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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徒

九十八章 塵飛戰(zhàn)鼓急 (十一)

唐徒 此而非 3444 2020-03-29 03:29:00

  如果不是身份所限田令孜很想抽死李溫,這位鄆王是豬嗎?

  “你說阿爺是為何意?我未說錯什么的,這是為君父分憂怎會如此”?李溫懊惱的癱坐著,并未留意到田令孜幾欲噴火的眼神。

  “咳,哎,大王,您錯了,如今圣人戒備之意何其深也,您怎可于此時言說交際內(nèi)官?況且這事本是簡單,您只需提請由王居方,楊欽義或是吐突士曄去探視便可,這即保全天子,又不至牽連自身,可如今~~,這確實麻煩了”。田令孜長吁一口氣吞下了怒意溫言說到。

  “這怎可?阿爺欲知馬元贄真?zhèn)伪匾尚胖舜鷦诓攀?,那幾個奴婢心思詭詐,如何做得了主?況且我并無它意,也毫無權(quán)柄,何故忌我”?李溫不以為意的回應著,他本就不是心思深的,過往又是好玩耍,近來確有些長進可也多是佯裝,這世事人心哪里是他能搞得清楚的。

  “大王,順宗皇帝如何死的?憲宗皇帝又是如何死的①?當今圣人又是如何登基的?哎,您說圣人如何不猜忌會有人欲行前事?加之近來聽聞有朝臣請立儲君了,大王,圣人年雖四十卻仍是盛年的。您此番卻是大錯了,恐生禍患啊“。田令孜沉了聲音有些疲憊的說到,他很是懷疑這位皇長的前途,如果李溫坐不上那個位置按大唐的前例來說大概是難活的,那么自己該要如何呢?此時改換門庭可還來的及?

  ”哎呀,我,我卻是未想這般的,這該如何?圣人如是忌我,這~~,我可要去請罪“?李溫猛然站起身來顫抖的說到,他方才想明白,在大唐皇位更迭本就是血腥,這是大唐的宿命,也是王子的宿命,為了那個位置父子相殘只是常理,他方才得了些恩寵,也更是生了野心,但是對他來說只是想活,但是如今好像麻煩大了。

  “沒用的,大王,您稱病吧”。

  ——

  翊善坊,來庭坊,光宅坊,永昌坊因近東內(nèi),故而大唐多數(shù)宦官皆居于此,馬元贄的宅院便在翊善坊,正臨著大明宮的丹鳳門。

  李忱還是怕了,沒辦法不怕的,天子說來尊貴,然生死卻都是無法掌控。這是他三年來最為憂心之處,國事還可以慢慢處置,但是性命卻是勿論如何不敢馬虎的。

  快出大明宮了,李忱叫停了儀仗。

  “圣人,奴婢去吧,必會如實回報的,圣人自留宮中理事便是了,或也可召吐突公公前來護駕”。王居方壓下來心中的恐懼湊了過來,他也是怕的,馬元贄向來對他每個好臉色,兩人也自是結(jié)了仇怨,此番一個不慎自己必死。

  “唉,罷了,朕親去,你是忠心的,莫要隨朕去了,你速回宮,如朕不幸你便護著夔王去劍南尋李廓。至于吐突士曄,朕另有安排”。李忱欣慰的看了王居方一眼,不管怎樣這王居方還算是忠誠,忠誠對于天子便是最重要的,遠勝過德行和能力。

  “這~,是,奴婢領(lǐng)命”。

  ——

  故國三千里,深宮二十年。一聲何滿子,雙淚落君前。馬元贄輕聲唱著張祜所作的《何滿子》一曲。

  相傳在開元年間滄州有歌者名何滿子,其因犯事當死,臨刑前進曲求贖,卻不得免。

  這首何滿子此后便成了大唐最為知名的曲子,白樂天曾言:一曲四詞歌八疊,從頭便是斷腸聲。張祜的曲詞毫無疑問是其中最出眾的。

  馬元贄定下再行變天之念,何滿子這首曲子卻是其中的關(guān)鍵,只因通過這曲子馬元贄開始回顧著過去幾年的事情,也突然發(fā)現(xiàn)了當年的李忱可能并不是自己想的那般木訥,而自己好像中了設計。

