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讓我抱抱你
“這學校不僅僅是犯水逆那么簡單，簡直就像被人詛咒一樣。這幾天，學校又來了些便衣警察在到處轉(zhuǎn)，別問我為什么知道那些便衣是警察，因為我見到高義了……
聽說是在后山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死的也還是學校藝術學院的學生。學校的貼吧都說得沸沸揚揚的，有的說是無頭女尸，也有的說是全身赤裸被奸殺，還有的說被分尸，反正就是各種各樣的死法，要多恐怖有多恐怖。當然，我也問過高義，可這男人，就回復我兩個字‘在忙’。氣到我完全不想跟他說話，憑什么每次都就是我巴巴的往上湊，而每次他都冷冰冰的，難道真的沒有一點點喜歡我么。姐姐我這么大個人了，還真的是第一次對看中的人下手沒成功的。不過，現(xiàn)在局勢這么混亂，我也沒心情去撩他。與其想著如何去撩那塊木頭，還不如花點時間去關心關心身邊的人吧。譬如剛被警察問完話的翌晨，他那日回來后都沒主動找過我，雖然微信還是會主動問些關心的話，可明顯的沒之前那般熱情了，也不再守在我樓下了?？磥?，真得找時間好好跟他聊聊……
說完這么不開心的事情，還是要說一下開心的事情，算是自娛自樂吧。最近學校貼吧熱搜榜新來了一位仁兄，那就是邵向陽。他上熱搜的原因也還是拜我所賜了，那日在他宿舍不要臉的嚷嚷后，他就出名了。現(xiàn)在我除了是個綠茶婊，還是個一腳踏兩船的渣女。不過，最近風向有點意思，之前對我的評論都是一邊倒，就是一個綠茶婊。最近不知道從哪里吹來一陣風，有人開始出來挺我。有的說我其實是和向陽相愛的，翌晨想來撬墻角；有的說我已經(jīng)和翌晨分手了，而且真愛是向陽，反正歸結一點都是我和向陽才是真正的CP。有些時候看著這如同電視劇般幻想出來的劇情啊，真的比現(xiàn)實的還過癮。”
哐當，手機掉地上。“凌霜？你怎么了？”碧蓉問道。
凌霜撿起手機，不自然的笑道：“沒事，手滑了一下。”
這幾天凌霜也挺反常的，以前的她遇到什么事情都很淡定，但最近總感覺她心不在焉。而且以前社交活動最多的她，這幾日都躲在宿舍，估計那天晚上肯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也得找個時間開導開導一下她。
“凌霜，我去自習，一起去么？”樂樂換上一件卡通大長裙。
“我不去了，你去吧?！绷杷植怀鋈?，千梵本想上去跟她聊聊，可想起今天她約了翌晨，難得約了他回來后，千梵幾次主動說要見他都被拒絕了。經(jīng)過千梵軟磨硬泡才終于讓他出來，所以，凌霜的事情就先放放吧。
宿舍樓下，千梵小步跑到翌晨面前，今天要扮演小女生，這是千梵自己跟自己說的。她抬起頭，笑著看著翌晨，這第一招，裝可愛！翌晨微微笑著，橙色的路燈照在他趕緊的臉上，他伸手摸了摸千梵的頭。暈，這摸頭殺，瞬間就被反招了。
“走吧?！币畛亢茏匀坏臓科鹎ц蟮氖?，這次千梵沒有反抗?！跋肴ツ?？”
千梵抬頭：“帶我去我們以前去過的地方吧。我想多了解我們的過去，可以么？”
翌晨驚訝的看了下她，然后笑了：“好?！?p> 他們兩人走到了校道小路，科技樓頂，科技樓背后小花園，體育館后面的林蔭道……這兩屁孩，走得都是高義叮囑別走的路，沒有監(jiān)控危險。千梵便走邊想著，這兩人以前去的地方絕對是故意的，也不知道他們都在這些地方做了什么。不行，高義說過危險，而且這種地方不方便聊天，要轉(zhuǎn)場！
翌晨倒是很沉迷在這次散步中，每去到一個地方，他都能很清晰的記得他們什么時候來過，那時候千梵穿著什么衣服，他們都聊過什么。真是個心細如塵的小奶狗啊。
