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公子比趙三公子靠譜得多,當天就給了賽媽媽一大筆錢包下玉版,另外還有指定要給玉版的各色補品藥材和“湯藥費”。
賽媽媽喜得見牙不見眼,也不嫌肉麻,只摟著紀小朵心肝兒肉地叫。
“我的兒,這真是你的運道來了。趙大人年輕輕的已經(jīng)是一州刺史,背后還靠著何大都督,真是前途無量,你多花些心思仔細的把他攏絡(luò)住,還怕沒你的好日子過?媽媽的下半輩子,可都指著你了?!?p> 雖然從弟弟換成了哥哥,但這跟紀小朵原本設(shè)想的結(jié)果也差不多,她總歸是不用再應(yīng)付別的客人了。
趙明軒在床上是兇狠了一點,但好歹行事干脆,給錢也大方。紀小朵覺得也許有一天他厭倦了,自己想贖身大概也不算太難。
所以這會她就真心實意地應(yīng)合了賽媽媽幾句。
賽媽媽又叮囑她好好休息,養(yǎng)好了身子,才好侍候趙大人。
紀小朵也一一應(yīng)了,賽媽媽才滿意地走了。
曲粉準備了藥湯讓紀小朵泡澡。
樓子里的姑娘什么客人都可能碰上,被施虐的事并不新鮮,他們對這種傷的治療和保養(yǎng)都有專門的方子,熟練得很。
紀小朵泡過之后,的確舒服了很多。
趙明軒中午才走的,今天應(yīng)該不會再來,她又不必接別的客人,這會就很放松,懶散地倚在窗前的貴妃榻上,一面欣賞外面園子里的風景,一面梳理著自己的思緒。怎么才能最快的得到自由,總該要有個計劃。
她正想著,就聽到下面一陣喧鬧。
好幾個龜奴小廝圍在一起,吵吵嚷嚷。
紀小朵皺了眉,低頭仔細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們把另一個人按在地上,用樹枝抽他,要他學狗叫。
“住手!”紀小朵揚聲叫道,“你們在干什么?”
下面的人聞言停下來,卻絲毫沒有欺負人被抓包的心虛,為首的一個還嬉皮笑臉地向紀小朵拱了拱手,“抱歉,吵到玉版姑娘了?我們這就換個地方?!?p> 紀小朵一時反而有點摸不準下面的情況,又問:“你們怎么回事?”
“沒什么事,就隨便教訓一下二狗?!?p> 那小廝依然笑嘻嘻的,好像他們把人按在地上打根本不算什么。
而那個被打的人也沒有爭辯,這時已經(jīng)沒人抓著他,他也并不逃,只把身體抱成一團縮在樹下。
紀小朵就越發(fā)奇怪了。
這時曲粉聽到動靜過來,一看就知道玉版姑娘又犯了病,連忙細細解釋,“二狗是樓里干粗活的傻子,除了有把力氣什么都不會,也沒有人管他。經(jīng)常有人拿他出氣的……”
她說到這里,頓了一下,她心里對二狗雖然有點同情,但也不太當回事,“只要不出人命,媽媽也不管的。反正二狗皮粗肉糙,等閑也打不壞?!?p> 這是什么道理?
他傻,他能扛揍,就活該被欺負嗎?
紀小朵都氣笑了,但也明白跟這些打小就在這個環(huán)境里的丫環(huán)小廝爭辯沒什么意義,只道:“去把這個二狗給我?guī)蟻怼!?p> 曲粉有點猶豫,“他是這里最粗賤的下人,姑娘你讓他來做什么?”
紀小朵把臉一板,“我要見個下人還得跟你解釋?到底誰是主子?”
曲粉扁扁嘴,還是去了。
這玉版姑娘之前折騰那么一回,反倒攀上了趙明軒,如今賽媽媽都得捧著她,她一個小丫環(huán),實在犯不著為這點小事逆她的意。
下面那群龜奴小廝當然也是一樣。
曲粉很快就把二狗領(lǐng)到了紀小朵面前。
到了跟前,紀小朵才發(fā)現(xiàn)這不過是個十四五歲的半大孩子,一身明顯不太合身的土布衣衫,衣服太大,褲子又太短,褲腳吊著露出半截小腿,下面根本沒穿鞋,腳丫子臟得看不出顏色,身上也是一團泥一團血,頭發(fā)沾著不知什么污漬亂糟糟的,整個人又臟又臭。
紀小朵不由得掩了掩鼻子,又吩咐曲粉,“帶他去洗一洗,再找身衣裳?!?p> 曲粉也是一臉嫌棄,帶著二狗又下去了。
這種事她當然不會自己做,交給粗使仆婦就是。
下面的人對二狗可沒有對玉版那么精心,二狗再回到紀小朵面前時,也就是換了身衣服,頭發(fā)還在滴水,臉都沒擦干凈。
紀小朵嘆了口氣,向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二狗是個傻子,早習慣了聽從命令,根本不會多想,讓他怎么樣就怎么樣,叫他過去,他就直愣愣湊到了紀小朵面前。
紀小朵拿了個帕子,親手給他擦了臉。
二狗乖乖的一動不動任她擦。
擦完之后,紀小朵整個人都愣了一下。
這竟然還是個唇紅齒白的美少年。
長眉斜飛,鼻梁高挺,唇形優(yōu)美,只是烏黑的雙眸少了幾分神采,讓他看來呆愣有如木偶,但即便是這樣,卻也像是出自神工巧匠手中最完美的藝術(shù)品。
哪怕是紀小朵來自娛樂業(yè)發(fā)達的世界,見慣各式各樣的美貌明星,都忍不住為之感嘆:“你真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了?!?p> 二狗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他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話,但從來沒有人夸過他。
曲粉撇撇唇,“一個傻子,好看有什么用?”
“也是,這種地方,還是丑點才安全?!奔o小朵道,“要不你還是把臉抹黑吧?”
曲粉嗤笑了一聲,“姑娘你就別替他操心了,媽媽不會讓他接客的。他是傻,打他罵他都沒反應(yīng),但誰想那什么……他能拼命。估計是他娘以前教過呢。他力氣又大,傷了客人怎么辦?”
紀小朵眨眨眼,“他娘?”
“他娘以前也是百花樓的姑娘,意外有了孕,用了藥,沒打下來,也就只能生了。結(jié)果不知道是先天不足還是打胎藥的問題,生下來就是個傻子。他娘心情好就疼疼他,心情差時也拿他出氣,后來他娘病死了,就越發(fā)沒人管他。賽媽媽也就是看他有把力氣,留他做點粗活,給他口飯吃沒讓餓死而已?!?p> 曲粉是打小被賣到百花樓的,這種事也算看多了,說起來并沒有太多情緒。
紀小朵聽得有點唏噓,二狗卻只呆愣愣站在那里,似乎曲粉說的根本和他無關(guān)。
紀小朵又問:“他沒有大名么?”
這么個漂亮孩子,叫二狗……似乎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沒有?!鼻凼植恍?,“一個傻子,又是賤籍,還有什么大名?難道還要上學堂去念書嗎?”
這倒也是,但紀小朵還是覺得這個名字真是太……“怎么就叫了這么個名字?狗就算了,還是二狗?!?p> 這邊的人大概不明白“二”這個字在紀小朵原來的世界還有點不太好的含義,紀小朵也就是隨口一說,曲粉卻還回答了,“因為他比之前樓里養(yǎng)來守夜的那條大黃狗小?!?p> 紀小朵:……
好吧,這美貌少年在百花樓的地位,連狗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