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0 我們怎么樣才可以在一起啊

　　天色徹底黑下來，星光點點的街燈照進這間屋子里，透過窗戶耳邊傳來各種熱鬧的吵雜聲響，我一邊吃面一邊看他，忍不住偷偷地笑，他抬眼看我，提醒我說：“快吃，一會兒涼了。”

　　“我第一次吃你煮的面。”我笑著說。

　　沈沉隨口問：“是不是沒你煮得好吃？”

　　“挺好吃的?！蔽铱渌?。

　　他將自己碗里的雞蛋放在我碗里，說：“你又瘦了?！?p>　　“我減肥呢?！蔽艺f。

　　“我都說了，你太瘦不好看。”

　　“不好看你嫌棄嗎？”我歪著腦袋看他的眼睛。

　　沈沉對我溫柔地笑，伸手摸了摸我的頭頂，說：“不嫌棄，你快把雞蛋吃完?！?p>　　填飽肚子后，他去廚房洗碗，我在他身邊轉來轉去，來來回回走了幾圈，我湊到他身邊，好奇地問道：“你那個室友是干嘛的？他說你很少回來，你去哪了？你今晚怎么回來了？”

　　他一邊洗碗一邊說：“這是我剛開始到BJ租的房子，小浩是酒吧服務生，我現(xiàn)在的工作在市里，路太遠我平時就住市里不回這邊，今晚回來是因為劉大亮告訴我你來了。”

　　“那你現(xiàn)在做什么工作呢？”我繼續(xù)問。

　　“賣東西?！彼f。

　　“哦?！蔽尹c頭。

　　我忍不住問他：“我來BJ找你，你開心嗎？”說完我目不轉睛地等待他的回答。

　　我看見沈沉嘴角微微上揚，不露聲色地嗯了一聲。

　　那一刻，我的雙手好像失去大腦的支配，甚至以為這是一場夢，我還傻傻地掐了手腕一下。

　　“我也是，我盼著這一天很久了?！?p>　　沈沉將洗干凈的碗筷放進櫥柜里，我想回房間等他，剛走兩步又立刻返回來，鬼使神差一般，我問了一個非常欠揍的問題：“你女朋友呢？”

　　沈沉回頭看了我一眼，神色凝重起來，然后沉默地從我身旁走開。我飛快地跟上，回到房間關了門。

　　我假裝若無其事地坐在床上，又假裝輕松地哼著小曲。

　　沈沉站在窗前點煙，說：“林棉，我上次回巷子街已經跟你說的很清楚了，你是不是忘了？”

　　當然，很清楚，再清楚不過，我一字不忘。

　　見我無聲，他轉身倚在窗沿上，而我卻垂下臉，不再看他。

　　“我不可能再回巷子街了?！彼蝗婚_口說。

　　“為什么？”我立刻問。

　　“我們都應該有各自的生活，我已經重新開始了。”

　　是啊，他早已重新開始。

　　“你會娶她嗎？”我小聲問。

　　沈沉再次陷入沉默，這一段又一段沉默總是讓我恐懼。

　　“你會不會娶她？”

　　沈沉凝重雙眸，面色晦暗，但他還是說了一句：“不會?！?p>　　“那我呢？”我的聲音小的幾乎連自己都無法聽清。

　　他狠狠地吸煙，煙霧遮住他的目光。讓我短暫充滿安全感，所以我將心里話一口氣都傾倒出來。

　　“過年前一天你回巷子街的時候我就下定決心，我一定要考上BJ，跟你在一起，無論誰阻止我，我都不會離開你。雖然我沒考上，但我的心是不會變的?！?p>　　“你為什么不選擇他？”沈沉問。

　　“我也說了，我的心不會變的?！蔽业吐曊f。

　　“我現(xiàn)在不是從前的沈沉了。”

　　“我也不是從前的林棉，我已經長大了。”我聲音高漲。

　　沈沉走到我面前，緩緩蹲下，注視著我的雙眼，說：“林棉，我真的不想再回巷子街了，你能不能放過我？”

　　這句話仿佛將我卑微的愛情判了死刑。

　　“巷子街是我們的家啊?！蔽译y過地看著他閃爍的眼睛。

　　他低下了頭，避開我的目光，低聲說：“今晚就住這吧?！?p>　　“那你呢？”

　　“我回市里，明天一早再來看你?！彼鹕?。

　　我飛快地抓住他的手，語氣哀求：“你別走，我自己在這害怕?！?p>　　沈沉立刻將我拉起，麻利地換掉床單和被罩。

　　“我會不會耽誤你工作？”

　　“沒有，放心吧?！彼伜昧舜?。

　　我從行李箱拿出一個小熊玩偶，說：“這個可以借你當枕頭。”

　　“好。”他點點頭。

　　我拉著他的手說：“我們去洗洗臉吧。”

　　衛(wèi)生間很窄小，只有一個馬桶和一個洗漱臺，上面還有一個臟兮兮的鏡子，我們頭頂掛著他室友的內褲和短袖。

　　他伸手使勁一拉，眼前的鏡子里赫然出現(xiàn)我們兩個人，我打開水龍頭將鏡子擦得干干凈凈，終于看清了沈沉的模樣。

　　他向鏡子里的我溫柔地笑著，那張臉可真英俊，睫毛輕輕地閃動。

　　我們一起對著鏡子刷牙，我朝他臉上撣水，他也不甘示弱地報復我，弄的我們身上都是水滴，樂不可支。

　　后來，我躺在沈沉的小床上，他坐在床邊，雖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可我不怕，如果沈沉喜歡，我一定會全心全意奉獻，全部。

