脫離夢境后，由于是低頭的姿勢，楚涵一睜眼就看到，胸口的十角星紋身正在散發(fā)出不詳?shù)墓鉂桑?p> 圖案一變，竟有四個蛇頭出現(xiàn)在了十角星的中央，并分別朝著左右鎖骨、左下肋和右下肋爬去——那也許不是蛇頭，而是鎖鏈的一端也說不定。因為楚涵實在不敢細看，生怕流露出驚訝的表情，被身邊的調(diào)查人員發(fā)?！醇軇輧叭皇且@過他的身體，在背心處再次交匯。只不過四個“蛇頭”剛爬出十角星不遠，便停了下來，仍處于胸膛的范圍內(nèi)。
“他很好?！?p> 熟悉的嗓音傳來，楚涵收拾好表情抬頭看去。
只見剛剛對他進行了一系列意識檢測的瘦削男子，正向二樓的高層匯報情況。而其身邊也多了幾樣專門用來輔助意識檢測的設備，其中不少剛剛停止運轉(zhuǎn)，旁邊的地上也已經(jīng)散落了十幾枚能量耗盡的次元石。
前不久還毫不松懈地戒備著楚涵的警衛(wèi)們，也放下了防備，不再視其為潛在威脅，開始解除設置在實驗室里的防御咒語陣列。有幾個曾與這具身體的原主人相識的警衛(wèi)和研究員，也流露出了慶幸的神情，仿佛在為他感到欣慰。
“除了思維仍有些渙散，我沒在他的意識空間或靈魂里發(fā)現(xiàn)任何邪穢。至于渙散原因，目前暫時推測為機理不明的‘復活過程’帶來的負面影響。他的記憶，連帶一部分精神力，都因此受損。精確診斷還有待更進一步的檢測，三天內(nèi)我就能準備好精確診斷所需的儀器和咒語陣列。”瘦削男子匯報道。
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么……
楚涵不禁微微一怔。
聽對方的話，明顯沒有檢測出任何異常。他深知這些人完全沒必要用謊言暫時將自己穩(wěn)住，因為面對密集的咒語，和可怕的槍械，自己根本就沒有抵抗之力。
為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我明明不可能逃過檢測的……他忍不住心想。
身體原主就曾接受數(shù)十次意識檢測，每一次的持續(xù)時間，換算成他熟知的時間單位，就是至少半小時。
而他覺得自己不過是睡了一覺，也就幾分鐘的樣子，做了個夢，就過去了……
這基本意味著，不是夢境中的時間流逝感與現(xiàn)實不同，他以為只是幾分鐘，現(xiàn)實中卻已經(jīng)過去了至少半小時；就是除去夢境時間，余下的時間里自己都處于感官封閉的狀態(tài)，沒能體會到時間的流逝。
前者楚涵顯然無法求證，若說是后者的話……
那么自己感官封閉的時間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以至于對自己執(zhí)行檢測的靈魂領(lǐng)域?qū)＜遥茨馨l(fā)現(xiàn)靈魂中隱藏的秘密？
困惑之際，他頓時想到了胸口的紋身，以及檢測過程中墜入的夢境。
他已經(jīng)能夠肯定，這個紋身絕對和那些召喚所謂的“瘟疫神子”的狂熱信徒有關(guān)。而紋身赫然便與其刻畫的召喚法陣別無二致！
難道說是這個紋身……或者說，是這道以紋身形式出現(xiàn)在自己胸膛上的法印，用某種尚不為自己所知的力量，瞞過了意識檢測，隱藏了自己的秘密？
這一瞬間，楚涵心中閃過千萬道思緒。
既然是某個邪惡教派用來召喚“瘟疫神子”的法陣法印，又為何會出現(xiàn)在自己身上？
他心里甚至冒出了一個大膽而又詭異的想法，會不會自己就是被召喚到這個世界的“瘟疫神子”？這倒是能解釋自己穿越的原因，可自己又為什么會魂穿到“布萊德·雷諾”體內(nèi)，按常理來說，難道不該跑到“瘟疫神子”身體里么？
布萊德·雷諾這名王牌調(diào)查員絕不可能就是瘟疫神子，而且由于不清楚穿越過程中的具體細節(jié)，求證這個假設的可能性基本為零，暫不考慮。
又或者說……
執(zhí)行檢測的人在說謊！他發(fā)現(xiàn)了異常，卻沒有上報！
一時間，楚涵望向瘦削男子的目光中，都帶有了些許審視和懷疑。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這同樣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僅僅是本位面的神秘事務調(diào)查局——應該說是主位面的神秘事務調(diào)查局在本位面的分支機構(gòu)——就已經(jīng)有一千余年的歷史。若是追溯到大災變之前的話，恐怕快有兩千年了。
