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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徒

八十九章 塵飛戰(zhàn)鼓急 (二)

唐徒 此而非 3274 2020-03-17 22:20:09

  徐州開始了大興土木,各縣城墻要加固,工事要修繕。不清楚朝廷什么時候會出兵,不過想來是將近了,盡管陳權(quán)已經(jīng)做好了南逃的準(zhǔn)備,但是如有可能守住徐州自是好的。畢竟真的逃了,那么陳權(quán)的名聲也大概就臭了。

  如今陳權(quán)算是真正明白了基礎(chǔ)設(shè)施建設(shè)是多么有效的手段了,在沒了田畝可分的情況下,這堪稱是苦力的勞作便成了徐州失田百姓和流民的求生途徑。

  今年的春糧并未像往常一般漕運入京,倒是靠這糧食為酬很是拉攏了一批人,但這非是長久之計,糧食是有限的,僅憑著那么點課戶所繳納的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徐州大片的土地都在世家和佛門之手,而這些卻是不課的。

  況且之前所約除苛捐雜稅,但是這其中如何界定又是個麻煩,青苗錢,除陌錢等皆是可廢,然而鹽,茶等稅卻是不敢妄動,朝廷靠著這些稅收支撐國事,徐州又何嘗不是。

  對于陳權(quán)來說,貧窮就是當(dāng)下最大的麻煩。徐州本身并不算窮,但是府庫錢糧著實不多。夏糧已經(jīng)種下,這倒是省了麻煩,起碼今年不需要憂慮耕牛。還有士卒暫時不需要餉銀,但是終究是要正規(guī)起來,大唐自府兵制終結(jié)之后開始了軍士職業(yè)化,而如此軍餉就成了必不可少的。陳權(quán)并沒有打算恢復(fù)府兵制,盡管他并不如何通曉軍事,可他明白,一種制度被取代必是有其緣由的,復(fù)古可能并不見得是個好主意。還有就是官吏的俸祿,目前徐州經(jīng)歷了戰(zhàn)亂出逃的官員并不少,然而這些空位同樣是要補上,而這也將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當(dāng)然最重要是陳權(quán)還年年不忘著滕縣所見的孩子們,雖然他自認(rèn)自己是虛偽的,自私的,可有些事情在不影響自己的生存前提下卻是要去做的。

  ——

  楊欽義重回了樞密使的位置上,坦率說他很是高興的,現(xiàn)在的神策軍實在是燙手,馬元贄想做之事他不會反對,但是也不愿參與,楊氏作為大唐頂級權(quán)宦世家持續(xù)了數(shù)代了,如今還是盛景,皆因處事謹(jǐn)慎。忠誠倒也談不上,可至少弒君之事能不為之最好了。就是不知道吐突士曄會如何選擇了。

  ——

  “吐突士昕還在恭陵嗎”?李忱這是第二次見吐突士曄,上一次叫王居方喚了來見,不過印象只是一般,至少上次的召見讓李忱有些失望,這并不是個能夠抗衡馬元贄的人選,但是也是沒了人可用。

  “回圣人,是的,文宗太和元年命其守恭陵,已是二十二年了”。吐突士曄有些意外,自己的弟弟因罪流貶看守孝敬皇帝①陵寢,當(dāng)年罪事過大,能保了命就不錯了,所以哪怕是吐突家已是又起可歷來是沒想過遇赦的,如今天子何故問詢?

