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出城

　　“狗子，真的不用多帶些嗎？十壇會(huì)不會(huì)太少？”翔子看著車子后備箱里五壇女兒紅被小心翼翼地包裹著。

　　“先帶這些吧，其他的咱先埋起來?！惫纷诱f道，“那玩意太古怪了，單純的酒并不能讓她有反應(yīng)，竟然只能是女兒紅才行。但是我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這地方產(chǎn)的女兒紅才這么特別，先埋一部分，咱們這一路也不能保證順暢，還是留一手吧?！?p>　　“好?！毕枳诱f著將屋中剩余的二十多壇女兒紅全部拿出，埋在了院中角落。

　　“真的今晚就走嗎？”翔子看著夜色已深，屋外愈發(fā)寒冷了。

　　“夜長夢多?！惫纷隅P起一堆落葉蓋在了剛埋好的女兒紅上面，“誰知道她什么時(shí)候會(huì)醒，而且說不定她的同伴已經(jīng)快到了，到時(shí)候這天怕是都要變了，還是趕緊走吧，在這里睡也睡不踏實(shí)?！?p>　　于是在深夜，一輛黑色小車緩緩駛出了建德。

　　可是剛剛開過兩個(gè)街口，便有人伸手?jǐn)r下了狗子他們。

　　“你們?nèi)ツ?？”攔車的是一家三口，一對(duì)年輕夫婦帶著一個(gè)小男孩，開口的是那位丈夫。自從建德遭受空襲之后，城中的人越發(fā)不安，陸陸續(xù)續(xù)有人離城想討個(gè)安生。

　　“先去金華，之后可能往西走。”狗子搖下車窗回到。

　　“能不能帶我們一程？我們?nèi)ヌm溪，順路的順路的！”聽到狗子的回答后，那位男子的聲音顯得有些興奮。

　　狗子看了他們一眼，一般人家的打扮，看神情有些焦慮。

　　“上來吧，正好有空?！惫纷诱f道。翔子聽到狗子的話，眼眶卻有些濕潤，雖然從前他們也是劫匪，但是兄弟們干的也是劫富濟(jì)貧、替天行道的事，碰上一兩個(gè)有難處的也會(huì)力所能及地幫一幫?？山?jīng)歷過這些日子，再聽到狗子的這句話，讓他覺得恍如隔世。

　　“誒，好嘞，謝謝您吶！您可真是個(gè)好人！”那人聽見狗子答應(yīng)了欣喜若狂，“芬，你快帶著小寶上去。”

　　“謝謝了?。　蹦桥右贿吷宪囈贿叴鹬x，顯得有些拘謹(jǐn)。

　　“沒事。”狗子見三人都已坐好便重新啟動(dòng)了車子上路。

　　好人？狗子心中有些嘲諷，從來都沒有人說過他是好人，從小村里人都叫他賴皮狗子，叫著叫著倒是把他的大名給忘了。他一直認(rèn)為自己不是好人，好人救國救民、懸壺濟(jì)世，他哪是這樣的人呢？他只管自己、管兄弟、管父母，別人的事他不想管、也管不了。狗子一直都鄙視好人這個(gè)詞，他以前不是好人，往后更不會(huì)是個(gè)‘好人’。

　　“我們今天沒趕上大巴，就收拾好了東西一直等著，盼著能有一兩個(gè)開車的路過帶帶我們。本來想著這么晚了，沒人出門了，可沒想到還能碰見你們。真是太巧了！”那男子許是覺得路上有些尷尬，便想說些話緩解緩解。

　　可是狗子和翔子對(duì)他的話都不感興趣，“嗯”了幾聲后車中又恢復(fù)了平靜。

　　車子漸漸地駛離了建德，可是讓狗子沒想到的是，霧卻是越來越濃了。

　　“怎么回事，這霧也太濃了，完全看不清前面的路了??！”翔子睜大了眼睛，使勁盯著前面，仿佛這樣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狗子，這有點(diǎn)危險(xiǎn)吧？撞上什么東西就不好了?！?p>　　“是啊，這霧真的太濃了?！焙竺娴哪凶与S身附和道。

　　可狗子并沒有回答，今日之后，他終于找到了克制那個(gè)“魔鬼”的辦法，但是他并沒有似翔子那般欣喜若狂。他雙眉緊鎖，握住方向盤的手因?yàn)樘^用力而青筋突起，他的心已經(jīng)被焦慮填滿。是??！以前的他并不曾想過自己還能再“活”一回，被惡魔拽入深深的谷底卻無力反抗，而現(xiàn)在他的面前出現(xiàn)了一根繩索，有些單薄卻是他爬出谷底最后的希望。

