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滅門
刺客的事情逐漸平息下來，春杏打聽到邱霽雨是公主那里的人，是她得罪不起的人，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獨活奉旨，暗中去了江南，與趙合歡只是草草提了幾句并沒有過多透露。景明也是一夜之間就沒了蹤影，邱霽雨幾乎找翻了天，柳歸晚禁不住她的折騰，告訴她景明和獨活一起去了江南。
麗妃那邊沒有什么動靜，柳歸晚省了不少心。
朝廷中三足鼎立，沈太傅一派，宰相一派，前朝元老一派，相互制衡，省了皇帝不少心力。
不過元老一派有不少知道當(dāng)年舊事的官員，對現(xiàn)在皇帝的行為也有極大的不滿，皇帝非常忌憚，明里暗里的都在打壓。
柳歸晚被皇帝關(guān)在身邊，所觸范圍皆有局限?，F(xiàn)在有了獨活，她可以幫助一些人慢慢的喚醒記憶。
“嘶?！绷鴼w晚吃痛的輕吟了一聲，田海連忙側(cè)過身關(guān)心道：“奴才一時下手下重了還請公主責(zé)罰?！?p> 柳歸晚垂了垂眼皮只覺得渾身乏力，但臉上還是露出一個微笑，“輕點兒便好?！?p> 田海將生肌藥細致入微的撒進鞭痕里，口中還輕輕地吹著氣。柳歸晚趴在軟榻上慢慢的睡過去。
這些日子皇帝幾乎每晚都來，凌晨的時候離開，留下一地狼藉和死尸般的柳歸晚。
田海從來不曾離開過，永遠都站在窗邊，柳歸晚痛苦的呻吟像刀子一般刮遲著他的心臟。恨只恨他是個卑微低賤的閹人，能做的就是在皇帝離開后，第一個沖進去將她抱起來。
掀起她的下擺，臀部上是觸目驚心的痕跡田海忍著鼻尖的酸澀，輕手上藥。
趙合歡默然的看著這一切，將身影隱在門后。
她是來找邱霽雨的，卻不料看到這一幕。
九霄峰的時候，柳歸晚就對皇帝表現(xiàn)出明顯的抗拒，只是沒想到竟然到了這種地步。趙合歡的心頭突然泛起一股苦楚。
柳歸晚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旁坐著的人變成了趙合歡，第一反應(yīng)便是看了看身上，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不妥，驚慌的神色一閃而逝，取而代之的是一張笑臉，盡可能的自然的坐起身來。
趙合歡摻了她一把，“來多久了，怎么沒人通報?！绷鴼w晚問。
“剛坐下，你便醒了?！壁w合歡說道，“霽雨掌摑春杏的事情是你善的后吧，多謝了?！?p> “謝什么，欺負你就是欺負我，她這幾日做了什么嗎？”柳歸晚示意宮人上茶。
趙合歡心里清楚柳歸晚前前后后為她們出了不少力，宮里面的娘娘對她有不少非議，從小就在爾虞我詐的內(nèi)宮長大，柳歸晚不能不多個心眼，將她送進麗妃宮里，一來是給了她一個庇護的場所，二來也好時刻探知麗妃的想法。
這一點，從她踏進綺恩殿就明白了。
趙合歡搖搖頭，“麗妃娘娘這幾日元氣大傷，皇上對她冷落了不少，呆在內(nèi)殿里養(yǎng)精蓄銳?！?p> “合歡！”邱霽雨遠遠地便看見了兩個人，沖田海打了個招呼，跑到兩人身邊。
“事情處理完了?！绷鴼w晚問。
邱霽雨撇了撇嘴，抱怨道：“風(fēng)瀾那個死人臉今天不知道抽了什么風(fēng)，把我叫過去竟然好聲好氣的和我講話，你猜她問的什么？”
柳歸晚接過話茬，“什么？”
邱霽雨睜大了眼睛看著趙合歡，“她問我獨活的事情?！?p> 趙合歡微微直起了身子，柳歸晚也把目光轉(zhuǎn)向趙合歡。
“你們看我做什么？影長詢問獨活的事情，應(yīng)該有她自己的目的?！?p> “我看是假公濟私?！?p> 邱霽雨翻了個白眼，“她問我和獨活是不是同門，獨活在九霄峰的過往，全都是些瑣事?！?p> 柳歸晚看了看趙合歡，問道：“那你說了嗎？”趙合歡盯著邱霽雨等著下文。
“怎么可能！雖然我和獨活師弟不熟，但我也絕對不會便宜那個死人臉，誰讓她沒事老刁難我們，是吧合歡?！鼻耢V雨撞了一下趙合歡。
或許是邱霽雨的描述太過生動，風(fēng)瀾在趙合歡心里的樣子也無限趨近于死人臉。
“她沒有追問嗎？”趙合歡問，“追了，還差點殺我?！鼻耢V雨喝了一口茶水，“要不是我跑得快，就得交手了?！?p> 柳歸晚輕笑了一聲，“師姐難道抵不過風(fēng)影長？”
邱霽雨咂了咂嘴，“不是敵不過，我是沒把她放在眼里。”
“風(fēng)瀾十六歲便當(dāng)了影長，金吾衛(wèi)的兵長都換了不計其數(shù)，唯有她依然穩(wěn)坐影首，挑戰(zhàn)她再過幾年吧。”趙合歡毫不留情的潑了一盆冷水。
“你這人怎么胳膊往外拐，虧我還想著你，我?guī)湍惆亚閿扯颊f退了?！?p> “什么情敵！”趙合歡一時有些窘迫，爭辯道。
