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惡想法
我又想喝酒,喝個大醉,就能短暫地忘記這些讓人心里不痛快的事。
可現(xiàn)在沒人陪我喝酒,除了辰文、曉雅,我才發(fā)現(xiàn)我沒有其他的朋友。
美食街道人群擁擠,正是吃晚飯的時候,煙火氣十足,人氣十足,獨自走在這擁擠的街道,我第一次察覺到自己的孤寂。
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我的內(nèi)心抑制不住地冒出悲觀情緒,,每當(dāng)那些針對我的惡言惡語朝我襲來,它們總能掀起滔天巨浪,輕易攪亂我內(nèi)心的平靜。
我討厭這些對我產(chǎn)生影響的力量,討厭尤美的陰魂不散,即使我更名改姓,她照樣不放過我。
酒肉穿腸,火辣辣的滋味可以掩蓋內(nèi)心苦楚,等我再要一瓶,旁邊突然多出一個人聲:“席善,你在干嘛?”
是傅岳,他身邊圍著物理班的同學(xué),都是我認識的人。
他朝我走來,拿走我手里的酒瓶,眉頭皺著轉(zhuǎn)身跟同學(xué)們說:“我現(xiàn)在有事,就不跟你們一起了。”
同學(xué)們好像都長了兩個頭,看看我,又看看他,兩個頭同時心領(lǐng)神會地笑,看著好不滲人。
“別呀,陪同學(xué)去吧,我一個人可以。”我站起掙脫開他的手,腳不聽使喚,飄飄乎乎的,不知怎的又一屁股坐下去。
他扶著我,有點急切,似在嗔怪:“還說沒事!”
我瞧他現(xiàn)在也長兩個頭,上面兩張臉都不大高興的樣子。一股委屈突然涌上心頭,推開他道:“你是不是在責(zé)怪我?”
“是不是?”他半天不回話,惹得我發(fā)急,“你總是不回答我!這點,我一點兒都不喜歡,從前不喜歡,現(xiàn)在也不喜歡!”
“從前?哪個從前?”他扶著我下臺階,忽而問。
不知是腳下踩了個空還是我感覺他把我的手臂捏疼了,酒突然就醒了半分:“大一上半年啊,那時候你還不是我的男朋友,所以你對我很冷漠,經(jīng)常不理我,現(xiàn)在……你現(xiàn)在是不是開始討厭我,所以不想理我?”
“別說胡話了,我沒有不想理你,也沒有責(zé)怪你!”
“真的?”
“真的!”他的臉色變得溫和,話語也變的溫和,下了樓把我放到他背上,“你要是想睡就睡,到了我叫你。”
街上繁華的燈光忽然一片閃亮,街邊的商鋪,明明門口的燈只有兩盞,現(xiàn)在突然多出一連串,好像一串巨型的糖葫蘆。
這串巨型的糖葫蘆閃得我睜不開眼,只好把臉埋進他的脖頸,他脖頸的皮膚光滑細嫩,好像一塊絲綢,這塊絲綢上還散發(fā)著奇妙的味道,讓人忍不住想多往上蹭一蹭。
不知走了幾步,他忽然停下來,使著勁兒,把我往上一頓,吞吞吐吐道:“那個……你把頭放到我肩膀上?!?p> “你肩膀太硬了!”我試著挪到他肩膀上,“硌得慌!”
“那你還是把頭放到剛才那個位置?!?p> “好?!蔽覄偘涯樫N上去一蹭,他又是一停,似乎很難為情地說:“別動?!?p> 我不明白他什么意思,眼前哪里都在動,那串糖葫蘆也好像要朝我飛過來?!皯{什么?憑什么別人都能動,我偏動!”
扭動著又往他脖頸上蹭兩下,他突然俯身把我放下來,整張臉變得紅彤彤的。
“你怎么了?”我隱約覺得自己像個猴子一樣掛在他脖子上,指著他問,“你怎么變成了大紅臉?”
他把我的手扒拉下來:“安靜,我送你回去。”
我的腳又變得輕飄飄,一步兩步,好像踏在軟軟的棉花上。腳要是抬得高,一腳下去還像踩空了一腳。
我不想再感受這種落空感,一點兒都不踏實,還是土地踏實,這泥土的味道,帶著青草的香味。
“快到了,不要鬧了!”傅岳同我說話,似乎在極力地壓制自己的聲音,他要將我從地上拉起來,還問我:“為什么要哭?”