可千梵已經(jīng)不想再聽他們過去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翌晨，我聽說你在學校外面有個工作室，可以帶我去看看么？”
翌晨停下腳步，一臉驚訝的看著她。
“怎么？不方便？”千梵沒想到翌晨會這樣驚訝，如果以前他們在一起，那工作室她一定去過的呀。
“好。”翌晨答應了，他更握緊了千梵的手。
工作室離學校不遠，不過路途倒比較難走，因為那是學校外面一個居民村的房子，所以要繞繞彎彎才走到。千梵除了是臉盲，還是個十足的路癡，估計這一次過去，下次是絕對認不得路的。
工作室在一家出租房的二樓，外面看來就是一個非常普通的單間，打開房門后，千梵真的是眼前一亮啊。房子不大，其實就一個二十方左右的小單間，一張床，里面是浴室和衛(wèi)生間。不過這裝修真是可以啊。如果說高義的民俗是淡雅的風格，那翌晨這里就是前衛(wèi)夢幻了。
房子的墻和天花板是深藍色的宇宙星辰墻紙，他的床單和墻紙是同一個系列的。然后房間還有書架，吉他，電子琴，電腦，以及各種很有特色的小飾品，東西放得錯落有致，配上墻上一顆星球燈罩發(fā)出昏黃的燈光，讓人有一種神奇的感覺。
千梵正在感嘆這里的時候，沒發(fā)現(xiàn)翌晨已經(jīng)在她身后輕輕將她抱住，在她耳邊說：“這里是我們一起布置的，還記得么？”
居然是一起布置的，那就是這里是他們兩人的小窩了。正想著，千梵感覺到翌晨在輕輕咬著她的耳朵。不行，孤男寡女干柴烈火，在這種環(huán)境下這壓抑許久的小奶狗肯定很容易出事，得先發(fā)制人！
“翌晨，我想聽你講講關于你的事情?！鼻ц笳f道。
翌晨停下了小動作：“我的事情？”
千梵轉(zhuǎn)過身面對著他：“嗯，你的家庭，你的父母，你喜歡的東西等等?！笨粗畛矿@訝的表情，“我想重新了解你?！?p> 翌晨眼光柔和下來：“好?！?p> 千梵本想將他拉到椅子上坐著，自己離他坐遠點。誰知他卻反過來直接坐到床上，然后拍了拍隔壁位置，示意千梵過來。好吧，今天就滿足你一次，千梵坐到了他旁邊。千梵才一坐下，翌晨便直接躺在她的腿上，好不愜意。
千梵只好耐著性子配合他，她輕輕撥弄他頭發(fā)：“先來說說你的家吧?！?p> 翌晨閉上眼睛沉默了一會：“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婚了，我是跟著奶奶在村里長大的。小學開始就寄宿在學校，每周才回去一次。高中的時候，奶奶去世了，我跟著爸爸生活。我爸他再婚了，我有個比我小兩歲的弟弟，我后媽不太喜歡我，所以除非學校不讓住校，否則我很少回去?！?p> 單親家庭，從小缺乏父母的愛，難怪他整個人看起來不容易接近，但對愛卻又那么執(zhí)著，果然是原生家庭的問題。
“那你媽媽呢？”
“小學的時候見過她一次，后來她就出國了，到現(xiàn)在也沒聯(lián)系過。”翌晨說得很平淡，一點感情都沒有，就像只是陳述別人的故事。
“那你一定很孤單吧？”千梵居然有點心疼這孩子。
翌晨沒回答，只是默默握住千梵的手，放到自己臉上：“現(xiàn)在有你了，以前……只有音樂陪著我?！?p> 對，音樂，那應該是他興趣點了?！澳闶窃趺催M了Kinds樂隊的？而且你還沒入學就已經(jīng)進入樂隊了？”
翌晨放下千梵的手：“是同方推薦我去的?！?p> 張同方，又是他！千梵一聽到這個名字就渾身不自在，好像聽到什么惡心的東西一樣，不過她還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緒?！澳愫屯疥P系很好么？”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币畛康恼f。
不會吧。他們竟然是好朋友，這張翌晨交友的標準真的有問題。
