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露洗完溫泉已經(jīng)中午,侍女把她帶到一個大廳中。
一張大方桌,上面布了十幾道菜,都是她不曾見過的,她坐在靠門口的座位上,對面還有一把椅子,她知道那是他的。
沒多久鏗鏘有力的腳步聲走近,零露站起來,郎俊凱走過來拍了拍她的頭說道:
“不用等我,你一定餓了,先吃好了?!?p> 說著走到對面坐下。
“我的碧玉潭怎樣,喜歡的話以后隨時都可以去?!?p> “喜歡!真有這么神奇的地方,躺在那里好像是躺在佛的缽盂里,”
“你的比喻很特別,虧你小腦袋里裝了這些東西??斐园桑∫欢I了,別光說話。”
零露看著這些菜都不知從哪里下筷,她夾了一些面前的食物吃了起來。
郎俊凱把他面前的菜都夾出一些放在她的面前,解說道:
“這是清蒸鹿血,這是鹵鱬魚,這是醬香鷺肘。你喜歡什么就多吃些。”
郎俊凱興致很高地吃了很多。
飯畢,郎俊凱帶她來到沙漠里的月亮湖邊。
碧藍色的湖水微波蕩漾,湖邊的大榕樹像這湖水的守衛(wèi)者,古老而滄桑樹干如同一座小山,樹冠如擎天巨傘把湖面遮蓋。
而他們剛剛出來的洞口就是這棵榕樹干的一部分,而湖水與洞里的水是連在一起的。
在洞口一側有一葉小舟,可以乘舟游覽整個湖面,洞口另一側直通岸邊,由此可以直接上岸。
它們整個部落在外面是看不到的,也就是整個戎族部落是與外界隔絕的。
普通的百姓是沒有機會走出水洞來到外面的世界。
零露被眼前另一個世界的景物震驚,她生平第一次看到部落外還有更大的天地,還有一樣的天空,同一個太陽,她興奮地捧著細細沙土,甩掉鞋子,腳踩在細軟的沙子里,她大聲喊,哈……哈!聲音在空曠沙漠里漸漸地消失。
再看這湖水就像這沙漠之淚,又如同一輪滿月遺落在這里。
零露放下沙子又跑到湖邊,捧起碧藍色的湖水向空中拋開,無數(shù)晶瑩的水珠紛紛落下,她雙腳踏入水里,柔軟的細沙親吻著她的腳掌。
她回頭看,一直站在岸邊的郎俊凱正笑盈盈地望著她,她招手說道:
“過來,看看這水多清,你也下水??!”
郎俊凱只是笑著看她,零露捧起一捧水向他撒去,水濕了他的臉和頭發(fā)。
他還是不說話,零露又捧起水撒向他,他仍然不動。
零露咯咯笑得像孩子般耍著賴皮,她上岸拉起他的衣袖向湖邊拽去。
郎俊凱被她拉入水中鞋也沒來及脫掉,他也潦起水撒向零露,兩人笑鬧著把水撒向?qū)Ψ剑@時再看她倆衣服全濕,頭發(fā)滴著水,可臉上掛著孩子般的笑容。
玩累了,他們躺在沙灘上,溫暖的陽光灑在濕漉漉身上。
郎俊凱頭枕在交叉的兩只手臂上,仰面望著藍天上的幾朵白云,嘴角叼著一根水草,思緒隨著白云飄像遠方。
那是他十六歲時第一次走出沙漠看草原,帶著幾個隨從喬裝出行。
來到廣袤的草原,被草原的美而深深打動,立志一定要爭服這里,也要成為這里的王,把祖先的遺愿在他這一代實現(xiàn)。
傍晚他們混入呼倫部落,正趕上正月十五觀燈節(jié),這一節(jié)日是呼倫部落一年最盛大節(jié)日。
夜晚華燈初上,人群涌動,他們隨著人流來到最繁華的街中央。
小橋流水,兩岸人家門上都掛著大紅燈籠,遙遙相對,雞犬相聞。
在街中央一座很寬的橋橫跨兩岸,在橋兩側也掛著各色彩燈,相映成輝,青年男女擁擠著觀看彩燈。
這時一位面帶白紗,身穿白色長裙的女子,帶著身穿綠色裙子的侍女走了過來,郎俊凱屏息駐足觀看。
一種別樣的感覺涌上心頭,他不自覺地跟在她們身后,來到一龍燈旁停了下來。
那一女子伸出白嫩小手摸了摸龍燈,仔細看著燈上文字,像是沒看清楚她撩開面紗,這一瞬,郎俊凱再沒移開目光。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美,怎么形容呢?就如天上月亮般澄清明亮,更讓他不能忘懷的是,這女子和他墻上掛著的女子畫像神似,就這一眼讓他念念不忘,他想這就是我該娶的女人。
他們跟蹤這主仆二人直到那胡宅,他知道那女子原來就是胡乾獨生女韻詩。
從那時起他發(fā)誓一定要娶到她,心想過段時間親自去求婚,可后來聽說伊考部落的姬如雪和她的女神定了親,他幾夜不曾合眼,他立志就是吞掉整個草原也要娶到她。
他開始謀劃統(tǒng)一大業(yè),這個秘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好像是一種魔咒擾亂著他的心,與其說這是一種單相思不如說是一種自孽。
他時常對著畫像中女子獨飲,他開始放縱自己,找來不同女人玩樂,然后又把她們趕走,用殺人不猶豫建立起他的威嚴。
還有對著月亮怒吼的狼的那副畫,源于遙遠那場戰(zhàn)爭,水淹族群的恨,始作蛹者就是那來自月中的伊考部落姬姓祖先,這是他部落的秘密,也只有少數(shù)族人知道。
而他手中的那把匕首和那縷頭發(fā),卻又是和呼倫部落感情糾葛的紐帶,好像無論如何都不能掙脫。
這一點他是不知道的,那好似一種冥冥之中的安排,讓他們相遇,種下一顆相思的種子,從此三個人的故事變成三個部落的故事。
這三個當事人并不知道這一切都是無可奈何的宿命,是因緣際會,是因果輪回。
而這因果輪回中揭示著人性的貪婪丑惡,是歷史用它無聲的語言在默默地昭示著。
每個人的命運被一雙大手把控著,用血雨腥風的史實讓你明白些什么,直到明心見性,方可結束游戲。
郎俊凱沉浸在一種冥想中,零露看他一直呆呆地望著天空,好像靈魂出竅似的一動不動,她俯身看著郎俊凱。
一雙無塵清澈的大眼晴把郎俊凱從那無緒的思想中喚回來,正是這雙眼睛在那夜無意間的一瞥,打開了他封鎖情感的奇形閘門。
他那黑暗的心里有一線微弱的光閃爍。
他像溺水孩子一樣抓住這伸向他的小手,他握著這真實、柔軟、溫暖的小手,硬硬的心開始一點點融化。
這是真實的感覺,不再是那抓不到的入骨相思,他陷入進去,陷入這片光明中。
零露被他突然的舉動嚇住了,她開始拒絕地推開。
她靈魂中孤寂的,沉睡的東西也被召喚出來。
兩顆渴望愛的靈魂糾纏在一起。
吵雜的人聲把他們的理智喚醒。
零露推開郎俊凱,郎俊凱坐起來看到他的手下正帶著一隊人從洞口出來,他懊惱地地喊道:
“什么事?”
手下答道:
“你突然不見了,我們擔心你的安全才找到這里?!?p> “好了!我馬上回去。”
起身拉著零露向洞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