  “朕聽聞其是因私覿官之事入罪“?李忱捋著長須如有所思的問到。

  ”恩,正是,二郎,二郎貪婪粗鄙,確是不堪為用有違圣恩,如今其巡守恭陵倒是感念天恩長進(jìn)了些的“。吐突士曄頭低的更深了,心下也不由忐忑了起來。

  私覿官是大唐一個很是特殊的的施政策略,主要是因出使外邦兇險,所耗亦是頗多,于是朝廷允使者可得州縣官十名私售,所得財貨皆為使者所取。開元二十一年李暠出使吐蕃便得私覿錢合計兩千匹。而后這私覿一事弊端越重,故而多有反復(fù),直到文宗皇帝下詔徹底廢止。

  吐突士昕當(dāng)年出使新羅起了貪心,私覿之?dāng)?shù)遠(yuǎn)過十員,再加上宮中傾軋便倒了霉。李忱今日問起這事因他突然有了個念頭。

  “《左傳》有言:“人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二十二年,想來這過錯也是改了,罷了,朕會赦免其過,讓他回來吧“。

  “朕有一念,如今天下藩鎮(zhèn)不遜者何其多也,這幾年朝廷賦稅又是不足,故而如再行私覿售賣藩鎮(zhèn)之官,你說如此可行否?李忱猶豫了一番還是問了出來,賣官鬻爵這實在算不得明君所為,可神策軍重開影占之事,這是李忱都不敢禁止的,但是如此本就縮水的賦稅又會大減,今年用度又是多,三州賞賜還未交割,這至少要十余萬匹絹,武寧征討善后又會是一大筆花銷,還有前年重修了百福殿共八十間院,去年神策軍修左銀臺門樓、屋宇及南面城墻,至睿武樓。這兩筆工程所耗錢糧都還未能了賬的,公主也到了出嫁的年紀(jì),嫁娶之事亦是少不得錢?,F(xiàn)今李忱這個天子窮的已要揭不開鍋了。

  ”咳,圣人,藩鎮(zhèn)之官恐售賣不易,如河北三鎮(zhèn)那般的,怕是無人敢買。順藩或是容易些,可這~~~~~“。吐突士曄恍然大悟,原來天子打得是這個主意,這是要找個熟手來背黑鍋。

  ”咳咳,朕也只是偶的之念,再議再議”。李忱臉有些紅,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說出口的,甚至他覺得自己是不是在向漢靈帝那般的昏君靠攏了。

  ——

  馬元贄還在謀劃著,武寧之變將會是個轉(zhuǎn)折,如果朝廷勝了,那么大中三年對自己將會是一場噩夢,收復(fù)三州故土這是大功,如再能平定藩鎮(zhèn),嘖嘖,天子要如何能制?

  可如朝廷敗了呢?呵呵,或許天子會安分些呢。

  所以這或許要助一下那陳權(quán)了。

  ——

  連著兩日盧鈞都是未睡安穩(wěn),他這個年紀(jì)本就睡的輕,如今宋州又是禍?zhǔn)拢曛葸@兩日多了些閑人在節(jié)度使府前晃蕩,盧鈞很怕自己會在睡夢中掉了腦袋。

  現(xiàn)如今只望朝廷速速平息武寧之亂,一旦拖的久了他不敢保證宣武鎮(zhèn)會不會再起事端。

  ——

  萍洲頓覺池沼俗,苧布直勝羅紈輕。清風(fēng)樓下草初出,

  明月峽中茶始生。吳興三絕不可舍,勸子強為吳會行。

  這首張文規(guī)的《吳興三絕》②自杜牧來任湖州之后便多次念及,紫筍茶,白萍洲,苧麻布這湖州三絕自是名不虛傳。

  而白萍洲更是特別,不同于紫筍茶和苧麻布這種物事,白萍洲卻是一處景色。

  湖州城往東南走二百步,抵達(dá)霅溪,溪水連著汀洲,洲名叫白萍。南朝梁時吳興太守柳惲在此作詩“汀洲采白萍”,因此而得名。此后數(shù)百年這白萍洲就只是一處風(fēng)景不錯的荒澤,直到顏真卿任湖州刺史時于此修建八角亭以作游玩之用,然而湖州臨水,水患讓這八角亭沒多久便毀了。就這樣又是幾十年,文宗開成年湖州刺史楊頊?zhǔn)柰ㄇ澜巳龍@五亭,卉木荷竹,舟橋廊室一應(yīng)皆有,自此這白萍洲就成了湖州一絕。