柳歸晚覺得兩個人快要吵起來，連忙圓場，“合歡來這兒是找?guī)熃愕陌?，可是有什么要事。?p> 邱霽雨一拍腦袋，“你要不說我都忘了，你是不是也被那個死人臉叫去過，今天晚上·····”
“滅門?！壁w合歡和邱霽雨一起說出來。
這是第一次外出執(zhí)行任務(wù)，皇帝根據(jù)被斬殺的那個官員調(diào)查出了他們背后的一個秘密組織，與朝中丞相一派多有聯(lián)系，但丞相在朝中根基頗深，一時半會兒動不得，皇帝不會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他們，吩咐宮中的暗影殺無赦。
整個街道冷森森的，連一盞路燈都沒有，寂靜的可怕。一行人整齊有序的在黑暗中潛行，和夜色融為一體。
邱霽雨一腳踹開大門，不等門衛(wèi)反應(yīng)，一劍封喉，將尸體放倒之后，飛躍到屋頂和趙合歡會和。
“江南異動，要是他們反水了，過去的前塵往事就會被一并揪出來，無論是安親王，太子還有威方將軍這些人的死都會被重新翻出來，到時候天下必然會大亂?！?p> “當(dāng)今皇上的皇位來的名不正言不順，若不是武力鎮(zhèn)壓，滿朝文武有幾人是心服口服?！?p> “可大人說了，先按兵不動，靜觀其變?！?p> 趙合歡聽到父親的稱號，心頭涌動，那場慘劇是她自始至終都不愿意回憶的事情，現(xiàn)在又和已經(jīng)故去的安親王和太子有了聯(lián)系，腦海里一時間千頭萬緒。
“行動！”
風(fēng)瀾一聲令下，四面八方的暗影沖進屋子，一時間哀嚎四起，屋內(nèi)的人拼死反抗與暗影們纏斗。
風(fēng)瀾手中沒有武器，身形矯捷，一雙手利如鋼爪快如閃電，瞬間就穿破了一人的胸膛。
梧桐門內(nèi)的高手不少，武功路數(shù)千奇百變，但并不戀戰(zhàn)，將暗影打散向外逃去。
邱霽雨抽出長鞭攔截在門口，鞭身抖動像一條毒蛇般飛過去，趙合歡從旁包抄，一箭雙雕。
為首的那人在眾多下屬的掩護下，破窗而出，趙合歡緊追上去，一劍挑破了他的肩頭，肩膀上印著一個奇怪的痕跡，似乎在哪里見到過。
男人沖著趙合歡撒了一包白色的粉末，趙合歡立即感到眼睛刺痛，淚流不止。待趙合歡緩過來之后，男人已經(jīng)逃之夭夭了。
“合歡！”邱霽雨趕過來，見黑暗中走出一張在她看來極為欠揍的臉。
風(fēng)瀾拎著剛才男人的頭顱，脖頸處的血肉模糊，是風(fēng)瀾親手擰下來的，“沒用的東西，連人都攔不住?！?p> 邱霽雨一陣惡心，風(fēng)瀾冷冷的看了她們一眼，擦身而過帶著濃厚的血腥味。邱霽雨翻了個白眼，嘟囔道：“渾身臭烘烘的?！?p> 趙合歡淚眼模糊的看著風(fēng)瀾的身影，轉(zhuǎn)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你找這具尸體做什么？”邱霽雨皺眉掩面。
趙合歡并沒有搭話，反而蹲下身子，翻看著他的衣物，肩頭的痕跡被風(fēng)瀾抓了個稀爛，記憶卻是逐漸清楚起來。
這是伏騎兵的紋身標志，這人是父親手下的兵。
伏騎兵是趙孟輔一手創(chuàng)立里的，征戰(zhàn)沙場數(shù)年無一敗績，每個人身上都有這樣的紋身，包括父親。
趙合歡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濃，當(dāng)初自己命懸一線，活著都已經(jīng)是天大恩賜，總是有意無意的避開這段往事，不愿意深究，可老天爺還是把她推到了風(fēng)口浪尖，冥冥之中有東西強迫，讓她自己去撕開血淋淋的過往，去弄得一清二楚。
畫面再一次反轉(zhuǎn)，趙合歡站在門口，面如土色的看著滿地的尸體，手上祈福的紅布掉落在地上，母親胸前插著一把刀，面色痛苦的倒在父親的身上。
趙合歡跑過去的時候，尸身已經(jīng)僵硬，父親不肯瞑目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一個地方。
還來不及放聲大哭，就感到腰身一緊，渾身被一雙大手禁錮，接著眼前一黑跌入了無窮無盡的黑暗之中。
恍然驚醒，她怎么可以如此不知羞愧的茍活于世，如此沒有尊嚴的忘卻屈辱。父母的尸骨未寒，她竟然敢將這些忘掉，不孝至極。
邱霽雨發(fā)現(xiàn)趙合歡神色有異，晃了晃她的肩膀，趙合歡抬起頭的時候，才發(fā)覺自己已經(jīng)淚流滿面。
“你怎么了合歡？”邱霽雨蹲下身關(guān)心道。
趙合歡摸了一把淚水，一字一句道：“我要報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