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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鈴醫(yī)錄

霜降 二 我來也

江湖鈴醫(yī)錄 九尾狐貍Lj 3460 2019-12-12 08:00:00

  黃葉已先霜降落,白云長在雨余生。

  此時此刻,隨著秋風落下的除了樹上的黃葉,還有劉從雨劉大人臉上的汗水。劉大人五十三歲是個笑瞇瞇的矮胖子,每天下差之后最大的享受就是逗弄孫兒。孫兒白白胖胖粉粉嫩嫩,劉大人私下沒少跟夫人說:“你看看,咱們乖孫這么健康聰慧,這就是我為官清廉的獎賞。你看那岳崇山……哼活該有個傻兒子?!?p>  劉從雨雖然主管漕運但為官清廉,要是沒有這份祖產(chǎn),只怕他還真的養(yǎng)不起這一大家子人。所以,昨晚從孫兒的襁褓中摸出那張紙條的時候,他的心中滿是不解。不是說司空易是個俠盜嗎,怎么跟他這個清官過不去了?還是說俠盜都是扯淡,縱使是司空易這樣的高人一樣也會覬覦自家的寶玉?不過話說回來,那塊破石頭怎的就成了寶玉了?

  所謂的家傳寶玉不過就是一尊手掌大小的彌勒像,就擺在他家的佛堂里。佛像的玉質(zhì)極差,綹裂連著綹裂,棉絮挨著棉絮,既不油潤又沒有水頭。用他祖母的話說,這要不是老頭子親手雕了送她的,倒給錢都不會往自己面前擺。司空易怎么就看上了這么個玩意兒?

  劉家的正廳掛著一副中堂,上書“靜以修身”,這是劉家先祖對自家后輩的鞭策和勉勵。劉從雨就站在這幅中堂下面滿臉堆笑看著梁書,梁書的身邊依次是江嶼和楚天聲。

  劉從雨與梁書相熟,正要跟他打招呼時,梁書卻搶先施禮開口道:“小侄拜見劉叔父,數(shù)月不見,叔父愈加豐神俊朗,可喜可賀啊!”

  這一番客套愣是把劉從雨鬧了個不明所以,好在他也是個伶俐人,明白梁書這么說必然有他的道理,只略一遲疑,便笑著說招呼道:“賢侄快快請坐,后面兩位先生也別客氣,坐,坐?!?p>  四人分賓主落了座。劉從雨打量了一下梁書身邊的兩個人,一個年輕俊秀的后生看著還好,怎么還跟著一個方眼濃眉一臉血跡的年輕人?有心詢問,又不知道梁書究竟跟這兩人是什么關(guān)系,有沒有提及過自己的家世。于是便含糊著寒暄了幾句,總算試探出了個大概。

  劉從雨笑的十分和藹,江嶼覺得他好像是個胖胖的狐貍:“賢侄此來可是專門來找叔叔喝酒的嗎?你身后這兩位朋友是……”

  梁書趕忙介紹道:“這位是我的朋友,江嶼江神醫(yī),這一位……”

  鼻血橫流的年輕人見說到自己,徑自起身給劉從雨施禮:“下官刑部正六品主事楚天聲,拜見大人?!?p>  趁著楚天聲低頭行禮的空檔,劉從雨和梁書飛快的交換了幾個眼神,在確定了梁書其實并不認識這位楚天聲之后,劉從雨的臉上便掛滿了黑線。

  不過他面上倒還和氣:“原來是楚大人,快快免禮,額……不知楚大人此來所為何事?。俊?p>  楚天聲起身,整了整袍服后回話道:“下官原本正在督辦夔州知府遇刺一案,路過此地聽聞坊間傳言劉大人竟被賊人威脅要來盜寶。賊人如此大膽,竟公然藐視法紀,視我朝廷顏面如無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劉從雨本想說明那塊所謂的寶玉其實一文不值,可楚天聲鏗鏘有力的一番說辭,三言兩語之間就把這件事的性質(zhì)與朝廷體面聯(lián)系到了一起。弄得他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么才好了。