　　因此，他緊張！他焦慮！他害怕！他怕他抓不住這最后的機(jī)會(huì)，怕自己重新跌入谷底。眼前的濃霧似乎是對(duì)他的嘲諷，告訴他別再癡心妄想，他是逃不出去的。

　　“嘭！”地一聲，車子似乎是撞上什么東西了。

　　“我下去看看?！毕枳诱f著掏出了槍，沖狗子使了一個(gè)眼色。

　　車上三人看到翔子竟然拿出一把槍，顯然有些意外，那個(gè)叫芬的女子不自覺地就抱緊了自己的孩子。但是他丈夫卻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放松一些，畢竟翔子和狗子穿得一身洋裝，又是開著汽車，他想著這樣的人自然非富即貴，在這戰(zhàn)亂年代給自己搞一兩支槍防身也實(shí)屬正常，不必太過緊張。

　　翔子下了車，發(fā)現(xiàn)路中間不知被誰擺了一塊巨石，說是巨石，但翔子也不確定它到底有多大，因?yàn)檫@霧實(shí)在是濃得太邪門了！眼前的一切就像被人厚厚地刷了一層石灰，只剩一片幾乎沒有透明度的白。翔子借助燈光也根本看不到三公分之外的景色，那巨石也是他憑著雙手摸出來的。

　　“撞倒石頭了?！毕枳踊氐杰嚿峡粗纷拥碾p眼說道。

　　狗子明白翔子的意思，夜晚路況本就不好，又遇到這千年不遇的大霧，翔子是想先回建德。可是就這樣回去？再等一天就多一天的變數(shù)，他們還能等得起嗎？

　　“那就挪開?！惫纷踊氐?。

　　“兄弟，要不就算了吧，今晚這霧確實(shí)是太濃了，我這輩子都沒見過這么濃的霧??！雖說趕時(shí)間，但是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要不咱先回去，明日再走也不遲?！蹦悄凶油巴庑闹杏行┓糕?。

　　“狗子，要不……”翔子心中暗暗覺得這霧有問題，也想勸狗子先回，再往前走也許并不是條生路！

　　“挪開。”狗子的態(tài)度很堅(jiān)決，此時(shí)的他顧不得太多了。

　　翔子征征地看了狗子一會(huì)，發(fā)現(xiàn)了他的反常，但是沒有再言語什么，打開手電下了車。

　　可是翔子一下車，連車門都沒關(guān)，就呆在了原地。他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議地回頭看了看車內(nèi)那一家三口，冷汗止不住地流了下來，“這……這怎么可能？！”

　　此時(shí)的狗子正舉這手電摸索著向前走去，“這霧也他媽地太濃了，什么都看不清，翔子，你說的石頭在哪？”

　　“石頭……石頭就在車頭，”翔子的聲音有些顫抖，“狗子，外面……確實(shí)是什么都不清是吧？”

　　“是??！根本看不清！”狗子應(yīng)聲回道，雖然察覺翔子聲音有些不對(duì)，可他現(xiàn)在腦子只想著趕緊逃出這個(gè)鬼地方，并沒有往其他地方想。

　　“狗子，咱倆離這么近，你能看見我嗎？！”翔子問道。

　　“當(dāng)然看不到??！這鬼霧濃得看見三公分外都難！”狗子正想埋怨翔子問這一句多余的話干嘛，卻突然回頭看著敞開的車門，滿臉的不可置信！那霧竟然沒有彌漫到車上！它似乎有意避開車內(nèi)，只在車子外圍活動(dòng)。

　　“翔子！上車！”狗子說著立刻向車門退去。

　　“嗯！”翔子也絲毫不含糊地向車內(nèi)走去。

　　“兩位不想挪也好，這天公實(shí)在不作美，咱們回去也好。呵呵。”那名男子看見狗子和翔子居然這么快就回來了，以為他們兩位改變了主意，隨口附和道。

　　狗子根本顧不得他，看著翔子自嘲地笑了一聲，“他們這么快就來了嗎？既然如此，倒是沒有什么好怕的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老子就要看看，我這條賤命到底還能不能活出個(gè)人樣來！”

　　“這輩子走的，值！”翔子雙手死死按在手槍上。

　　那名男子聽見兩人的對(duì)話，心中有些發(fā)毛，不敢出聲。

　　“沒事，今晚是走不了，咱們回去吧?！惫纷踊氐?。

　　“回去也好，回去也好。”那男子回道。

　　狗子掉頭往建德城中駛?cè)?，心中只想這霧不要再出什么亂子才好，可是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車越開越慢，像是被什么東西在后面死死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