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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吟劍上雪

第二章,少年已見寒,只是難見駒。

白吟劍上雪 舟葉輕飏 2940 2019-12-12 09:43:31

  行半日,忽見街邊蹲著兩個大石獅子,中為三間獸頭大門,門前立著十來個著麗服之人。正門緊閉,只兩個側(cè)門有人出入。正門之上有一匾,匾上書“鄔府”二字。

  鄔知雪下了馬車,門前立之人迎上,欠身行禮,“恭候三小姐,恭候三姑爺。老爺已在大堂等候多時了。”

  鄔知雪微微頷首,“夫君,我們進(jìn)去吧。”

  “嗯。”秦仲寒輕哼了一聲,便隨幾個丫鬟走入府宅內(nèi)。

  入了府宅,兩邊是百花游廊,壁上刻畫著千姿百態(tài)的花葉,似一副游春圖。行至盡頭,是一個紫檀架子的大插屏,屏畫上有一仙女,仙女踏云,霓裳迎風(fēng)而起。仙女手握一物,似杖又似劍,其物指月,好似與月相舞,又似對月苛責(zé)。畫角落款:“葉落秋?!?p>  秦仲寒留步,望其畫,似有些出神。

  左右丫鬟見狀,解釋道:“這畫是昨日老爺?shù)暮糜阉偷?,說是一位很厲害的畫師畫的。老爺看了甚是喜愛,便命人做了這紫檀插屏至于大堂門前?!?p>  見秦仲寒仍舊沒有動靜,鄔知雪小心詢問道:“夫君,怎么了嗎?這畫可有什么不妥?”

  秦仲寒開口道:“此畫名喚《霓仙指月圖》,作于洛印城的喚仙閣。畫上之女喚作唐馨,是當(dāng)今圣上的親妹妹,也是先皇冊封的姝渝公主。此畫的作者葉落秋,原名葉楓,天下人號之為‘樂絕’?!?p>  “‘樂絕’?”鄔知雪疑惑,“夫君,你號稱是‘武絕’,你與他相識嗎?”

  “唉?!鼻刂俸媛侗В瑖@息道,“陳年舊事,不提也罷?!?p>  轉(zhuǎn)過插屏,入大堂,靠墻有幾處架子,架子上放置著各式各樣的瓷器,有幾件秦仲寒能識得瓷上花紋,其中多為前朝之物。左右丫鬟道:“三姑爺不必見怪,老爺向來喜好前朝的玩意兒。”

  出了大堂,行一段路,前有一屋,屋內(nèi)傳來琴聲。其聲嗚嗚然,如泣如訴,哀聲不絕于耳。少頃,意境開闊,似行極狹之地而豁然開朗。左右丫鬟道:“此曲……”

  “《別君歌》?!鼻刂俸溃翱磥?,那副詞卻沒有廣為流傳啊……”

  幾個穿紅著綠的丫鬟從門內(nèi)走出,下了臺階,欠身行禮道:“剛才老爺還在和小少爺念叨三小姐和三姑爺呢,可巧就到門前了。快快進(jìn)去見老爺吧。”

  “好。”鄔知雪挽著秦仲寒的手走入大門,見一老者正坐于火爐旁望著自己,左邊是一位面帶慈祥的女人,右邊是一位略帶著稚氣的少年。前方的曠地上,幾個舞女在翩翩起舞,后方有一琴師在奏樂。

  “小婿見過岳父大人、岳母大人?!鼻刂俸笆謴澭卸Y。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编w知雪半蹲俯首行禮。

  那位少年也立刻起身作揖,“見過三姐姐、三姐夫。”

  “好了好了,自家人不必這么多禮數(shù)?!蹦抢险邤[擺手。他便是鄔知雪的父親、鄔員外鄔道成。

  “爹,我好想你啊!”鄔知雪投入鄔道成的懷抱。

  “哈哈,你夫君還在這里呢,都成親了還這么小孩子氣。”鄔道成微笑著說,“看來,我的賢婿把你照顧得不錯啊!”

  “他啊?!编w知雪臉色略微泛紅,看了秦仲寒一眼。而秦仲寒卻也沒來和岳父岳母搭話,只是看著那琴師手下的琴,右手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揮動?!八褪莻€呆子!”鄔知雪說道。

  鄔道成與妻子相視一笑,“哈哈哈,看著女兒女婿這么好的感情,還真是想起了我們年輕時候的那段時日呢!”

  鄔氏嗔視了他一眼,“那可不是,咱女婿可比你年輕的時候厲害多了?!?p>  秦仲寒略微低頭,“謝岳母大人夸獎?!?p>  “賢婿,你怎么看上去悶悶不樂的?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嗎?”鄔道成問道。

  秦仲寒正要說話,一旁的少年卻搶先開口:“哎呀,爹,姐夫可是經(jīng)常上陣殺敵的大將軍啊,在軍營里習(xí)慣了也很正常吧!我就覺得姐夫這樣很帥啊!”

  “是啊,爹,他就這樣。”鄔知雪說道。

  “唉,你們倆姐弟啊。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現(xiàn)在嫁了女兒連兒子都向著女婿了,要我這個老頭子怎么辦啊?!编w道成嘆氣道。

  秦仲寒略微作揖,“岳父大人說笑了。方才我聽這曲應(yīng)該是《別君歌》,卻不知岳父大人是否知道與之對應(yīng)的詞?”