  “額……些許小事……”

  “劉大人放心!有楚某在此定不叫那賊人司空易得逞!”楚天聲說到此處似是動了真情,眼圈竟然有些泛紅。

  劉從雨試圖再次和梁書交換眼神,可梁書也是一臉無奈的模樣,旁邊那個叫江嶼的神醫(yī)則滿臉微笑著默不作聲。劉大人的心中真是五味雜陳,心里不由得埋怨梁書:你不明不白的給我弄來這么個人干什么?

  梁書也覺得楚天聲行事過于熱心,如此不留余地的要去幫忙,就連他這樣的紈绔子弟也覺得有些孟浪了:“楚大人,此事還是要聽聽主家的意思吧?”

  劉從雨急忙接口道:“區(qū)區(qū)小事,怎好麻煩楚大人呢,若是耽誤了公事您可就不好擔待了?!?p>  楚天聲輕輕抹了一把鼻子下的血跡,沉聲道:“剛才我們在廣和樓已經(jīng)遇到司空易了,此賊確實有些本領(lǐng),眾目睽睽之下不僅暗器傷人還留言羞辱于我,是可忍孰不可忍!劉大人且放心,夔州一案的文書下官已經(jīng)著人送回了,您府上寶物的安全下官愿一力承擔!”

  楚天聲說完便單膝跪地,大有你不答應(yīng)我就不起來的架勢。劉從雨很想說那玩意真的不值錢,司空易來了我就送給他,他要是不來,我親手扔出去也行??墒浅炻曔@一腔忠義的噴薄而出,拒絕的話竟是怎么也說不出口。只得苦笑著點頭。

  “那就有勞楚大人啦?!?p>  楚天聲站起身,用袖子在臉上擦了擦,也不知擦的是淚水還是鼻子流出的血水。江嶼拉了拉梁書的袖子,低聲說道:“梁大人,你把楚天聲弄到劉大人這里來干什么?你真的要看他和司空易較量嗎?”

  梁書聳聳肩:“都是同僚嘛,行個方便,我也正好向前輩學習學習?!?p>  江嶼覺得梁書此舉很有些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嫌疑,不由冷汗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走了?”

  梁書點頭,轉(zhuǎn)身對劉從雨躬身施禮:“劉叔父這里有楚大人幫忙小侄也就放心了,聽說司空易已經(jīng)到了璧山,想來你們還有不少事情需要準備,那小侄就先……”

  劉從雨一見梁書想留,心中雖然冷笑,面上依舊笑的和藹:“賢侄不必掛念,如今叔父這里正是用人之際,不如你也留下和楚大人一起幫忙守護我的傳家寶吧。正好今晚我們叔侄二人好好聊聊。”

  劉從雨最后一句話說得咬牙切齒,江嶼不由得后退兩步:“既然大家都這么忙,那在下便不多打擾,就此告辭……”

  劉從雨的胖臉轉(zhuǎn)向江嶼,笑容依舊和藹:“唉~既然一起來的,怎么好讓江神醫(yī)獨自離開呢,這要是傳出去外人還不以為老夫不會待客嗎?正好家里人口多,勞煩神醫(yī)給檢查檢查。我那老祖母今年九十八了,這幾天一直念叨著身子不舒服。來來來里邊請?!?p>  江嶼的笑容漸漸凝固。自打認識梁書以來,給他的親朋看病好像還沒收到過錢。前幾天剛給鮑春冉家的幾十口人檢查了身體,怎么到了劉家還是這一出?。?p>  劉從雨本來還想再跟他們多聊幾句摸摸底細,可這楚天聲似乎是個直性子,得了他的認可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要開始他的工作。劉從雨無奈,只得讓管家?guī)е奶幙纯此闶鞘煜きh(huán)境。

