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為自己,也為天下
靈女將藥投進那烈火熊熊的藥爐之中,而昭月就躲在藥爐大殿后面的石柱旁。
她手上那一枚剛剛煉成的金丹,都沒來得及放進盒子里,就聽見靈女和云霄賢一前一后的從外面走過來。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字字句句都聽的清晰無比。
話語中,云霄賢的舉動確實出乎她的意料。
來藥王谷這些天,云霄賢一直是不溫不火,不過問院中之事,也不摻乎。
每每相見也都是表現(xiàn)的那般唯唯諾諾,或者說,慫。
可從方才那一系列的反應看起來,云霄賢這個人恐怕不是面上看起來的那個樣子,表象上是個混球藥神,頭上頂著天下第一機關(guān)王的頭銜,凈做些亂七八糟不入流的東西,但那表象之下的內(nèi)心,恐怕如同明鏡一般清晰可辨。
昭月將手中的金丹來回包了幾下,放進一旁早就備好的小盒子中,聽到盒子扣起的一聲清脆回音,她才松了口氣。
也幸好這個天后來頭不正,道行不深,不然她扔了幾根廚房的柴火進去,用幻象造成的彩虹火焰,離得近了很有可能被發(fā)現(xiàn)是假的。
趁著藥爐四下無人,她輕手輕腳的走過去,看著面前幾根柴火上躺著的一根完好無損的人參,隔著手帕小心的拎了出來。
那人參確實是好東西,正中刻著“天寶”二字,面上沒什么大問題。
湊到鼻子前聞了聞,也沒什么怪味道。
昭月喜上眉梢,收進了乾坤袋。
正愁沒好東西給狐帝補一補,這一根萬年人參精,比云霄賢這里一大包藥材都管用。
不多時,就又聽見身后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她轉(zhuǎn)過頭,就見剛剛招呼完靈女的云霄賢氣喘吁吁的趕了回來,踏進院門一抬頭就看到昭月站在那爐子前,爐內(nèi)的火焰也已經(jīng)熄滅。
這下他是真的有點慌,都顧不上同昭月行禮,忙亂的沖到那爐子前來回看了好幾遍。
他身后,扶辰的眼眸睨了一眼一旁站著的昭月,行禮到:“師父。”
“啊呀呀?!痹葡鲑t的目光上下左右圍著那藥爐里面轉(zhuǎn)了好幾圈,急的額頭上嘩嘩趟汗。
“藥神尋什么呢?”昭月故作不知,蹙眉問到。
“哎呀,方才天后娘娘往里投了個人參,攔都攔不住,也不知是什么品質(zhì),會不會跟月尊的藥性相沖??!”
這云霄賢醫(yī)術(shù)藥學造詣極高,他是真的擔心剛才靈女那一通亂來,毀了這大半個月才煉出的一顆藥丸。
且不說那都是煉藥人的心血,萬一那藥真的是給那個人服用的,這一下藥性相沖,會不會對身子骨有什么損害都還是未知數(shù)。
昭月看著他緊張的模樣,故作疑惑:“相沖?天后不是醫(yī)術(shù)研究造詣頗深么?!?p> “深什么??!”
這話不假思索,脫口而出。
霎時,云霄賢愣了一下,猛然轉(zhuǎn)過身來,笑嘻嘻的沖昭月行了個禮:“我失言了?!?p> 扶辰定定看著附身不起的云霄賢,瞳孔中的光芒映出他的現(xiàn)在的模樣。
那不經(jīng)意的一句話,至少能說明一件事情。
就是那靈女的醫(yī)術(shù)幾斤幾兩,這藥神心中有數(shù)。
“藥神切不可妄言,畢竟是曾經(jīng)救了太子扶辰的天后娘娘?!闭言碌脑捳f的有些緩慢,落在云霄賢的耳朵里,卻像是一種警告,一種提醒,一種試探。
他直起身,嘿嘿笑了笑,尷尬的咧著嘴:“那個,月尊你看,我就是個小門小派……”
“喲喲,你藥王谷何時成了小門小派了?”她下巴揚起,指了指一旁那牌匾,“看到?jīng)],第一醫(yī)門!”
