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昀玖斂眸,重新斟滿一杯新茶,修長如玉的手指握著白瓷的茶壺柄:“修練一途從引靈開始,第一步,正坐,靜心?!?p> 冀云柒急忙按他說的在床上盤膝正襟危坐,挺胸收腹頭抬高,然后閉上了眼睛。
冀昀玖拂了下衣袖,放下茶壺,目光專注于面前的茶水,繼續(xù)說:“現在盡力感知周圍靈力的存在?!?p> “好的,”冀云柒閉著眼睛很快的問:“白色的這些是嗎?挺多的,四面八方。”
冀昀玖剛剛碰到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正常的人需要三天才能感知到靈力,而辨別出靈力的屬性則要再加五天。
他神色不變,端著茶杯繼續(xù)說:“顏色代表了你靈力屬性,白色是雷屬性。”
萬里挑一。
他在自己心中補充了一句,然后面不改色繼續(xù)道:“你試著用意念將靈力引入體內,這步叫做引靈?!?p> “好的,”冀云柒快速回答。
冀昀玖于是開始品茶。一般人大概十天左右就能完成,這樣想著,最后一滴茶水被他抿進唇中,性感的喉節(jié)隨之滾動了一下。
“然后呢,然后呢?”冀云柒的聲音這時又響了起來,還又補充了一句:“對了,剛才一下子涌進來好多靈力,不知道為什么跑到丹田里去了,不會有什么問題吧?”
“不會,”冀昀玖平靜地放下了茶杯:“接下來試著用靈力將丹田填滿?!?p> 正常的下一步應是控制靈力進入丹田防止溢散,名叫入府,而冀云柒則是直接進入了下一步,灌靈。
冀云柒聞言睜開了眼睛看向他,表情略微疑惑:“可是已經滿了啊?”
仿佛是為了印證她的話似的,噗得一聲,冀云柒氣勢陡然拔高,一星靈者的氣息瀉了出來。
“……”
“嗯,不錯。”停頓了一下的冀昀玖淡淡地夸獎了一句。
他已經明白了,這家伙不是天才,她很本就是個妖孽。
看著那小怪物坐在床上無辜的表情,他的眼底悄然掠過一片暗光。
倒是個意外之喜呢,不過這樣的棋子才有她的利用價值,不是嗎?
憑著這大半天對這男人的了解,冀云柒明白,冀昀玖說的不錯,那就一定是很不錯了!
她于是有些高興她看了眼已經黃昏的天色,興沖沖的問:“那你看我們什么時候能夠出去?”
“五日?!?p> “五天?”冀云柒聞言皺起了小臉:“那個老女人讓我接客怎么辦?”
冀昀玖頭也不抬:“聽我的安排即可?!?p> 冀云柒狐疑的多瞧了他兩眼,她覺得她這個皇兄,掰開那層美貌的皮囊,內里一定是黑得透徹的。不,不能用腹黑來形容他,程度太輕了,這家伙看似高深莫測,指不定有多陰險呢!
“咕嚕,”不知誰的肚子適時的發(fā)出了不和諧的聲音。
冀昀玖瞥向冀云柒,她尷尬的笑了一下,然后又響起一聲聲音更大的“咕嚕?!?p> 冀云柒臉色有些僵硬。
冀昀玖沒說什么,他轉眸看了眼天色,方才說:“到時間了?!?p> “什么?”冀云柒聽不明白他的意思。恰逢此時房門被人從外面叩響,冀昀玖只看了她一眼,她已經麻利的直接就著床往下一躺,然后大被拉至肩。
冀昀玖輕輕勾了下唇站起身來打開房門。
冀云柒閉著眼睛伸長了耳朵想聽清楚說話的聲音,可什么說話聲也沒有,她只聽見了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音,于是她忍不住偷偷掀了掀眼皮。
“行了,起來吧?!奔疥谰恋瓛吡怂谎?。
“這是什么?”冀云柒從床上翻身起來,好奇而迅速地湊到了他面前,發(fā)現他手里端著一個拖盤,上面擺著一碗粥和一雙筷子,一碟青菜。
她好奇的打量著這著實少的可憐也清淡的可憐的食物:“這是晚飯?好簡陋……等等,怎么只有一份兒?”
