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言而無信
導(dǎo)演秦安槐站在路邊，聲嘶力竭的大吼：“有人要?dú)⑷?，你們快去救人啊！?p> 然而，并沒有人聽到他的話，除了男女主角之外，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存在。
而作為導(dǎo)演，他可以決定演員、更變場景，在戲里，擁有近乎無限大的權(quán)力，可是唯獨(dú)，他自己不能親自上臺演戲！
所以，他只能寄希望于這些演員，能夠改變他們曾經(jīng)的行為，讓這個故事，有更好的結(jié)局。
水果店：
“我操，劉星瘋了！”老王下意識就要沖出去。
“你干嘛去，給我回來！他手里有刀！”老王媳婦一把給他拽住。
拉面店，宋小楓回頭就拿起手機(jī)，對著雨中追逐的兩個人拍視頻。
邊拍邊興奮的說；“我操，有人瘋了要?dú)⑷?！?p> 酒鬼老白更是直接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
“你們快救人啊，來不及了！”秦安槐哭泣著跪倒在雨中。
也許是絕望，
也是是在向這些，原本可能挽回他老婆性命的老鄰居們下跪哀求！
噗嗤！
水果刀插入后背，和骨頭、肌肉摩擦的聲音，非常刺耳。
孫思悅倒在雨中。
她在泥濘中，掙扎著朝前爬。
“救……救命啊……”
在她的身邊，秦安槐捂著臉嚎啕大哭：“你們來救救她啊，我求你們了！求你們了！”
老白嚇得瑟瑟發(fā)抖，躲在角落；
水果店夫妻兩驚呆了，朝后退去；
拉面館宋小楓嗖一下貓著腰躲在案板下面，一手握緊了搟面杖，嘀咕說；“我操，真捅了一刀，我是不是該報警??？”
第一刀下去，劉星的血已經(jīng)完全沸騰。
說不清是害怕、緊張、后悔，還是報復(fù)的快感，
總之，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近乎瘋狂，對著孫思悅的后心又是一刀。
孫思悅渾身痙攣著抖了幾下，終于不動了，倒在血泊中。
燈光暗淡，大雨停歇。
這一場戲，落幕。
只有秦安槐，依舊在路邊嚎啕大哭。
“要不然，再來一次吧。拍戲嘛，哪有一條過的?！?p> 蘇心緣拍了拍他的肩膀。
后半句，用懇求的語氣問陳鋒。
……
劇名：雨天殺人案
第二次拍攝。
ACTION！
劉星渾身酒氣登場；
幾個店打招呼；
去便利店耍流氓，被孫思悅打了一巴掌；
轉(zhuǎn)身回街，看見水果刀，惡念大作，惡心膽邊生！
“救人啊！你們?nèi)ゾ热税?！只要喊一聲，就好，求你們了！?p> 陳鋒從來沒有想象過，作為恐怖代名詞的游魂，竟然會這么可憐。
連食心齋筆記里都沒有記載過，原來，游魂的嗓子，也是會哭啞，喊啞。
游魂，更是會流眼淚的。
第二次拍攝，很快結(jié)束。
孫思悅抽搐了幾下，不動了。
……
劇名：雨天殺人案
第二次拍攝。
ACTION！
劉星渾身酒氣登場；
之后，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唯一的不同，秦安槐從一開始，就跪在地上，用沙啞的嗓音求救。
……
劇名：雨天殺人案
第三次拍攝。
劇名：雨天殺人案
第四次拍攝。
劇名：雨天殺人案
第五次拍攝。
劇名：雨天殺人案
“夠了?！?p> 陳鋒丟掉了手里的水果刀，望著秦安槐，認(rèn)真的說：“你盡到了一個丈夫的責(zé)任，放手吧。”
秦安槐失魂落魄的癱坐在路邊。
眼淚已經(jīng)流干，嗓子早就喊啞。
“不會的，不會的，一定是哪里不對！”他神經(jīng)質(zhì)一般的自言自語，猛地抬起頭；“再來一次吧，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
陳鋒搖搖頭。
“真的沒必要了，再這么下去，不用我們動手，你自己就魂飛魄散了?！碧K心緣好心的勸說。
一切收獲，均有付出，等價交換的原則，存在于所有領(lǐng)域。
每一次演戲，秦安槐的真氣都要被消耗掉一部分。
連續(xù)五次之后，他的真氣已經(jīng)消耗了大半。
但真氣完全耗完之后，如果是人類，還可能活著；獸類，回現(xiàn)回本體；
游魂，卻會消散。
而且，游魂真氣陰氣太重，普通人接觸久了，對身體會有很嚴(yán)重的傷害。