其應對黑暗的經(jīng)驗無比豐富，像是旨在檢測時常直面黑暗的外勤人員是否墮入黑暗面的檢測程序，全都無比完善，且采用交叉重疊流程。每一場檢測，都有至少五位來自不同部門，分屬于不同領(lǐng)導的心理專家、靈魂領(lǐng)域?qū)＜壹按呙邔＜夜餐M行，且檢測任務的分派也是在最大限度內(nèi)隨機分派。
這可以在最大程度上避免出錯和遺漏，也避免了執(zhí)行檢測的人員全部遭到黑暗腐化，利用至關(guān)重要的檢測關(guān)口進而將邪物帶進調(diào)查局的可能。
換言之，除非魔物的手段，可怕到超出調(diào)查局現(xiàn)有的認知，那么就不存在疏漏的可能！精英匯聚的神秘事務調(diào)查局就是有這樣的底氣。
想到這一層，楚涵已經(jīng)基本可以篤定，就是胸口上這道法印紋身，助自己度過了難關(guān)。所以按照身體原主人對神秘事務調(diào)查局的認知……
也可以說，這道除了他自己別人都看不到的法印紋身，擁有著超出神秘事務調(diào)查局認知的可怕來歷。
心念至此，楚涵越來越擔憂自己的處境。
這玩意明顯是黑暗向的事物，放任這種東西存在于自己體內(nèi)，其后果可比受到收容和研究，比死掉，比淪為活尸受到永世的奴役還要可怕一萬倍……
布萊德·雷諾記憶中，那許許多多墮入黑暗面的鮮活例子，無不證明著這種結(jié)局的可怕。
楚涵發(fā)現(xiàn)，穿越至今的短短一個多小時里——如果不算蘇醒前的時間的話——自己的“主線任務”，似乎就從逃過神秘事務調(diào)查局的檢測，變成了弄清這道法印紋身的來歷，并盡力避免其可能存在的黑暗影響。
而隨著“主線任務”的變更，其難度竟赫然從原本料想中的“地獄難度”，變成了連等級框架都限定不了的難度。畢竟一個連堪稱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神秘事務調(diào)查局都不了解的東西，自己又該如何去應對？
楚涵不禁想，而那些狂熱的信徒都是什么人？“瘟疫之子”以及禱言中的“圣母”，詠唱中的“母親”，又分別是什么？身體原主人的記憶里，似乎檢索不到任何與之相關(guān)的關(guān)鍵詞。
還真是……
火燒屁股啊。
面對迫在眉睫的恐怖，楚涵心下一片凝重，連呼吸都沉重了許多，就像被一塊石頭卡在了嗓子眼，怎么也順不下去。
就在思索間，二樓走下一人。
是研究部門的部長英格索爾·羅提萊特，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的禿頂中年人。
他來到隔絕楚涵的屏障前，和善地說道：“我明白你此時的心情。發(fā)生在你身上的事情，確實是我們前所未見、無法解釋的。但不要擔心，你很健康，至少我們目前尚未檢測出任何黑暗腐化。只不過尚不能百分百確認這一點而已，后續(xù)我們會對你進行最高等級的監(jiān)管——不論何時何地。我相信你能理解我們的舉措，布萊德。另外，我很高興你能回到我們之中?！?p> 一位部長級的大人物，卻親自來到一名調(diào)查局最底層的外勤調(diào)查員面前，說了一番如此懇切的話語，放在平時，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一來發(fā)生在“布萊德·雷諾”身上的復活事件，研究價值恐怕不亞于地底收容的大半神秘事物。二來，這位已為事務局效力二十年的骨干成員，本就是和善的性格……
身體的原主人不光認識他，還因幾次難度極高的外勤研究任務，受到過這位部長的親自嘉獎。
聽著這樣的話，楚涵心事重重地點了點頭。倒也是真情流露，十分符合“布萊德·雷諾”應有的表現(xiàn)。
英格索爾隔著屏障對他微笑了一下，其中帶有一絲鼓勵的意味，隨即轉(zhuǎn)身和一眾高層一起離開了實驗室。
他們走后，幾名穿著封閉服的醫(yī)療者走入了屏障，其中一個對他說道：“我們可以開始體檢環(huán)節(jié)了嗎？如果您準備好了的話?！?p> “什么？哦，好，開始吧?！背剡^神來，按照記憶中的流程，伸出了自己的右臂。
您？
如此充滿敬重的口吻……
想想也對，“布萊德·雷諾”畢竟是王牌外勤小隊的王牌調(diào)查員。似乎在調(diào)查局內(nèi)部，還挺受基層人員尊敬的呢。
想到這里，楚涵不由勾了下嘴角，惹得那個給他抽血的女醫(yī)生還以為是弄疼他了，急忙放輕了手上的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