冀昀玖邊越過她,修長的手臂將托盤放在桌子上,邊淡聲回答道:“因為你在昏迷?!?p> “我……”冀云染一口氣兒上不來差點兒爆出了粗口。
不帶這樣的!
我也太難了吧!
冀昀玖看著她快苦皺成苦瓜的小臉兒,竟然輕笑了一聲,于是冀云柒惡狠狠地瞪了過去。
只見那男人將托盤輕輕往她這邊一推:“我驗過了,沒毒,你吃吧?!?p> 嗯?
冀云柒一愣然后反應過來:“我不是那個意思?!?p> 抱怨歸抱怨,她又不是那種跟人家搶一頓飯的人。
她看著冀昀玖道:“你不是體弱嗎?不吃東西是不行的?!?p> 冀昀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頓了幾秒,最終開口:“你先吃吧,剩的給我。”
冀云柒的表情略微扭曲了一下,這難道是個誰吃誰口水的問題嗎?
她瞅了眼那唯一的一個碗和唯一的一雙筷子,還有那平底的一看就裝不了這湯水比米粒多的稀粥的盤子。
好像還真是。
“你先,你先吧,”冀云柒最終還是如此推辭。
冀昀玖低頭看向那簡陋的晚餐,他沒有再說話,也沒有選擇用那雙唯一的筷子。他直接用指節(jié)分明的手掌端起了那碗粥,然后仰頭,竟直接就著碗喝了起來。
冀云柒愣了一下,不過她的注意力馬上就又被那一上一下的喉結所吸引。
真的很性感啊……冀云柒死死盯著人家的脖子,心癢難耐,不知不覺間緩緩伸出了罪惡的爪子……
“你在做什么?”冀昀玖突然放下了碗,目光一掃她的臉和那靠近的指尖。
“呃,”冀云柒猛然間回過神來,尷尬了一瞬間然后諂笑著急忙接住他手中的碗:“我就是想幫您老拿一下,呵呵,呵呵呵呵……”
“呵——”冀昀玖也跟著發(fā)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單音,眸光深邃幽暗。然后他站起身來拂袖走到一旁的帷幔那邊,掀開帷幔不見人影了。
那好像是這個屋子的隔間。
冀云柒眨了眨眼睛,又低頭看了眼手里還剩了一半的粥,撇了下嘴角。她把碗放到了桌面上,自己獨自就這那寡淡的青菜心不在焉地吃了起來。一會兒,她將空空的食盤放到了屋門外的地上,自會有人前來把它們收走。
此時,冀昀玖還沒有出來,正當冀云柒忍不住想掀開那厚厚的簾子看看那邊是什么房間的時候,冀昀玖終于出來了,帶著一身的水汽。
他鴉色的長發(fā)完全濕透了,顏色更顯深邃,有一縷還帖在光潔的前額上,映襯下的皮膚泛著冷白的光澤。
原來那邊是浴室……冀云柒微囧。她剛剛沒有直接進去,也說不清到底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冀昀玖又坐回了桌子邊,神色如初:“繼續(xù)修練吧,你不是急著回家嗎?”
家……太遙遠了,提到這個詞,冀云柒的眼中略微茫然。她不想考慮這個問題,因為她不想暴露那強行壓在心底的慌亂。
冀云柒故意轉移話題似的,眼神在房間里飄來飄去,最終還是落在了冀昀玖的身上。這個人,自稱她的皇兄,是她在新世界里唯一認識的一個人。
冀云柒強行整理了一下被勾起的不安的心緒,然后看著那傾城的男人,看著看著,她緩緩擰起眉來。
“你既然說自己體弱,就應該好好保養(yǎng)才對,頭發(fā)為什么不擦干?”
