘船上,不知道自己將去往何方,也不知道自己未來的主人是誰。
“什么事?芬克?”宮浩小聲回答。
“是死亡之海?!狈铱诵÷曊f。
“什么?”宮浩一下子沒明白。
芬克很肯定道:“我說我們現在在人類禁區(qū),死亡之海上。我聞到了那股臭味,就象亡靈一樣的味道?!?p> 宮浩低下了頭,什么也沒說。
就算是死亡之海又怎么樣?自己是被買來的仆役,這船上的每一個孩子都是仆役。哪怕是他們來到天堂,也不會改變這一命運。
該死的命運把自己投身到這個孩子的身體中,多給了他八年的青春,同時也剝奪了他的自由。
“瞧你說的,就好象你見過亡靈一樣?!迸赃叺囊粋€男孩接過了芬克的話題小聲道。
“反正都很臭?!狈铱宿q解。
充滿孩子氣的說話回蕩在宮浩的耳邊。
窗外的天色,依然是那樣的灰,云層低得仿佛觸手可及。
在船上航行了這些日子,再沒有一處海域,如死亡之海那般恐怖,全無生機。
難道自己以后就要生活在這樣的地方嗎?
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自由號終于到達了自己航向的最后終點。
在沖破那一層迷霧后,煉獄島已經遙遙在望。
從遠處隱約可以看到有一個中年人正站在島邊,他的身邊還站著一個用秘銀等各種魔法金屬制造而成的傀儡武士。
在中年人的身后,還有大約二十名少年,看年紀都不超過十四歲,最小的才只有八九歲,在他們的身旁還放著有他們身體等高的厚重鐵箱。
他們的身后,還有一批傀儡武士站立在那里。
大船徐徐靠進,舢板放下,先后走下來兩個人,分別是一位須發(fā)皆白穿著黑色法師袍的魔法師和一位穿著金色盔甲的武士。
“歡迎來到噩夢之島,厄多里斯大師,真沒想到這次會由您親自來送貨?!蹦侵心耆舜笮χ松先?。
那須發(fā)皆白的黑袍法師揮了揮手里的法杖沒好氣道:“這次送來的東西太多,有太多材料在常溫下根本無法保存,必須增加結界的范圍。晶石的存量不足,只能用人力來代替晶石,以保證恒溫結界的運轉正常了。”
讓一個黑袍大法師做送貨這樣的勾當,難怪他語氣里透著不善。
到是他旁邊的那位金色盔甲的武士笑道:“希望不會讓厄多里斯大師白走一趟?!?p> “哦,查克萊,瞧你說的。瞧,二十個傀儡武士,十五個血肉傀儡,十五個亡靈傀儡,十五個魔靈,還有你們指定的藥劑,卷軸,武器等等等等,全部如期完成?!敝心耆酥噶酥干砗蟮慕饘傧浜湍桥芪涫苛⒖袒卮?。
厄多里斯不滿道:“這些只是普通貨色,還不夠一次戰(zhàn)斗消耗的,陛下要的是巨魔神。”
“導師一直在進行這方面的工作,很遺憾,我們能夠造出巨魔神,卻還沒有解決控制的問題?!敝心耆诉z憾地回答。
厄多里斯冷哼:“二十年前就是這樣,二十年后還是這樣,二十年來我們?yōu)樗峁┑牟牧虾蛶椭阋灾С忠粋€小國的需要,可他卻拿不出任何實質性的進展?!?p> 一旁的金甲武士小聲提醒道:“海因斯大師已經是帝國最好的煉金大師,您沒必要這么大動肝火。早在巨魔神開始研制之前,海因斯大師就說過,這可能是他一輩子的功課。”
“可是為了這項研究,我們把帝國所有的材料,書籍,還有大量的學徒,仆役全部送到了這里來,僅此一項,就讓整個帝國的煉金術士耽誤了整整一代人的發(fā)展,如果他再拿不出象樣的成就,那么帝國煉金術就會真得沒落了。”
“實際上……已經沒落很久了?!苯鹂涫坎榭巳R摸著鼻子小聲回答。
厄多里斯瞪了他一眼,查克萊只當沒看見--他把一張清單交給那中年人:“這是下個月需要的貨物。”
“沒有問題。”中年人很隨意地收下回答:“反正只要有足夠的材料,你們要多少我們就提供多少?!?p> 厄多里斯這才道:“好了,卸貨吧,然后把這些破爛裝上船去,我想我永遠等不到把巨魔神裝船的那一天了?!?p> 中年人彬彬有禮地回答:“如果巨魔神研制成功,那么它永遠不需要裝船?!?p> 厄多里斯怒視了那中年人一眼,卻終于什么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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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修伊,該下船了,我們到地方了?!狈铱颂嵝阉?。
“知道了?!睂m浩懶洋洋地回答。
一群少年走下大船,總計十五人。
十五名船上少年在來到島上后排成一排,仿佛等待檢閱的部隊,檢閱者是那個島上的中年人。
看著這群半大少年,中年人高聲喊道:“好了,小家伙們,歡迎來到煉獄島,這里就是你們人生的終點站了。從現在開始,你們將在這里工作,在這里生活。你們必須稱呼我安德魯大人,按照我下達的指令去做事。也許你們以前沒做過工作,但是你們必須迅速適應目前的生活………你們以前有誰伺候過貴族嗎?”
芬克捅了捅宮浩。
宮浩無奈地舉起手來:“我有過。”
“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格萊爾,修伊格萊爾,南威爾鎮(zhèn)人,今年十二歲,我姑媽把我賣到這里來的?!?p> “沒有父母?”
“在我四歲時死掉了?!?p> “怎么死的?”
“黑瘟疫。”
“??!”中年人點了點頭:“我聽說過,八年前在諾茲群發(fā)生過一次黑巫師反叛事件,他們使用了瘟疫作為反叛帝國統(tǒng)治的武器,除了殺死無數的普通平民外,沒有任何效用,看來你也是受害者之一了?!?p> “是的先生?!?p> “叫我安德魯大人。你以前伺候過哪位貴族?”
“安德魯大人,我從九歲起去了南威爾鎮(zhèn)哈登男爵府上做雜工,我會廚藝,還認識些字?!?p> “你還認識字?”安得魯的口氣充滿驚訝。能夠被賣到這里來的仆役,大都是窮苦人家的孩子,連飯都吃不起,又哪來的書可讀?
“是的大人,我能認識字是托男爵夫人的好心,她讓我和她的公子一起接受教育,這樣小公子就不會太寂寞?!?p> 中年人安德魯看了一眼宮浩,想了想才道:“你很幸運,小子,有個好東家。但是你不用指望在這里會得到象男爵夫人那樣的照顧。因為這里是噩夢島。在這里漂亮的臉蛋沒有任何意義?!?p> 然后他抬起首來對所有少年叫道:“我必須很遺憾地告訴你們,我是一個非常嚴厲的人。我不允許有人犯錯,或者膽敢抗拒我的命令。如果有誰膽敢以下犯上,或者沒有把他該做的工作做好,他將會受到嚴厲的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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