  鄔道成疑惑:“這首曲子從洛印傳到北漠,一直不曾聽聞還有相對應(yīng)詞。莫非賢婿知道?”

  “知道個大概。”

  “來人吶,給我姐夫拿來文房四寶?!毙∩倌暾f道。

  筆墨紙硯擺在桌子上時,秦仲寒有些發(fā)愣。也不知自己有多久沒有碰過筆墨了,長時間握锏與槍的雙手,現(xiàn)在十分粗糙,還適合握筆嗎?秦仲寒拿起筆,右手竟有些發(fā)顫。他在紙上寫道:

  《別君歌》

  洛印枯木清風(fēng)飏,不懼寒風(fēng)送秋觴。

  情濃不過三壺酒,云淡本為一面妝。

  尋生探視困宇內(nèi),覓世高仰忘穹蒼。

  刺花遮盡離別事,落入紫霞藏暗香。

  筆止于此。

  秦仲寒放下筆,長嘆一口氣,望向窗外。

  秦仲寒猶自記得,此詩作成之時,是秋末初冬時節(jié),那年的洛印城十分寒冷,那時已然下起了雪漬,風(fēng)將其飏起,仿佛萬千個白衣女子在翩翩起舞。日落時分,天邊無紫霞,而詩人心里有紫霞,故成尾聯(lián),也是秦仲寒最喜歡的一聯(lián)“刺花遮盡離別事,落入紫霞藏暗香”。

  見夫君眼中之悲,鄔知雪憶起了那夜秦仲寒答復(fù)她的話,那時,秦仲寒的眼中,亦有這樣的悲。

  “少年已見寒,只是難見駒?!?p>  北漠城中央,一座亭臺上,兩個七尺大漢立在中央。一旁的棚子里,一個戴著銀色鐵制面具的人看著臺上正在爭斗的兩個大漢?!昂劝?!”一個大漢猛地?fù)]出一拳,將另一大漢打出擂臺。那鐵面之人拿起十兩銀子,一拍,拍上擂臺。那大漢連忙抬起雙手接住,說道:“多謝鐵面大人。”然后舉起雙手,大吼一聲:“啊——還有誰不服!”其聲震耳欲聾,讓還想要挑戰(zhàn)之人萌生退意。

  “我來試試?!币话滓履凶臃砩吓_。

  且說那白衣男子,身材并不魁梧,甚至有些瘦弱,身高僅與那大漢的雙肩并齊,看上去卻長得眉清目秀,實是個美少年。那白衣男子將隨身攜帶之佩劍與酒壺放在落兵臺旁,語氣中帶有幾分慵懶:“贏一場十兩銀子對吧?”

  “對?!辫F面點點頭,饒有興趣地看著這個男子,“不過,在這個擂臺上,被打死,可是不負(fù)責(zé)的喲。”

  白衣男子一笑,遂望向那大漢,“聽到了嗎?被打死是不負(fù)責(zé)的,你現(xiàn)在認(rèn)輸還來得及?!?p>  “哼?!甭勓?,大漢卻不屑一顧,“真是狂妄的小子。喂,我大牛從不打無名之輩,你是何人,報上名來!”

  “吾名,白駒?!卑遵x伸了個懶腰,“好了,快來吧,等我打贏五場,還得繼續(xù)回去喝酒呢!”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這大牛是何許人物???是這一帶有名的大力士!據(jù)說他的力量還可以與天鷹十二騎中的鋼拳大人相提并論!這個看上去酒都沒醒的小子,有什么本事與大牛比試?只怕是在這里耍酒瘋吧?

  “哼,小子,我會讓你后悔的!”語罷,大牛張開雙手,沖向白駒,對著白駒用力一揮,意圖將后者鎖住,卻不知怎地?fù)淞藗€空。

  白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繼續(xù)?!?p>  “哼,小子,少看不起人了!”

  大牛一拳揮過來,這一拳似乎帶著劈風(fēng)之力,揮拳的風(fēng)聲都在白駒耳旁回響——這一拳從白駒面前揮了過去。白駒抓著大牛的手,轉(zhuǎn)身躍起,一腳踢在大牛后背,借著大牛沖拳的力量,直接將他踢下了擂臺。

  “唔——”眾人皆愣住了。這才幾秒啊,大牛就輸了?

  包括大牛,此時腦子也是懵的。自己是怎么輸?shù)模?p>  直到白駒說話:“喂,那個戴面具的,說好的十兩銀子呢?”“接著!”鐵面一掌將銀子拍向白駒,白駒手一揮,從容地接住銀子,說道:“謝了,這下酒錢有了。下一個!”

  眾人回過神來,一時間議論紛紛?!奥牭搅藛??那小子居然叫鐵面大人戴面具的?”“聽到了!”“那是什么身法?你看到了嗎?”“沒有,不知怎么地大牛就撲空了!”“這一招借力打力太厲害了!”“哇,這個公子太帥了!”“不過,比起仲寒少爺還是差了那么點意思?!?p>  白駒也不理,只是走到落兵臺旁,拿起酒壺,小酌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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