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我挺自豪

　　水鏡啵的一聲在飯桌上空散成一團寡淡無味的水霧洋洋灑灑落下，莫元任、周夢圓等人面色不展，方昶的面色同樣也好不到哪里去。

　　牛妖所說的忒修斯計劃，粗略概括一下就是以原暗的力量作為基座，用一些特殊的儀軌——諸如劉卓等在爛尾樓舉行的轉(zhuǎn)運儀式等等，讓原暗妖怪中失去肉身的妖怪以神魂附身的方式掛在這些倒霉蛋身上，讓被附身者在“神秘儀式會帶來神秘力量”的無知幻想中逐漸失去自我，逐漸從人格上，從神魂最深處變成另一個人。

　　因為二者神魂質(zhì)量的差距，妖怪有法力修為，有原暗加持的神魂就會如滴在水中的墨水，或者干脆就是化學(xué)試劑那樣一點點的滲透、改變、替換他們的思維方式，扭轉(zhuǎn)他們的生活習(xí)慣，改變他們的個人習(xí)慣，這個過程或長或短，時間不一，這其中當然也有人意識到了不對，想要做出應(yīng)對，但請神容易送神難，當他們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深種神魂魄之間妖怪神魂已經(jīng)開始和他們糾纏不清，又哪是那么容易的。

　　——即使他們做出了嘗試，最后的結(jié)果也會是在潛移默化之中被妖怪神魂釋放的信息逐漸誘上歪路。

　　就像劉卓夫婦那樣，明明是想要擺脫，卻在牛妖和啄木鳥的誘導(dǎo)下再次舉行儀式加深了聯(lián)系，在豬妖奧杜因和方昶戰(zhàn)斗的恐嚇之下將擺脫影響的念頭誘導(dǎo)成了“太過弱小”、“只有同屬神秘的力量才能對抗這些妖怪”的想法，加速了自我淪喪的進度，在短短片刻之間便被妖怪神魂鳩占鵲巢，被人從根子上換掉了。

　　而且這其中很大一部分的工作還是由他們自己在生活中主動完成，妖怪神魂和人類軀體的契合度也因此高到難以想象，根本不是尋常奪舍所能相比的。

　　“周先生……您專修神魂，這樣的手段，您有什么辦法監(jiān)控預(yù)測沒？”

　　莫元任放下相互揉搓的手指，對周夢圓嘆息道：“不聲不響的又被原暗這些家伙搞了一次大的。這些又得麻煩您了?！?p>　　“……麻煩不麻煩的倒是小事，我怕的是金城高層恐怕已經(jīng)有人被換芯了?！蹦螄@氣，周夢圓也跟著嘆氣，“而且我一時半會的，也沒有頭緒可以入手?！?p>　　——是的，內(nèi)部，甚至是他們的上層可能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原暗的妖怪這才是最令人糟心的事。

　　水府雖然是共和國官方組建的超凡者組織，但他們作為一個暴力機關(guān)，也并非是完全的垂直領(lǐng)導(dǎo)架構(gòu)，一方面是出于勢力平衡的考慮，一方面也是因為各流域水府在財政上對當?shù)卣兄欢ǖ囊栏健Ｋ自捳f得好，吃人嘴短，拿人手軟，金城水府也不能免俗，當然要收到地方政府的牽制和影響。

　　這種局面往日里自然不是問題，但現(xiàn)在問題是，水府成員作為修行者，自然不懼原暗妖怪的神魂奪舍，可他們在地方上的名義上級不是啊，他們都是普通人，萬一有人鬼迷心竅，信了什么方士騙子的鬼話，自己跑到家里也給自己整了一個……

　　“周先生您先想辦法吧，另一邊這件事我也會盡快上報的，到時候看河長怎么說吧。這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一件妖怪啊作惡事件了，一個稍有不慎就會演變成范圍極大的的群體性事件。如果真像咱們想的那樣，那到時候出事情的恐怕課就不是咱們幾個馬前卒了。”莫元任說完，場面上有安靜了下來。

　　王子成和周夢圓都在思考這個“忒休斯之船”到底是怎么運作的。

　　水府的幾個外勤也看著皺眉思索的幾個三人不知道說什么——他們就是三個修武的武夫，這種涉及神魂的東西專業(yè)不對口啊。

　　方昶則在那邊慢悠悠的喝酒吃菜，他也沒辦法，神通都看不穿人心下的那顆妖怪神魂，他還能怎么辦。

　　啪啪。

　　莫元任又拍了兩下手，等眾人看向他之后又道：“這樣吧，周先生先和我們回一趟水府，稍后我們就去接您夫人過來，然后子成，你帶人去找一下方先生說的那個電臺小哥。另外，這些事就要大家自己行動了，巡捕司中可能已經(jīng)出現(xiàn)敵人了?！?p>　　——他們剛剛找到人面鳥，不到十分鐘方昶的位置就被暴露可以證明。

　　又和幾人商量了一下細節(jié)，莫元任甚至還主動邀請了前二十幾年痕跡均有跡可循的方昶和王子成一起去找那個電臺小哥。

　　“那大家行動吧。”

　　面色難看的眾人告別老李，由莫元任和方昶并肩打頭，松松散散的圍了一個小圈子從酒樓走了出去。

　　“咦？”

　　幾人一出門，就看見他們停車的位置站了一個穿羽絨服的寸頭年輕人正蹲在馬路牙子上玩手機，叼著煙，他們出來的時候這人正在歪著頭往幾人打量。

　　正是那個在周夢圓水鏡術(shù)中露面的青年形象妖怪——風(fēng)信子。

　　“周大先生，我記得三年前大姐就警告過你不要插手我們的事吧？”年輕人，或者說大妖怪風(fēng)信子拍拍手站了起來。

　　他的化形形象是個消瘦的高個青年，即使裹著一件寬松羽絨服也看起來相當?shù)膯伪?，但當他站起來的一刻卻頗有一種高山巍峨，群峰林立的沖擊力，幾個肌肉虬結(jié)的水府外勤下意識的就站在了隊列前方，有兩人甚至還從身上抽出來一柄紋著符箓的銀色短刀來。

　　“三年前有河長看著你，大姐和我技不如人，也就讓你跑了三年，但是你這次又對我們的成員抽魂奪魄是什么意思？”

　　“——稍等一下。”方昶出言打斷了風(fēng)信子節(jié)節(jié)攀升的氣勢，“你不是當是妖，可能不知道，對牛妖抽魂奪魄的是我，并不是這位周老師?！?p>　　風(fēng)信子眉毛一挑，斜掃了一眼方昶冷笑道：“你？挺自豪啊?！?p>　　方昶點頭，雙手拄著合金手杖笑了起來：“沒錯，我是挺自豪的，貓妖、豬妖——就是那個奧杜因，還有什么花臉狗、啄木鳥、牛妖，都是我打死的?！?p>　　方昶四字一斷：“打爆腦袋，抽出神魂，打成肉醬，就是這樣，一個一個，打回原形的，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