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合歡回去之后輾轉(zhuǎn)反側(cè),一夜無眠,閉上眼就是當初的家門慘案,是皇上嗎?
可她記得當初新皇登基,第一個收到封賞的就是自己的父親,當年自己得救之后,跟著獨活在民間流浪了許久,卻從未聽到過有關(guān)任何鎮(zhèn)遠將軍的流言蜚語,她竟然將自己的生身父母短暫的忘卻了。
當年的事情又該從何查起?
“你說合歡看到梧桐門人身上的紋身后,就不太正常?”柳歸晚有些奇怪的問道。
邱霽雨點點頭,將趙合歡的反常說了個大概。
“報仇?”柳歸晚不露行跡的看了一眼田海,田海會意,悄悄離開。
“據(jù)我所知,合歡平日里不大與人交往,會有什么仇家?”柳歸晚說道?!笆遣皇窃诰畔龇迳系??”
邱霽雨想了一下,“不可能,九霄峰上她也是和我們在一起,沒人欺負她啊。”
“那她在上山之前呢?”柳歸晚問。
邱霽雨搖了搖頭,“那倒一無所知,我只記得她一個人赤手空拳的打到了九霄峰,之后是和獨活一起闖的第十二扇門?!?p> 柳歸晚心中有些訝然,“她和獨活原來相識這么早,說不定山下就認識?!?p> 邱霽雨一頭霧水,“對了,”她拿出一包東西放在桌子上,“這是合歡給你買的,我們找了好久,她一直說不是九霄峰上你吃的那個,最后沒辦法每個都買了一點兒?!?p> 柳歸晚看著五顏六色的糖果攤在桌子上,心里有些好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拿糖果來哄我。”
入夜,柳歸晚面色痛苦的泡在藥桶里。田海將一顆糖放在她的嘴巴里,“咔嚓”一聲,糖果在嘴里碎開,甜味四散,轉(zhuǎn)移了一點點柳歸晚的注意力。
“查清楚了嗎?”柳歸晚道。
“風瀾做事從來不留任何痕跡,肩膀上的紋身全部被毀壞?!碧锖5?。
“一定要查清楚,趙合歡怎么會和梧桐門的人有聯(lián)系,這是近幾年才出現(xiàn)的門派?!绷鴼w晚的額頭上沁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夜風輕吹,柳歸晚眉頭一動,“那些人之前來自何方,做什么的,都給我查清楚。”
大小事情案件的記錄都在按察司,父親是鎮(zhèn)遠大將軍,他的死一定有卷宗記錄,但是暗影沒有命令不得出宮,就算是出了宮,按察司的門她也進不了。
自從沈清泉受罰,皇上已經(jīng)十幾天沒有見過麗妃了,麗妃和宮外也斷了聯(lián)系,像一只無頭的螞蟻到處亂撞。
皇上一直沒有立過皇后,后宮里最高的位置就只有妃位,頭上空著貴妃和皇后兩個位置,這么多年來沒見那位妃子升上去的。
麗妃十六歲嫁給皇帝,滿心滿眼的都是他,不惜一切代價的讓父親幫助他,哪怕是弒君,殺兄這種萬惡不赦的事情她都心甘情愿的去幫助他,到頭來所有的信任都被這樣一眼看穿的拙劣計謀打破,十幾年的恩情相伴一文不值。正值酷暑,麗妃卻覺得遍體生寒。
麗妃看到趙合歡遠遠地站在一旁,連忙將她拉過來,好言說道:“合歡,你的傷好了嗎,本宮是不是下手太重了?!?p> 趙合歡恭敬道:“回娘娘,沒有大礙。”
“都是春杏那個死丫頭,本宮會好好責罰她的,你能不能和皇上說說,本宮已經(jīng)知道錯了每日都盼著他來?!丙愬鷳┣蟮馈?p> 趙合歡向后退了退,“奴婢身份卑賤,自進宮以來從來沒有見過龍顏。”
麗妃泄氣一般的丟開手,眉間是濃濃的憂愁,“皇上是不是真生本宮的氣了,可明明和本宮無關(guān)?!?p> 趙合歡道:“娘娘放寬心,皇上可能忙于朝政,或許破不開身?!?p> 麗妃嘆了口氣道:“清泉已經(jīng)被撤了官職,淪為按察司的一個小都尉,爹爹一時間也沒了聯(lián)系,本宮能做的也只有等了?!本褪潜阋肆四莻€小賤人,爹爹還要尋覓個時間把那個所謂的義子送進朝廷里。
“嗚嗚嗚~”
肖北斗在大老遠就聽到自家妹妹的哭聲,三步并作兩步的跑了過去。
肖七星一邊哭一邊扒拉著米飯,沾的滿臉都是。片刻之間一碗飯就見了底。一旁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把飯?zhí)顫M遞過去。
肖七星見了哥哥,起身撲過去,拽著他的胳膊涕泗橫流,“哥,到底放不放我家相公啊。”
要不是旁邊的仆人托著他,肖北斗險些被她圓滾滾的肚皮撞反。
肖北斗無奈的攤了攤手,“兄長說再讓他呆幾天?!?p> “呆幾天???你看看我都瘦一圈了,再不出來,我家相公都不認識我了?!毙て咝峭崎_自己哥哥,又回到了飯桌前拿起一個雞腿塞進嘴里。
肖北斗看到她吃的歡天喜地沒有半分悲痛的模樣,問道:“你不是很傷心嗎?怎么還能吃這么多!”