連續(xù)演五次，老王他們幾個就算能平安度過這一劫，之后恐怕也會生一場不小的病。
再這么演下去，他們幾個弄不好就直接掛在這里。
秦安槐恍然不覺，神經(jīng)質(zhì)一般，抬著頭問陳鋒：“難道這些人的心比鐵還硬！這是一條人命?。∷麄?yōu)槭裁床还?？為什么不救？?p> 其實(shí)，到了第三次演的時候，宋小楓并沒有一開始就拿手機(jī)拍視頻，而是選擇了報警。
第二次，老王報了警；
第四次，酒鬼老白報了警。
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最好的程度，也只是報警，并沒有人出手阻攔。
“你說，他們的心，是不是比鐵還硬？”秦安槐繼續(xù)問。
陳鋒很不愿意遇到這種需要道德評判的局面。
秦安槐似乎也沒準(zhǔn)備讓陳鋒回答，他繼續(xù)自言自語：“那我就把他們的心挖出來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像鐵一樣硬？”
“恩？”陳鋒微微皺眉。
忽然之間，老王等人渾身顫抖，一道道或粗或細(xì)的灰骨真氣，從他們的七竅中流淌出來，回到秦安槐的身體之中；
小街的房屋中，也同樣出現(xiàn)灰骨真氣，重新朝秦安槐身上聚攏，
隨著真氣的流失，小街飛快的變回了真實(shí)的模樣，
殘垣斷壁，老王、宋小楓幾人暈倒在地。
空氣中，還有宋小楓最初被嚇尿的難聞氣味和酒氣混在一塊，
老王的腦袋上，依舊包扎著陳鋒的大背心。
大大小小的灰骨真氣回到秦安槐身體里，不受控制的開始亂竄。
他終于第一次露出了游魂的恐怖面容，臉色煞白如紙，眼眶深陷不見底，渾身白骨嶙峋！
運(yùn)動服飛快的風(fēng)化，變成一條條帶著濃濃血腥味的破布，掛在一具白骨之上。
陳鋒厲聲呵斥：“秦安槐，我履行了我的承諾，希望你也能遵守諾言！”
“我要看看他們的心，我看看他們的心！”
秦安槐好像根本沒有聽到陳鋒在說什么，枯骨牙齒咯咯作響，發(fā)出滲人的怪聲。
不知是哭，還是笑。
一條條黑氣，從骷髏中凝結(jié)而成！
入魔！
魔氣大作，一條真氣直接撲向最近的酒鬼老白。
“擋??！”
陳鋒一腳掄出去。
也不知道踢中了什么。
人面柯基獸十分無奈的翻滾著出現(xiàn)在魔氣之前，和一條魔氣狠狠對撞了一下。
魔氣退散，柯基獸也怪叫一聲，被打散身形，躲回了夢境之中療傷。
陳鋒雙指如劍，對準(zhǔn)秦安槐的眉心點(diǎn)下。
“咚”
晶瑩如玉的指尖，和灰白破敗的頭骨撞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光芒大作！
閃爍著電芒的淡金色真氣，和黑氣繚繞的魔氣，正面交鋒！
戰(zhàn)場，便是指尖，便是眉心。
便是那方寸之間！
一條淡金色真氣，卷住黑色魔氣，猛地一縮！
游蕩的電芒像是數(shù)不清的符咒，深深的潛入一條魔氣之中。
魔氣猛烈的顫抖起來，
然后解體，
被陳鋒吸入體內(nèi)。
兩條淡金色真氣如同闖入羊群的餓狼，面對多于己方接近一倍的魔氣，絲毫不落下風(fēng)，越戰(zhàn)越勇！
蝸牛角上爭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
眨眼而已，已是物是人非。
陳鋒收回移情指。
三條魔氣，全部被移情指吸入。
秦安槐頹然的倒地，恢復(fù)了人形模樣，只是身形淡的透明，好像隨時都可能消散。
只剩下最后一絲兒魔氣，氣若游絲，勉強(qiáng)維持著他的存在。
一股濃厚到化不開的甜膩，在陳鋒和蘇心緣的口中彌漫開。
愛到極致，是甜；
恨到極致，也是甜；
只是不知，秦安槐的魔氣，是恨，還是愛？
也許兩者皆有。
“走吧?！?p> 陳鋒解開了老王腦袋上包扎的背心，小心翼翼的把秦安槐捧在掌心。
他很輕，隨時可能消失。
直到離開飛來街的路口，老王他們才悠悠轉(zhuǎn)醒。
“這是哪？我怎么會在這里？”
“老婆！老婆？出什么事了！”
“媽的，下次真的少喝點(diǎn)酒，怎么大半夜溜達(dá)到這荒郊野外來了？”
“這是，飛來街……”
“媽呀，你們怎么也在這里？”
“不會是見鬼了吧！”
一部分的記憶消失，對于他們而言，是一種幸福。
如果秦安槐也能讓自己的記憶消失一部分，也許，同樣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