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她:“不可能,你們這兒什么東西都比不得我們中原的?!?p> 我雖不尋死覓活了,也肯好好活著,但我與她們說話依舊話里帶刺,素來沒個好臉色。再說了,我說的本來就是實話,苗疆是異域小國,地方不大,也沒多少人,一直仰仗著我們中原而活。而我們中原地域?qū)拸V,兵馬發(fā)達強壯,豈是苗疆這種地方可相提并論的,
知荷從不在意這些,無論我說的多么難聽刺耳,她都會當(dāng)做沒聽到,笑瞇瞇的贊同我說的話。
“既然姑娘不喜歡,那不如姑娘告訴我你喜歡什么,下次我給你帶來?!?p> 她們苗疆壓根就沒有我喜歡的東西,更沒我喜歡的人。我討厭這里,甚至恨這,
“外面天不錯,我想出去走走?!?p> 知荷收起來一碟子點心,笑著回我:“外面天冷,姑娘身體又一直不服苗疆水土,身體虛弱著,姑娘還是在屋里呆著吧?!?p> 我要什么她們都會給我,會滿足一切讓她們?yōu)殡y的條件,可唯有一點,勒長風(fēng)不許知荷她倆放我出去。偶爾一次,也是我大病初愈,巫師建議出去透透氣,勒長風(fēng)才會允許。其他的時候我都被關(guān)在屋里,看著外面湛藍的天。
“算了,我不和你說了,等勒長風(fēng)來,我告訴他?!蔽覛鈿獾?。
“姑娘只要肯和我們王子好好說話,王子一定會允許姑娘的?!敝蔀槲艺砦翌^上有些凌亂的發(fā)飾:“王子喜歡極了姑娘,姑娘理應(yīng)待我們王子好些才是。”
我真想說她眼瞎了吧,上次勒長風(fēng)在我高燒不退時澆我一盆涼水,還想著活活燒死我。哪里能看出勒長風(fēng)喜歡我了,不想殺了我都是好的。他這樣冷血冷情的人,留我也是折磨我。
“你先下去吧,我睡會兒?!?p> 午后暖陽高照,苗疆這兒北邊靠一座冰山,水流都是吃冰山上的,因此這里常年寒冷,土木稀少。我蓋著厚厚的暖被,底下睡著的還是一張狐貍毯子,屋里也安置了暖爐,可我還是覺得很冷,凍的我身上發(fā)酸。我睡的不踏實,時不時醒來,像是在做夢一樣,好像半夢半醒間這發(fā)生的一切都是夢境。我一覺醒來可以看到守著我的娘親,入眼的都是我及笈時我爹親手為我布置的閨房。
“娘……”我似乎看到我娘親了。
還沒等我伸出手,我便看清眼前人是戴著帽子的勒長風(fēng)。
我頓時清醒了,警惕的從床上爬起來蹲在床角。
“這么怕我,我又不會對你做什么?!崩臻L風(fēng)笑著看我:“就算我真想對你做點什么,你早就清白不保了,還會留你到現(xiàn)在。”
我在苗疆將近半年了,勒長風(fēng)除了有時候摸摸我的臉,或者摟著我,最過分的便是晚上死皮賴臉的不走,非要與我同睡外,其他過分的舉動從未做過。有時候我自己都覺得奇怪,畜牲也會有心嗎?會對我留有一分仁慈,不碰我,侮辱我,讓我好生在這里呆著。
我不信他,總覺得這人別有所圖。
“你別靠近我?!蔽艺f:“我已經(jīng)聽你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你什么時候遵守約定讓我去看看我的娘親和大哥?!?p> 勒長風(fēng)答應(yīng)我,只要我肯好好活著,他便讓我每月去看我的娘和大哥,可以與她們說說話。而在苗疆,我從新的一天開始盼望最后一天的到來,每月的最后一天便成了支撐我活下去的動力。
勒長風(fēng)突然靠近我,嘴角掛著深深地笑意。我不知道他在高興什么,只覺得很可怕,讓我不自覺想躲他遠遠的。
“你笑什么?”
“我笑你好像除了這天,就沒什么活下去的意思了。”他說。
我不想跟他說這么多:“一句話,見還是不見?!?p> “看在你這么聽話的份上,我自然會遵守約定?!崩臻L風(fēng)說:“只不過這次你要答應(yīng)我一個要求,你才能見到你的娘和大哥?!?p> “什么要求?”
“陪我去見王上,以王子夫人身份去。”他揚眉:“并且要跟我裝作恩恩愛愛,夫唱婦隨?!?p> 我驚呆了,看他這番高興模樣,一時又覺得可笑:“連你都說這是裝的,你又何必整這些我倆心知肚明,惡心不已的東西?!?p> 明明不喜歡我,為何偏偏是我。我心生悲涼,覺得勒長風(fēng)又在玩弄我的感情。
勒長風(fēng)笑笑:“裝怎么了,最起碼你在我身邊,總比生離死別強的多?!?p> 我也笑了:“我愛你如命時,你卻傷害我,待我幡然悔悟,你卻還在傷害我,勒長風(fēng),你有心嗎?”
勒長風(fēng)沒有心,我知道。他六歲時親眼看著自己親生母親被他的阿爹親手殺死,而他躲在陰暗的衣柜里默默記下一切。他阿娘是中原宰相大人的妹妹,為了苗疆和中原和平前去和親。而他的阿爹獨愛如今苗疆的大夫人,為了不讓大夫人懷孕期間心情不佳,所以給勒長風(fēng)阿娘加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活活掐死了她。這里是苗疆,他阿娘怎么死的,還不是王上一句話的事,王上告訴中原皇帝他阿娘是得了疾病死的,這事便不了了知。當(dāng)時只有六歲的孩子親眼目睹這一切,還可以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繼續(xù)與他的爹父慈子愛,他的城府自小便深。
這是勒長風(fēng)告訴我的,他說的時候語氣很輕松,可眼里濃濃的是那怎么掩都掩藏不住的恨意。他說他阿娘死得冤,心情不佳一句話便結(jié)束了他阿娘生命。太冤枉了!他縱然再恨,也不得不認賊作父。后來他爹大約覺得他太礙眼,又將他丟在了中原。虧著有生前對他娘忠心耿耿的侍衛(wèi)護送他,在槊城生活。而這位侍衛(wèi),便是我認識的蕭伯伯。
這是他的過往,與我無關(guān)。我不知道勒長風(fēng)為何要告訴我這一切,又為何要跟我解釋他做這一切的苦衷。后來我問他怎么不說清楚為何要殺我爹爹,他不肯說。
罷了罷了,他做的每件事都有他的理由,我問下去倒顯得他很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