  這其中涉及了武宗年的一樁秘事,會昌五年秋武宗天子突生了大病,一貫受寵的王才人卻在此時暴卒,而據(jù)宮里伶官所言是王才人忤逆了皇帝被賜死,死前也曾歌了何滿子,卻是未得保命。也正是因此事張祜寫了《何滿子》的曲詞。

  當時的馬元贄忙著同魚弘志爭斗,一個才人之死并不怎么放在心上。不過幾年過去了,他發(fā)現(xiàn)王才人的生前身后之事確是有些蹊蹺的。

  今天子登基后追封了王才人為貴妃③,并且親命許其附葬武宗端陵,甚至遷葬之事都是左拾遺兼監(jiān)察御史蔡京②親為,監(jiān)察御史品秩低而權(quán)限廣,是為朝廷甚為重要的職司,一個前朝小小的才人何德何能用的了這等陣仗,起初馬元贄也覺得這是天子為博仁名,可如今再想確有些奇怪了,今天子是武宗叔,叔父追賜子侄妻妾本就有些怪異,更別說其行事甚是突兀了。

  還有便是今天子繼位后大肆宣揚王才人與武宗的感情,恨不能說成《孔雀東南飛中》的焦仲卿和劉蘭芝一般,可馬元贄知道這不是真的,王才人確是得寵,但是其無子,又及年老色衰,與宮中也是個沒人緣的,這種人歷朝歷代多了去了。那么當今天子為何要如此呢?一個前朝的愛情故事并不能給他的皇位增添什么助力。

  馬元贄也想了自己為何當年要選擇李忱,當然是因其木訥,可一個木訥不知名的王子他又是如何知曉的?

  武宗死前浙西觀察使李景讓因治理不暢險些讓浙西兵變,由此向來平安無事的浙西入了天下人的視線中,也入了馬元贄的眼。

  由此另一樁舊事也傳了出來,據(jù)聞浙西李锜反叛之時有一則流言,是說當時還是李锜侍妾的鄭太后為相者言:“其當生天子”。

  好奇之下平凡無奇的李忱也第一次為馬元贄所知,而如今馬元贄也不知道當初自己的選擇有沒有這所謂的天命之故了。

  就這樣,越想越是覺得蹊蹺,會昌五年武宗的大病不是自己所為,那么是誰?消失的魚弘志嗎?還是仇士良的余黨?為何天子要如此看重仇家,一而再的給仇家機會,哪怕已經(jīng)壞了不少事了。

  盡管這些都只是猜測,可馬元贄敢肯定,當今天子不是那么簡單的,哪怕未登基之時。

  馬元贄在恐懼,如果自己所想都是真的,那么天子的算計是何時開始的?還有誰是天子的黨羽?

  ——

  ”馬公公,你可還好?朕來晚了,這兩日政事勞雜一時卻未得空,唉,馬公公可要好生休養(yǎng),朕確是離不開你“。李忱握著馬元贄的手輕輕搖晃著,滿面的悲傷和懇切。

  ”圣人,老奴無礙,倒是勞煩圣人掛牽了,此番這病確是難愈,恐難為圣人將用,故而奴婢愿辭歸故里,還望圣人恩許“。馬元贄虛弱的言語著,眼睛卻一直偷瞄著李忱,府中人馬已是備下,現(xiàn)今就等著他的命令,或許今日大唐就該要變天了,只是他還在猶豫,天子入府會沒有后手?更重要自己看錯了李忱,那么怎知那福王就不會如此了。

