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意外收獲的皇子白盛(下)
白盛先前與赫連嫣然隨著謝知意進山時,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是在秘密采礦。
他留意到礦石多呈紅褐色,偶爾也有鐵黑色的。形狀各異,有片狀的,又土塊狀的,還有鮞狀的等等。
白盛雖然不知道是何物,卻明白一定是了不得的東子,否則也不至于這樣嚴實地捂著,連個小小的師爺都敢對他這個皇子動殺心。
白盛心下有了猜測,卻也不便立馬求證。未免打草驚蛇,他早就吩咐了謝知意不得透露他與赫連嫣然的身份,只說是上頭派來查看進度的,礦中眾人也都并未起疑。
白盛雖不能確定,赫連嫣然卻是個見多識廣的,悄悄在白盛手心里寫了“赭石”二字,白盛這才了然,果然是鐵礦。
出了礦井之后,白盛心里雀躍無比,私采鐵礦的無論是他的那位兄長,如今卻是要便宜他了。他既無謀反之心也沒有私兵要養(yǎng),這么大一座鐵礦自然是要借花獻佛,獻給他父皇。有了這筆功績,再加上賑災(zāi)事宜上多用點心,他在父皇心目中的地位必然大有不同。
不過在什么時候獻,又如何獻,他還需要仔細琢磨一番,少不得還要與赫連嫣然商量。
礦里的人不少,白盛不敢掉以輕心,留了半數(shù)侍衛(wèi)看管,只說是督促進度。又向赫連嫣然借了清風堂三人秘密看管起了整個村子。此外還派出了兩人分別聯(lián)絡(luò)先于自己出發(fā)的穆詢一行,以及被他們甩在身后的賑災(zāi)隊伍。白盛本人則在澤縣縣城坐等會和。
自赫連嫣然這里得了準信兒,確定了是鐵礦,白盛就大至猜到了開采之人的意圖。此刻明知故問,不過是有心看看縣令于靖是不是真的能如實交代。
“回貴人的話,慶有村的山里是處鐵礦。發(fā)現(xiàn)了有大半年了,真正開始采挖不過才兩個多月。
這些礦石硬度極高,開采很是不易。卑職與謝都督負責確保無人走露風聲,并將采得的礦石秘密運出皖淮府,在渭州地界自有人前來接手。至于最終運往何處以及作了什么用途,卑職卻一概無從得知了?!?p> 于縣令痛快地交代了。說完,似是怕白盛不信,磕了個響頭,又補了一句:“卑職所言句句屬實,絕不敢欺瞞貴人。若有半句假話,便叫卑職天打雷劈。”
白盛知道他沒說謊。
于靖不過一縣縣令,能參與鐵礦之事也是因為這礦恰好在他管轄的地面上,實在繞不過去,拉他一道可以免去些不必要的麻煩,辦起事來方便不少??烧嫔婕暗饺ハ蚝陀猛具@樣關(guān)鍵的機密,憑他的官職與,還有那小得比老鼠大不了多少的膽子,的確是不夠資格知道。
謝知意或許知道,可是卻絕不會說。所以白盛還是得在于縣令身上再下點功夫。
“姑且算你說了實話?!卑资⒉幌滩坏卣f道,“既然許多事你并不知曉,那么我只剩最后一個問題要問你。你們究竟在為誰效命?”
“這……”于縣令犯了難。
“可別隨隨便便供出個不大不小的有牽扯的官員糊弄了事。不夠分量的我自是不會相信。于縣令,你可要想好了再說,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便是連我也救不了你?!卑资⒗渎曁嵝训馈?p> 于縣令猶豫不決,不由自主地想找人為他拿個主意??伤剿刈顬橐兄氐膸煚斠呀?jīng)成了槍下亡魂,在場之人他熟悉的也就只有謝知意了。于縣令遲疑著向他看去,卻發(fā)現(xiàn)他眼里滿是警告之色。
于縣令心里“咯噔”一聲,頓時冷汗連連。他怎么忘了,眼前這位是貴人,京里那一位就不是了嗎?他若是就這么輕易地吐了口,欽差大臣會怎么處置他還不好說,京里那位卻是一定不會留他性命了。即便再不得勢,人家想要弄死他也還是不費吹灰之力的。
眼下這情況,說了是一死,不說也要掉腦袋。這可如何是好?都怪那短命的師爺!要不是那個掉進錢眼兒里的東西沒完沒了的在他耳邊念叨,他哪有膽子趟這趟渾水?現(xiàn)在想想,當時怎么就鬼迷心竅了呢?
白盛也不催促,靜靜地看著他慌亂不已的左右為難舉棋不定。一時間,屋子里只聽見于縣令粗重的喘息聲。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傳來周朗的聲音:“稟公子爺,屬下幸不辱命,從謝都督府上帶回一封家書?!?p> 謝知意聞言,瞳孔猛地一縮,身體也不由自主地繃直了,但他立刻就意識到了不妥,又瞬間松懈下來。
他的反應(yīng)不可謂不快,只是仍舊沒能逃過始終留意著他動靜的白盛的雙眼。
白盛微微一笑,揚聲道:“進來回話?!?p> 周朗應(yīng)了是,推門走了進來,先是恭敬地想白盛與赫連嫣然行了個禮。
白盛略抬了抬手,示意他起身,道:“既是家屬,還不速速呈送謝都督?”
周朗將書信交給謝知意。謝知意接過,看著信封上毫不掩飾的拆閱痕跡心底苦笑。
“謝都督的高堂家眷都不在身邊,定是萬分思念牽掛。何不快些打開看看心理都說了些什么?”白盛微微挑眉,問道。
謝知意默默地抽出信箋,只有薄薄的兩張紙。他很快看完了,等著白盛接下來的行動。
“如何呀?謝都督家里都還好嗎?”白盛笑問。
“勞您過問,謝某家中一切都好?!敝x知意鎮(zhèn)定自若地答道。
“我一直對家書這東西十分好奇,卻苦于身份大概這輩子都不大可能收到了。今日正巧趕上謝都督的家書,不知是否有幸一睹,也好了我一樁心事?”白盛狀似隨意地說道。
謝知意沒動。
他的心早就被明目張膽地拆開了,他不信白盛的人沒看過。明明可以從手下的口中得知內(nèi)容,卻偏偏還要來問他?;首拥钕聭蛩S谒彤斦婺敲从腥??
謝知意面無表情,周身卻隱隱散發(fā)著怒意。
白盛絲毫不以為忤,笑著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手抽出他手中的信直接念了出來:“之意吾兒。
見字如面。
為父聽聞今日皖淮水患致使百姓流離失所,流民甚多,搶奪糧食之事時有發(fā)生。
雖則皆為水患所累淪落至此,無家可歸實屬可憐,卻不該因此行不法之舉。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吾兒身為皖淮都督,當維護皖淮府安定,為國盡忠,保一方安寧。
吾兒深受皇恩,不可辜負。對不遵國法、規(guī)矩之人,理應(yīng)嚴懲不貸。
吾兒遠在千里之外,為父日日心中掛懷。望汝保重身體,愛惜性命,待塵埃落定,早日歸家與父子團聚,夫妻團圓。
吾兒最愛之河鮮已備齊,魚肉尤其肥美,只待吾兒歸家殺魚烹湯。
盼歸。
父親筆。”
白盛念罷,撫掌淺笑:“好一出父慈子孝父子情深的戲碼??吹梦腋袆硬灰?,差點就要相信了。真的,謝都督,就差那么一點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