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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子河水向東流

第十四章

皇子河水向東流 悅石語 2628 2019-12-09 15:34:50

  孤獨的月亮掛灰蒙蒙的夜空,它似乎要迎合那碩大的灰色的背景,明暗灰三色在月亮上縱橫交錯,月亮并不那么明亮。月光透過院子里光禿禿的樹,將斑駁的影子射在南墻上,一陣風(fēng)吹過,月亮竟然晃動起來……

  村子沉寂下來。

  院子也跟著安靜下來。

  此刻,院子里的人靜臥在床上,各自在夜里尋找屬于自己的夢。

  咕咕咕……,院子西側(cè)夾道里的雞百無聊賴地叫著,叫聲落在老甲的敏感的神經(jīng)上,這讓他有些煩躁,這么多年來,他頭一次覺得這些雞是那么討厭,他甚至想沖出去把幾只雞的嘴都堵上。

  雞像是跟老甲的杠上了,夾道里的聲響不斷傳開。再叫喚就把你們燉湯,老甲的心想。想到殺雞這個危險的想法,老甲的都覺得可笑,自己怎么跟雞杠上了呢?

  這個淳樸的,憨厚的農(nóng)民像對待孩子一樣對待這群家伙們,在他心里,除了上帝沒有人能替他們決定生死。老婆活著的時候,更是精心照料著這幾只雞。因為他們知道,這群雞是幾個娃娃的口糧嘞。

  他似乎看到了老婆忙碌的身影,他想叫她一聲,一張嘴,她又不見了……

  夜已深,老甲的怎么也睡不著。他一直沒有搞明白,這個家為什么會分的如此之快,快得他一點準(zhǔn)備都沒有。想不明白又能怎樣呢。家已經(jīng)分完了。此刻他的思想又跳到了另一個問題,這個家為什么會分得如此順利呢?難道真的像村里的傳言那樣?按理說,守才該和守良抬抬杠嘞,可是……哎,真是讓人苦惱的問題。他不敢去想,他感到這個問題像是無底洞,你越想陷得越深。兒孫自有兒孫福嘞,這句話恰好封住了這個要吃人的洞口。管他呢,恁愛咋折騰就咋折騰吧。好不容易堵住了洞口,另一個問題又竄了出來。房子房子,一分家總不能把兒媳婦攆出去住吧,總的給孩兒找個地方呀。宅基地倒是有,可是沒有個幾百塊房子可不會自己站起來的呢。自己出去隨便找個地方對付對付算了,自己騰出來房子讓二子住,這倒是個主意,即便是守良媳婦同意,守喜家的也絕不會住進來的,她辦出來那樣的事兒。

  想著想著,窗外的雞已經(jīng)叫了一遍,他絲毫沒有睡意。他準(zhǔn)備出去走一走。

  一陣風(fēng)席卷著屋頂?shù)难┿@進他的衣服里,他感到清醒許多。房子在他的腦海里飛速的旋轉(zhuǎn)。老甲的隨著風(fēng)車的轉(zhuǎn)速走得越來越快,甚至跑了起來,可是他還是沒有追上他。

  他感到胸中有團火燒的正旺。

  自從分家協(xié)議簽過后,蘭香正如她的名字那樣,吃嘛嘛香,睡覺覺香。沒有比這幾天更是愜意了。這不,早該起床的時候,她仍在屋內(nèi)做上了夢,嘴里屋里哇啦地說個不停,守良被嚇醒了,摟著孩子也不敢吭聲。

  在夢里,蘭香同樣占著主導(dǎo)地位。

  不知不覺間,老甲的已經(jīng)站在了那塊滿是雜草的宅基地上。看著被雪淹沒的野草,一點生氣都沒有,頹喪地藏在下面。此刻,老甲的心像這堆野草一樣雜亂無章。

  分家的場景不自覺地涌上心頭。家已經(jīng)零零散散了。西側(cè)雞窩里的母雞也被蘭香抱到娘家代養(yǎng)。家里的盆盆罐罐似乎也長了腿,總是找不見蹤影。不過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顧不上這個了。反正老宅的東西名義上是給他了,算了,能有什么辦法呢。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二媳婦通情達理,要不然他真想隨媳婦而去了。眼前的這塊地頂多算是荒地,新街南邊還沒有人家呢,這決不算一個好地方嘞,現(xiàn)在村里的新蓋房的人都爭著在北邊蓋,誰能相中這個連個擋頭兒都沒有地方呢。他很無奈,這對守喜太不公平了,本來人家守喜為了減輕家里負(fù)擔(dān)把守余帶走了,咱還在家擠兌人家,這要是二子回來,咋給他說呢?就說你瞧,你再讓讓恁兄弟?哎——