  ”唉,馬公公何出此言,你要好好修養(yǎng),這大唐離不了你,朕也離不了你呢,近來你我確有些疏離,可這非朕所愿,等你病好了,朕再好好與你言說,朕是想要與你君臣相得一世的“。李忱未做遲疑立刻出言挽留,此番前來是為了安撫馬元贄的,自己的謀劃還未成,此時亂不得。

  ”嗨,隨圣人便是了,對了,圣人可還記得孟秀榮“?馬元贄突然問到。

  “似有所聞,哦,想起了,孟公公也是有些時日未見了”。李忱嘴角略抽搐了一下,有些猶豫的說到。

  馬元贄心下一沉,果然,當年的王才人事果有蹊蹺,如今這孟秀榮可是宮中內(nèi)養(yǎng),雖是無職權(quán)但也是恩寵不絕,天子如何會忘?難道這孟秀榮是天子的后手?

  到底要不要現(xiàn)在留下天子呢?

  ——

  吐突士曄昨日得了密令,一旦天子暴崩便扶立李溫登基,這只是口令,坦率說沒什么意義的。而且他也并沒有什么把握,剛剛接任了神策軍還未理順,馬元贄的耳目太多了,便是清理也要些時日的,如今這等大事如何能瞞過?最重要的是李溫他不熟悉,雖是知道這位從前好玩鬧的鄆王如今很是得寵,可這和自己沒什么關(guān)系的。扶立天子要有所獲才是關(guān)鍵。

  天子出宮了,吐突士曄也好不容易尋了些親信之人出了宮,便在長樂坊附近游弋,一旦生變即刻入十六王宅先搶了鄆王。至于這鄆王是拿來做利益交換的籌碼還是如何另說。

  ——

  天亮了,鄭助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囊,城門一開便走。自己雖是走不了的,但是家小必要離開。

  他并不如何擔心自己的安危,滎陽鄭家可不是尋常的世家,便是泗州有變想來至多是囚禁起來,輕易不會害了性命。

  ——

  下邳失陷容易的讓武雋咋舌,城中只百十人的守卒,武雋僅傷了幾人便在內(nèi)應的配合下取了下邳。泗州的不設防讓他甚是欣喜,只要陳權(quán)處不出差錯這事便定了。

  ——

  “吱吱”聲響起,臨淮的守衛(wèi)打著哈欠推著高大的城門,一邊還罵罵咧咧的吼著想要出城的百姓。每一天都是這樣過的,著實有些無趣。

  “準備,城門開了即刻沖過去”。陳權(quán)丟了嚼爛的野草沉聲命令到。

  ——

 ?、偬祈樧诤吞茟椬谥蓝际侵i,歷史上很多種說法,近幾十年來史學家根據(jù)記載越來越傾向于順宗是為憲宗和內(nèi)官所害。憲宗也是如此,是為內(nèi)官和郭太后所害。而郭太后之所以參與是為了穆宗即位。當然具體什么情況不知道,故事所需而已。

 ?、诓叹?,唐朝政治家,詩人。初為僧,后德令狐楚賞識入仕。

 ?、弁醪湃酥烙涊d很復雜,《新唐書》說其是武宗死后殉情,但是更多的發(fā)現(xiàn)表明其在會昌五年便死了。

  李德裕寫的《兩朝獻替記》中記載了其中之事:“自上臨御,王妃有專房之寵,以嬌妒忤旨,日夕而殞。群情無不驚懼,以謂上成功之后,喜怒不測,德裕因此進諫”。

  《孟秀榮墓志銘》里也記錄了孟秀榮因王妃事被貶。而這個孟秀榮是武宗年權(quán)宦,宣宗繼位后立刻召回受賞。

  還有張祜寫的《孟才人嘆》詩序中也寫了武宗時有一位孟姓專寵才人被賜死,但是這姓孟和姓王自是不同,后人多認為這是避諱之言,更是借了孟秀榮之名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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