　　終于他轉身看著我，我立刻閉上眼睛，他說：“關燈嗎？”

　　我點點頭。

　　關上燈，我伸出腦袋，路燈與月光融合在一起，那一道金色的光從窗戶傾瀉而來，經過沈沉的身影，蔓延到我的手上。

　　沈沉將被子給我蓋好，身體靠近我時，我忽的緊張不敢動，全身緊繃，偷偷睜開眼觀察他，見他腦袋枕著雙臂，一臉不自在，我湊近他，說：“玩偶不舒服的話，我們就枕一個枕頭吧。”

　　沈沉面對著我的臉，他結實的背將光線毫無保留的擋住，我看不清他的眼睛。

　　他伸出長長的手臂，將我摟在懷里，下巴抵在我的頭頂上，另一手輕拍我的后背，像是安撫即將入睡的嬰兒，他輕聲說：“你一個小姑娘，以后別亂跑，聽見了嗎？”

　　我的身體蜷縮在他的懷里，呼吸縈繞在他的胸前，聽見自己說：“我說了我已經長大了?！?p>　　“在我心里你沒長大，你還是小時候那個倔小孩兒。”他說完輕輕笑了一下。

　　“沈沉，你為什么不能回家？”

　　他的手指安安靜靜撫摸我的頭發(fā)，可我沒有聽見他的回答。

　　“我們怎么樣才可以在一起??？”我的語氣像是懇求他可憐可憐這樣的自己。

　　“林棉，我就是個孤兒，我不能讓你跟著我受苦?！?p>　　他不是！在我眼里，沈沉不是孤兒！他的家在巷子街，我們的家在巷子街！

　　“可是我不怕苦。”我堅定地說。

　　他將我抱得越來越緊，不留任何縫隙，將我對他的愛滲進了這個夜晚里，悠久而靜默，如此不真實，遠在千里之外，我與沈沉，置身于陌生的大城市，棲息在這間小屋里，我安靜地聽著他的心跳，與我的心跳親密地重疊，再也不顧其他。

　　可仿佛，這才是一場夢。

　　第二天一早醒來，枕邊空蕩無人，我驚慌失措地掀開被子沖出房間。

　　沈沉正在廚房煮粥，桌上擺著豆?jié){油條和餡餅，兩副碗筷。

　　嚇得我雙手直冒冷汗，他在這，他沒有離開，像是我們不曾經歷過任何苦難，心無芥蒂，彼此屬于。

　　我洗好臉，走進廚房，沈沉轉身看我，問：“怎么醒了？再多睡一會兒?！?p>　　我坐在飯桌旁，說：“陽光好刺眼，睡不著了?！?p>　　沈沉豆?jié){端在我面前，說：吃完早飯我?guī)闳ナ欣镛D轉。”

　　我快速地抓住他的手，驚喜道：“真的嗎？你陪我？你不用上班嗎？”

　　他立刻堅定地說：“真的，我陪你?！?p>　　“那我們去哪玩呢？故宮嗎？還是天安門，要不我們去北海公園，我覺得我一定要去參觀一下水立方！”我滿腦子都是今天會有多么開心。

　　沈沉被我逗笑了，“都聽你的，你說去哪就去哪?！?p>　　“那我們怎么去呢？”我又問。

　　“我開車，別擔心?！彼卮稹?p>　　“你都買車了！”我故意開玩笑，“看來你在BJ真的吃好喝好，才不愿回巷子街的。”

　　說完我喝下一口豆?jié){，眼睛偷偷觀察他的表情，然后他伸手將我嘴角的豆?jié){擦了擦，又輕輕摸了一下我的臉頰，輕輕地說：“我的心在巷子街就行了?！?p>　　吃完最后一根油條后，我噌地跳下椅子，嘴里塞得滿滿登登，費勁地說：“我吃飽了！快帶我出發(fā)吧?！?p>　　沈沉笑起來，猶如春風沐雨灑向我的心。

　　然后我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是沈沉合租的室友小浩，他一邊換鞋一邊笑著說：“沉哥回來了，我打擾你們了嗎？”

　　“沒有，沒有?！蔽伊⒖陶f。

　　沈沉說：“有早飯，過來一起吃點兒?！?p>　　小浩打量我一番，走到餐桌上拿起一根油條吃下一口，小聲問：“這姑娘真是你妹妹嗎？”

　　我心虛地看向沈沉，他笑著問：“你看我們長得像兄妹嗎？”

　　小浩仿佛心領神會一般笑著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豆?jié){大口喝起來。

　　沈沉對我說：“林棉，你去準備一下，我吃完早飯就出發(fā)?！?p>　　臨走前，我讓沈沉在外面等我五分鐘，我飛快地找出來BJ前去小店買的彩妝工具，粉底，睫毛膏，腮紅，眼線筆，還有很紅很紅的唇彩。我從沒化過妝，更不可能五分鐘搞定，然而我第一次化妝真的只用了五分鐘。我望向鏡中的自己，雖然看上去有些別扭，可上了妝的女孩不都是這樣嫵媚嗎？

　　哎，嫵媚，我竟然用來形容自己。

　　最后散開長發(fā)，想到此時等待我的沈沉，我真想給自己一個吻。

　　沈沉站在樓下的一根柳樹下，黑色短袖與這個夏日格格不入，他遠遠地站在那里，目光卻落在我的臉上。直到我走到他面前，他恍惚地瞇著雙眼，說：“你的眼睛，從遠處看很像梅姨?！?p>　　我想，這一刻，我和沈沉終于明白，沈伯和梅姐為什么會相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