冀昀玖看著她,神情似乎有些怔愣。
“你不是不能修煉,沒有靈力嗎,這樣會著涼的。”冀云柒不容分說的取來了毛巾。
說實話,兩人只認識半天實在談不上很熟,但是有顏值加成在先,對于冀云柒來說就沒有什么熟與不熟的問題。
冀昀玖看著她,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沒有說話。
冀云柒……其實有輕微的強迫癥,對一些小事格外執(zhí)著,比如說現在,她就堅持不懈地一遍一遍擦著那濕漉漉的頭發(fā)。
冀昀玖也由著她擺弄,目光深深地盯著一個方問,不知所思。
這男人頭發(fā)真的比她都長。
這是冀云柒手酸的時候得出的結論。事實正明,頭發(fā)太長也不是什么好事,她忽然有些理解這人為什么不愛擦頭發(fā)了。
當她終于完成了這項浩大的工程時,她滿意地站在男人身后打量著自己的杰作。
嘖嘖,如果不是場合不對,她真想問一句寧老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發(fā)水,不干枯不毛躁不油膩,不分岔,直接上廣告代言都用不著做后期美化。
完美,這么完美的男人現在是她的皇兄。
可惜。
天色黑了,冀昀玖燃起了一盞燈,冀云柒不習慣這樣昏暗的光線,她乖乖爬上床,繼續(xù)她的修練大業(yè)。
閉上眼之前她又看了冀昀玖一眼,昏黃的燈光下,那男人側倚在那里,一身紫衣依舊顯現出意味不明的頹靡之感。光芒在他完美的面容上投下陰影,斑駁迷離。他垂著眸,長長的眼睫足以收斂起一切思緒。
他好像…很孤獨。
冀云柒有這種感覺。
這是她穿越之后第一個遇到的人,也是唯一能幫助她的人,她想去相信他,可是……
所有命運的饋贈都已經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冀云柒懂的。
她努力使自己什么都不去想,閉上眼睛沉浸于修煉之中。
夜,越來越深了,黑暗悄無聲息的侵吞著大地。
……
“噗”,冀云柒輕易突破了二星靈者,毫無阻礙。而冀昀玖此時終于輕輕站起了身。
“你去哪兒?”聽見聲音的冀云柒立刻張開了眼睛,看著仿佛沉溺于陰影里的那個男人,出聲問道。
他既不回頭也不轉身地回答,聲音平淡:“回我自己房間,就寢?!?p> 昏暗的燭焰似乎晃動了一下,屋內昏沉沉的一片。
黑暗中,冀云柒的唇緊緊地抿成一條直線,窒息般的靜默了片刻,她忽然喊道:“等等!”
冀云柒赤著腳翻身跑下床去,停在他的背后,手臂伸出來卻又放下。
“怎么?”男人華麗磁魅的聲音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神秘,似要與這夜色融為一體。
冀云柒猶猶豫豫地,垂著頭,指尖伸出又蜷縮回來,最終,還是輕輕攥住了他的衣角,很緊:“……你,能不能別走。”
她的聲音很輕,聽上去有些飄渺,指尖帶著些許顫抖。
沒有人知道,這樣的冀云柒,其實很沒有安全感。
……
黑暗,壓抑,孤獨。
開始她是在父母的爭吵聲中,關著房門在黑暗中壓抑的哭泣,那種爭吵聲如影隨形,越過墻壁,生生鉆進她的耳朵。
后來,在無數個沒有母親的黑夜里,孤零零的小女孩,守著空無一人的別墅,她將自己蜷縮在柜子里陰暗的角落獨自哭泣,也沒有人聽得見她的哭泣。
父親那時候總在忙,忙各種事情,直到,后媽帶著繼兄進入家門。
冀云柒討厭孤獨的黑暗。
也正因如此,她并不喜歡面前這個人露出那種壓抑孤獨的表情,就仿佛,當初那個蜷縮在柜子里的自己。
這么多年過去了,那個慌張小女孩已經長大了。而現在,面對著陌生的房間,陌生的身份,陌生的一切,甚至,在最遙遠的鄉(xiāng)愁都到達不了故鄉(xiāng)的另一個世界里,無論多努力地去克制,多努力的去漫不經心,她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內心在黑暗中肆意增長的……恐懼。
她不想一個人蜷縮在墻角了。
昏暗中,冀云柒緊緊攥著那一片衣角不愿放開。
冀昀玖終于轉過身來,一雙黑曜石似的眼眸里,閃動著神秘的光暈,深沉的似能吸納靈魂的漩渦。
他頓了一下,俯視著女孩,緩緩說:“好?!?p> “謝謝……”沒等冀云柒把道謝的話說完,他就直接越過了她徑直走向床榻。
冀云柒瞬間沒有了任何情緒的一呆:“你干嘛?”
她話音落下之時,冀昀玖已經躺在床上了。
“睡?!彼麄软粗桓薄澳銥槭裁磫栠@么蠢的問題”的神情。
“可是……”冀云柒想說的話生生的梗在了喉嚨里,上不去下不來。
她這……是不是引狼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