  而今杜牧便在這白萍洲的碧波亭中小憩,他越發(fā)覺得離開長安是個絕妙的安排,京中他并不得重,每日蹉跎時日已是難熬,哪比得上現(xiàn)今這般陶然于山水之中自得其樂。

  至于這大唐的世事,唉,那么多宰相高官為用,也輪不到他操心,或許可以說便是他想操心也是無門可投。

  “阿郎,徐州有人來,說是陳郎君遣來的,您可要見”?侍奉的老奴貼了過來輕聲說到。

  “呵呵,領(lǐng)來吧,你看守仔細(xì),莫讓人打擾了”。杜牧慢慢睜開了睡眼,驕陽讓他不由的搭起了手篷,昨日武寧之變的消息已是傳了過來。如果陳權(quán)不遣人來說他也要派人打探的,畢竟這事關(guān)乎整個江淮,乃至大唐江山。

  ——

  ”咦,王正安?你家長史怎把你遣派出來了“?入眼嬉皮笑臉的麻臉漢子杜牧之前在滕縣卻是見過的,也算是個熟人了,杜牧安心了些,陳權(quán)既然還能把軍中親信遣派出來想必情況并不太壞。

  “見過杜郎君,陳長史令我去崖州行事,這有一封信叫我交予你,我便來了湖州,嘖嘖,真是個好地方的呢”。王康拱了拱手施過禮便大咧咧的坐了下來,也把信遞了過去。

  “唉,這陳度之還是不死心啊,真要和李相攀扯上嗎?罷了,你等一會,我寫封回信,再書信一封你帶與李相,或能助你行事”。

  “你把徐州之事與我詳盡說之便速速離去,浙西的觀察使鄭朗鄭有融可是不大喜歡你們陳長史的,此前度之坑害過他”。杜牧看過了信叫人取來筆墨一邊寫著回信一邊說到。

  “恩,是,陳長史讓我聽杜郎君吩咐呢”。王康也是苦笑著回應(yīng)了,來之前陳權(quán)說過當(dāng)時刺殺仇忠時曾經(jīng)借過鄭朗和白敏中的名號。結(jié)果白敏中去了相,鄭朗也是被朝廷好一番斥責(zé),這恩怨也就結(jié)下了。

  ——

  送走了王康,杜牧沒了睡意,天下又是生變了,而如今他卻是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什么也做不了。不甘有之,但是或許更多的是解脫。

  三年前那個奸猾的小子如今已不在默默無聞,已是撫上了棋案,可這棋局卻是剛剛落子。

  想到這,杜牧長嘆一聲提筆寫下了白樂天的名句:不信君看弈棋者,輸贏須待局終頭③。

 ?、傩⒕椿实?,唐高宗子李弘。

  ②張文規(guī)的《吳興三絕》錄入有兩個版本,《全唐詩》中:萍洲須覺池沼俗。《吳興志》中:萍洲頓覺池沼俗。這一字之變差距確是甚大,我取了《吳興志》中的記錄。

  還有就是三絕也有爭議,比如是湖州絲綢還是湖州苧麻布這并不清楚。按理說應(yīng)該是絲綢,因為湖州絲綢唐時已是貢品,而絲綢自然是比苧麻布高檔的多,所以有說法可能還是后世錄入出錯了。但是在沒有明確的佐證之下只能按現(xiàn)有記載算了,哪怕是錯誤的。

 ?、郯拙右住斗叛晕迨住て涠罚菏劳疽蟹紵o定,塵網(wǎng)牽纏卒未休。禍?;剡€車轉(zhuǎn)轂,榮枯反覆手藏鉤。龜靈未免刳腸患,馬失應(yīng)無折足憂。不信君看弈棋者,輸贏須待局終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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