  管家?guī)С炻曌吆螅瑒挠昴樕系男θ萘⒖滔Р灰姡骸傲簳?,你去刑部不是才半年嗎,怎么著,都讓你帶壞了??p>  江嶼一口茶險些噴出來,雖然硬生生的止住了咳嗽,可肩膀還是止不住的顫抖。梁書放下茶杯,不悅地說:“老劉你這話怎么說的,你也知道我才去了半年,你看他那副樣子,像是半年就能練出來的嗎?再說了我跟他又不熟……”

  劉從雨把茶杯往桌上一頓:“不是……你跟他不熟干嘛還往我家領(lǐng)?。坎粚ρ?,你不也是刑部主事嗎?你不認識他?”

  “我才去了半年,一直都在部里學習,刑部幾十個主事全國各地到處跑,我上哪兒認識那么全去啊。這個楚天聲我雖然沒見過,不過倒是也有些耳聞的,辦案是把好手。你看啊,你被人威脅,他被人羞辱。司空易是你倆共同的敵人,有你倆強強聯(lián)手,何愁捉不住個司空易??!”

  劉從雨呸了一聲:“扯淡!誰要跟他聯(lián)手啊,你看他那副倒霉樣子!再說這里可是我家,聽說司空易會妖法,我這里還有幾十口子老幼婦孺呢!出了事兒我找誰哭去啊我?”

  “哎!老劉你放心,你看見我這位朋友沒有?江神醫(yī)!有他在包你萬無一失!”

  劉從雨被他氣得說不出話,胖臉上的肥肉一抽一抽的,良久才道:“行,行,隨你們鬧騰吧,反正出了事兒我就唯你是問。來人啊!”

  一個下人應(yīng)聲進來:“在,老爺。”

  “你去打探一下這個楚天聲是什么底細,到底靠不靠譜,盡快回話?!?p>  “是?!毕氯嗽挷欢?,領(lǐng)命之后就出去辦事兒。

  江嶼不知道梁書和劉從雨的關(guān)系,但是看兩人的樣子他猜測應(yīng)該算是朋友吧。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的并不十分投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隱隱聽到楚天聲和管家的聲音。

  面對巨盜司空易,楚天聲的表現(xiàn)著實可圈可點。他只隨著管家在府里轉(zhuǎn)了一圈便把劉家的情況摸了個大概,并且他還根據(jù)的經(jīng)驗,把劉家有限的家丁充分的利用了起來,哪里安排明哨,哪里藏著暗哨,何時換崗何時輪崗全都安排的明明白白。不僅如此,楚天聲還制定了一套口令機制,每天分時辰有不同的口令,哨卡見到有人來往時,不管是誰一律都要核對口令。用楚天聲的話說,面對司空易這樣的大賊絕不能夠掉以輕心。要不是管家極力反對,只怕此時劉家的安全級別已經(jīng)可以和皇宮媲美了。

  劉從雨一臉黑線的聽著外面楚天聲的一連串布置,他實在是忍不住了,伸手點指著梁書:“梁書,梁退之!你最好看好了你這位同僚,我祖母還想活過一百呢!”

  梁書的臉上擠出笑意正要搭話,外面突然一陣嘈雜。三個人同時起身向廳堂外面走去。劉從雨心中泛起了一絲不祥的預(yù)感,不由得加快了腳步。迎面正看見管家也在往這邊兒跑,見他們已經(jīng)來了便招呼道:“老爺不好啦!司空易來啦!”

  “出什么事兒了,什么司空易來了,他在哪兒啊?!”

  管家顫著手指向院中站立的楚天聲,楚天聲手里拿著一塊石頭和一張紙條。江嶼一看,這倒是挺眼熟,跟在廣和樓打在楚天聲鼻子上的石頭差不多。

  楚天聲沉著臉把紙條遞給劉從雨,劉從雨展開紙條一看,上面只有三個字:我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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