肖七星翻了個白眼,“這叫化悲痛為食欲,我得多吃點兒,把前幾天沒吃的補回來。”
肖北斗嫌棄的看著她,又讓人上了幾盤菜。
肖七星風卷殘云的干掉一桌子菜,打著飽嗝被人攙著送出了府。他這妹妹吧,什么都好,就是太能吃了,一頓抵得上他三天。
肖七星被仆人送出了小巷子,左顧右盼發(fā)現(xiàn)沒有半點兒人影,腳步一下子輕快起來,直奔管著蒙信的地牢。
這次她是來偷肖北斗的腰牌的。程睿合為人殺伐果斷,自家相公這次做的確實有點過分,但罪不至死。肖北斗前前后后求了多次都不見他松口,看來自己的相公只能自己救。
不就是截個獄嗎?誰還不會了。
“來人,把蒙信給我?guī)С鰜?,我要問問他心里還有沒有我妹妹?!毙て咝悄樕腺N著胡子,一本正經(jīng)。
守門的侍衛(wèi)敷衍的行了個禮,“小姐,天色不早了你快點兒回去吧?!?p> 肖七星瞪大眼睛瞅著他,“我跟我哥長的這么想,你是怎么認出來我的?”
侍衛(wèi)咬了咬嘴唇,“您比您哥哥胖了一點兒。”
肖七星一拳錘在他腦袋上,將侍衛(wèi)打暈。
“胡扯,我哥和相公都說我太瘦了,應該多吃點兒?!?p> 肖七星三下五除二的將門鎖去除,一腳踹醒了正在睡覺的蒙信。
“阿星!”蒙信揉著屁股又驚又喜。
肖七星抱著蒙信哭道:“有人說我胖。”
“胡扯,我們家阿星都快瘦成桿了,幾日不見你是不是沒好好吃飯?!泵尚判奶鄣?。
“嗯?!毙て咝屈c點頭,“相公,我是來救你的,咱們快走吧?!?p> “你來救我?”蒙信有些詫異,“大哥不放了我嗎?”
“老程頭才不會放過你呢,我想你想的緊只能來救你了?!毙て咝亲е尚磐庾摺?p> “你總是想著做官,老是給朝廷報信。事情做得真的太不地道了,我哥哥的生意都被你壞了幾遭,你要不是我相公,我早就打死你了。就是他說我胖!”肖七星又往侍衛(wèi)身上狠狠踹了幾腳。
蒙信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事到如今,兄弟情義可能就到此為止了,娘子我就只剩你一個人了。”
蒙信捧著肖七星的肉手,含情脈脈。
“相公,哪怕是天涯海角,我也跟著你走到盡頭?!毙て咝巧钋榈幕貞?p> 忽然一股殺氣由遠及近,撲面而來。
肖七星將蒙信護在身后,拔出腰間的砍刀接住獨活的劍。
肖七星怒道:“什么人,竟然偷襲!”
獨活并不出聲,招招只取蒙信命門。肖七星的砍刀武的虎虎生威,將蒙信捂得嚴嚴實實。
肖七星是一個靈活的胖子,招式迅猛,手中的砍刀重達幾十斤,在她手里卻像一個鐵片一樣輕松自如。
千斤之力壓在劍身,獨活翻身一腳揣在她的肚子上卻被自己的力道反彈了回來。
“讓老娘看看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肖七星的刀風馳來,將獨活的面巾劈裂。隨即一道劍氣又將她逼退了幾步,景明擋在獨活的面前,示意他趕緊撤。
“縮頭烏龜?!毙て咝遣恍嫉溃D(zhuǎn)身抱住蒙信的胳膊,“走吧,相公?!?p> 蒙信面色復雜的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他沒有看錯,剛才那人身上帶著的是金吾衛(wèi)的腰帶,他們是皇帝派來的。
“去哪兒!”一道怒喝從身后傳來,聽得肖七星一機靈,她看向蒙信,“相公,我哥哥來了?!?p> 程睿合,王松,肖北斗帶著一群人氣勢洶洶的站在他們身后。
肖北斗臉色鐵青,“死丫頭,你準備去哪兒!”
程睿合抬手止住肖北斗,對著蒙信說道:“四弟,你自己都看到了,還打算上京嗎?”
蒙信的壁壘從剛才的那一刻起就碎成了粉墨,跪在地上懊悔道:“大哥,小弟知錯了?!?p> 肖七星自己的氣勢也萎了下來,“小妹也知道錯了?!?p> 肖北斗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家的妹妹,“你再偷我東西,我就剁你的手!”
肖七星躲著蒙信的身后,撅著嘴巴說道:“知道了,剛才有人說我胖?!?p> “誰說你胖!”肖北斗立刻炸毛。
這場鬧劇終于收場了,程睿合也深呼了口氣,看來皇帝真的要對他們下手了,薛一封的建議可以認真考慮了。
他們是商人,萬字利開頭,錢重要命更重要。
天底下誰做皇帝對他們來講并沒有多大的意義,只要活得體體面面,賺的是衣缽盡滿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