“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土地愛的深沉!”
“別說胡話了?!彼哪樕虾孟窠迪乱黄瑸踉?,捉住我的雙手,執(zhí)意要將我從泥土地里拉出來。
我偏不想起來,這泥土冰冰涼涼,比床還要柔軟,還要舒服??伤虉?zhí)極了,明明我不想,他偏要把我強拉到他背上,雙臂折疊著,緊緊固住我的身體。
我動彈不得了,只好求他:“把我放下來好不好?我鬧了!”
他反而把我固得更緊:“馬上就到了,再堅持一會兒?!?p> “到哪兒?你把我送到哪兒?”
“宿舍?!彼f,“給你舍友打電話,來接你上去?!?p> 舍友?我的腦袋里又出現(xiàn)舍友對我的冷臉,今天早上,她們只跟辰文說話,當(dāng)我不存在一樣。
她們的牙刷杯也只愿意跟辰文的放在一起,三個挨著放,獨與我保持間隔,好像我是個異類。
“沒帶手機?!蔽艺f,“打不了電話?!?p> “沒帶?”
“嗯?!?p> “找個同學(xué)幫忙把你送上去?!?p> “宿管阿姨看見我這樣,要告訴輔導(dǎo)員的,那樣我就違紀了!”我感覺我的眼淚又出來了,好像還流到他脖子上,“我不想違紀,不想被扣學(xué)分,我是個好學(xué)生?!?p> “你是真醉呢還是假醉呢?”不知我說了什么話令他發(fā)笑。
“我沒醉!”我高舉手臂,“人家清醒著呢?”
“好了,我知道你清醒,把手臂放下來?!?p> “我喜歡你這樣溫柔的跟我說話?!蔽业氖直鄞瓜聛恚澳惆盐宜偷剿奚岢鲩T右拐的那家賓館,放心,我包里有錢?!?p> 我拿包給他看,他背著我看不著,我只好拍給他聽:“放心,有錢著呢!”
“好,我知道,你有錢?!?p> “嗯,有錢。”他的脖頸現(xiàn)在變的涼絲絲的,好像剛才的泥土一般令人涼爽踏實。
我感覺自己在上面做了一個夢,夢里的世界,很多朋友圍著我,燕晴、云杉、曉雅、辰文……傅岳面對著我,溫和地對我笑,所有人都溫和地對我笑,她們說:放心吧,這個世界沒有尤美!
可我猛得一眨眼,尤美正惡狠狠地看著我。
“你們現(xiàn)在要去哪兒?”她站在車邊問。
我才發(fā)現(xiàn)我在傅岳的車上,他轉(zhuǎn)過頭,尤美就換了一副神情,滿臉關(guān)切:“這么晚了!”
傅岳朝她看了一眼,沒什么表情,很是冷淡回應(yīng):“有點兒事,你回去吧!”
她的臉色又變得很不好看,那么美的一張臉,內(nèi)心的不快寫到臉上,美也變得不美!
可是,傅岳這樣對她,我一點兒也不同情她,反而有著絲絲快樂。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病態(tài)的心理,現(xiàn)在傅岳幾乎趴到我身上給我系安全帶,她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毫不遮掩的,眼睛直盯著我,里面怒火恨不得噴射出來將我燒死。
她越怒,我就越快樂!
這種莫名心理作祟,借著醉酒,我摟上傅岳的脖子,親吻他臉龐,佯裝睡意道:“還沒到賓館嗎?”
傅岳說:“一會兒就到?!?p> 這句話無疑又給尤美一擊,傅岳將車挪出停車位,緩緩而行,后視鏡里尤美將剛背在身上的包摔到地上,看著我們遠去,她人也蹲到地上,似乎哭了起來。
她這樣痛苦,我滿心壓抑的恨突然就像找到了一個出口。
她的死穴不就是傅岳嗎?
風(fēng)吹著我的發(fā),我的腦袋清醒著,現(xiàn)在里面蹦出了一個邪惡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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