  這幾日,錦程內(nèi)心里也不好過。這個家雖然不富裕,但一家人聚在一起有說有笑,對她來說這才是家的樣子。可是現(xiàn)在她要離開這個家了,自己一個人單獨過日子了。她不舍得離開,但她知道,離開的時間快到了。

  沒有任何推頭兒的老甲的被逼上了梁山。在這塊宅基地轉(zhuǎn)了幾天后開始行動起來。他不準(zhǔn)備像別人蓋房子一樣拿著煙把自己的親戚朋友都叫過來,他知道,他不能弄那么大的攤攤嘞,蓋兩間茅草屋用不了那么多人嘞。老甲的頭一次感覺自己這么能干,沒幾日,材料就準(zhǔn)備好了,麥秸稈,黃土,檁條都堆在了院子里。

  他憑著自己的經(jīng)驗,領(lǐng)著守才守全在這個院子里折騰起來。你還別說,土坯房子真的在這塊荒草堆里長了起來,當(dāng)然這蓋不了那么快,總的等著泥塊塊凝固一點再往上壘。不過好在這屋子也壘不了那么高,能住人就行了。房子每升高一些,老甲的心情就會好一些,總算能給二子一個交代了。

  天公作美,接連半個月都是陽光高照,春天倒像是初夏呢。房子圍墻壘好了,該上頂了,要按照規(guī)矩,無論怎么糊弄,也得舉行個儀式,圖個吉利嘛。老甲的不敢糊弄,叫上了村里的“有眼人”舉行了簡單的儀式才算了結(jié)。守良時來時不來,守全儼然已經(jīng)失去了當(dāng)初蓋房子的興趣,也跑到別處玩耍去了。老甲給守才下了死命令,為防止他脫逃,天天在他門口等著他,幾個兒子總算逮住一個,老甲的心想,管你啥了,先給我蓋好這個房子再說,他都有點不敢相信這是自己,什么時候變成了這個模樣了,他自己也不清楚。變就變吧,管他呢。如果非要揪出來個人,那只能是生活。

  房子在老甲的催促下總算建好了,老甲的一發(fā)話,守才便躲得遠遠的,不再上前。老甲的毫不在意,愛來不來,反正這活一個人我也能干。沒過多長時間,院子收拾的平平整整,現(xiàn)在老甲已經(jīng)用著編席子的手藝在整理籬笆了,你瞧吧,籬笆棍子之間縫隙簡直像用尺子測量過的一樣相隔的差不了幾厘米嘞。

  每次下班回來,錦程總要到這里幫幫忙,雖說懷孕了,但一時半會也顯不出肚子,她要不說,你絕看不出來她是一個孕婦嘞。掂起鐵鍬與兄弟相比也毫不遜色。

  房子建成了,錦程也不例外地通知了娘家人。修房子蓋屋,這都是大事嘞,這一天老甲的從家里偷偷地挖來一碗白面搟成了面條招待客人。

  老趙繞著這個茅草屋轉(zhuǎn)了又轉(zhuǎn),錦程問了幾次也不言語。他心疼大妮子呀,誰都不愿意孩子住這樣的房子嘞。不過,老趙終歸是老趙,無論內(nèi)心里多么不滿意,但是表面上沒有顯露出來,這不正和老甲的聊起了國家大事。

  對錦程來講,茅草屋再破,這也是自己的家,咱們不都說破家值萬貫嘛。話又說過了,誰說自己就注定一輩子住這樣的房子了呢?送走了娘家人,錦程不容老趙再說啥話,推著他就往外走,老趙也了解孩子的脾氣。無奈地背著手離開了。

  這就是守喜的家,也許部隊的守喜無論對家有怎么樣的想象,他都無法描繪出這樣的家的樣子。幾塊干饃蛋兒,兩只破了邊兒的瓷碗,這就是錦程的全部家當(dāng)。她不知道從哪里尋摸到一根鐵絲,折成了鐵鉤拴在了屋子中間的柱子上,這是老一輩的經(jīng)驗,得好好保護好這幾塊干饃蛋呢,要不保準(zhǔn)喂了老鼠。

  掛好籃子,錦程躺在床板上,撫摸著自己的肚子。不知不覺睡著了,她做了一個夢,一個美美的夢,她夢到一個小男孩正邁著稚嫩的步伐向她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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