云霄賢的笑容越發(fā)的尷尬,一個勁的裝傻:“不不不,就是小門小派,這天后娘娘的醫(yī)術(shù)咱沒見過不好說,這用藥確實理解不了?!?p> 扶辰站在一旁,冷冷笑了一聲。
這云霄賢,果然是個深藏不漏的人。
“藥神這話聽起來也是這個理?!彼锨皟刹?,“不過她投都投進去了,將就用吧?!?p> 說完,睨了一眼身旁的扶辰,自顧自的往外走去。
云霄賢挽起袖子,擦了一把汗。
昭月出了這藥爐的門,可一旁的扶辰,絲毫沒有打算追上她的意思。
他站在云霄賢身側(cè),看著昭月離開的方向。
“霄賢上神,此舉是為自己,還是另有所圖?”
涼唇輕啟,那短短的片刻,伴著冰冷的問詢,讓時間都好似都凝結(jié)了一般。
睨著身側(cè)的小狐貍,往日里那個一臉諂媚慫兮兮的藥神,難得鄭重其事的挺直了腰桿。
目光中望著昭月那一身黑衣輕盈的背影,方才那嬉皮笑臉的神色蕩然無存,聲音似乎伴著藥王谷一草一木的共鳴,撲面而來。
“是為自己,也是為天下!”
言語間,大風驟起,吹動了兩個人的衣衫。
扶辰不言不語、不動聲色,抬腳向著昭月的方向跟了過去。
“那你呢?”
云霄賢的聲音自身后傳來,他停下腳步,側(cè)過頭看著他的雙眼。
那目光灼灼,犀利,那是他從未見過的云霄賢的模樣。
“你這般不惜暴露自己的問詢,是為了她,還是為了另一個她?”
扶辰冷笑一聲,轉(zhuǎn)過身不再看他:“藥神這話,本君不懂?!?p> 云霄賢的目光,直到他消失在視野之中,也未能從那個方向移開。
羽族云氏,一向只遵從這世間最強的王者。
百年前,是手執(zhí)軒轅劍的太子扶辰。百年后,云氏自成一體,不再受制于天族。
在云天處生存了幾十萬年的羽族,長久時光中學到的最重要的東西便是認清這四海八荒的規(guī)則,優(yōu)勝略汰的本質(zhì),對于羽族而言,實力,是絕對,是唯一。
太子扶辰還在的時候,天族便是最強,是王者,是統(tǒng)領(lǐng)八荒的領(lǐng)袖。
而今這世間最強的王者,早已經(jīng)不在天族,而是月族的上古月尊。
他瞇著眼看著扶辰離開的方向,臉上笑意漸濃。
這一次,你可千萬別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啊。
藥王谷客房院子中,屋檐下,大樹旁,石桌上,擺著兩樣東西:
那被扶辰的云鈺劍斬斷了腦袋的甲殼蟲,以及昭月從藥爐里捏出來的人參。
她愁眉不展的站在桌旁,止不住的嘆氣。
扶辰坐在一旁,就像是沒聽見一樣專心看書,頭也不抬一下。
許久,她終于忍不住牢騷道:“你說你這一劍下去,這東西死了我就追不到源頭了,追不到源頭我就搞不清他妖法幾斤幾兩,搞不清他妖法幾斤幾兩我就……”
“你平日都這么坐不住的么?”許久,書卷后的眼睛才帶著些許鄙視抬了一下。
昭月一肚子話語都到了脖子口,被他一句話硬生生給堵回去了,那個難受,止不住用手往下順氣。
扶辰睨著她在胸前上下滑動的手,冷冷說了一句:“胸大果然靠不住?!?p> 氣氛瞬間陷入了一種說不清的味道,昭月愣了半天,低頭看看自己的胸脯,又看看眼前這個依舊埋在書卷后頭的人。
“怎么,嫉妒?”
聽見這句話,扶辰緩緩合上書,臉上的嫌棄明顯多了幾分。
這女人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點問題?
“可憐本君沒得挑,就這樣被你強行霸占了?!?p> 這話說的,一本正經(jīng),昭月的嘴張的都能塞蘋果了。
他看著面前的兩樣東西,目光落在了靈女帶來的人參上。
“九重天藏寶閣的玩意兒,萬年人參精,大補,一次兩根須就能噴二兩鼻血了。”
這靈女居然一次扔了一整根進去。
“你要這么說,我就放心了?!?p> 昭月嘿嘿一笑,指了指面前的人參:“回去得準備兩盆血,演一出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