“我們是同一個村子的，他是留守兒童，所以小時候常到我家吃飯。我們是上同一個小學，那時候我便喜歡上了音樂。同方對音樂不感興趣，但是因為知道我喜歡，所以經(jīng)常會偷一些音樂CD給我聽。初中的時候我們就去了不同的學校，不過每次回到村里他都會來找我玩。高中后，因為奶奶不在，我很少回村里，我們聯(lián)系就少了。我高考的時候，他來找我，說他現(xiàn)在的大學有個很棒的樂隊，準備和業(yè)天影視公司簽約，就差一個貝斯手，問我有沒有興趣。我從來沒想過當明星什么的，不過既然是同方推薦的，我就去面試了，結果就通過了?！闭f著，他抬起下巴笑道，“如果是憑實力考，我未必能考上這所大學。”
千梵疑惑了：“那既然這樣，你干嘛不去藝術學院呢？”
“我爸不同意我去學藝術?！币畛繋е粷M說道。
“所以，為了讓你爸同意，你就選擇經(jīng)濟管理學院，然后可以光明正大的玩音樂？”千梵思索著，“可這經(jīng)濟學院高考分數(shù)線比藝術學院要高很多啊，你……”
“我實際分數(shù)是不上線的，但后面都是同方幫我解決的。”翌晨感慨著，“所以，我欠同方很多?！?p> “你不欠他的，你不欠任何人的?！鼻ц蟛幌矚g翌晨覺得自己虧欠了同方，“朋友之間本來就應該互相幫助，另外，如果你沒有真正的實力，Kinds也不可能讓你進入樂團啊。所以，你記住，你不欠任何人的?！?p> 翌晨看著為了自己而激動的千梵，又想起高義跟他說的那番話，內(nèi)心開始糾結：“可是，我虧欠了你?！闭f著，他側過身，將頭埋到千梵的腰間。
欸？這是個好時機，要怎樣引入話題呢，問他虧欠她什么？太直接了，先抱抱他，不行，會讓他想入非非……
“千梵，”正當她還在想如何開口的時候，翌晨說話了，“你一直問我，同方找你要的是什么?！?p> 他居然自己提到了！趕緊鼓勵他說下去：“嗯，現(xiàn)在你能告訴我么？”
翌晨沉默了幾秒，然后說：“那是他的電腦硬盤資料?！?p> 這就對了！資料一定有問題，“那是很重要的資料嗎？”千梵小心的問。
這次翌晨又沉默了比較長的時間，千梵沒有催促，她知道這時候只能慢慢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終于翌晨說：“那是同方錄的視頻和拍的照片，還有一些……交易資料。”
就視頻和照片和交易資料？至于這么緊張么？千梵沒想通：“那些視頻和照片有什么問題么？怎么同方那么緊張？”
翌晨慢慢坐了起來，背靠著墻，深深吸了口氣：“同方給很多藝術學院學生拍性愛視頻和照片，還會幫他們販賣賺錢?！?p> 張同方竟然做這種事情，不過這些骯臟的事情也和他挺般配的。這就說得通了，那都是違法的事情，一旦被警察知道，是要坐牢的。難怪他這么緊張。欸？等一下，這里有個問題，千梵干嘛要拿他的硬盤資料呢？按道理來說，她明知道同方和翌晨是好朋友關系，而且按她那性格也不像是正義凜然匡正除惡的人啊。
千梵回頭看著翌晨，問道：“那我當時為什么要拿他的硬盤資料??？”
翌晨不自在的動了一下身子，避開千梵的眼神：“你不太喜歡同方，那時候和他吵了一架。”
“所以，我就拿走他資料報復他？”千梵自行補充。
“嗯。”翌晨簡單回應一下，然后觀察著千梵，看她沒有懷疑。于是接著說，“千梵，有件事情我想求你答應我?！?p> 千梵能猜到他會求什么：“你是想讓我不要告發(fā)同方吧。”
翌晨認真的看著她：“他是我最好的朋友，可以么？”
怎么可能！這貨三番四次搞我，不把他送進牢，我怎么安心?？墒?，不能這樣跟小奶狗說，得先哄著他?！昂?，只要他以后不要再找我麻煩，我是不會主動找他麻煩的?！?p> “謝謝你?！币畛扛屑さ恼f。
“那……”千梵期待的小眼神看著翌晨，“硬盤資料現(xiàn)在在哪？”
翌晨驚訝的看著她：“硬盤資料不在你那里么？”
“什么？”千梵趕緊再次確認，“不……上次你說不在我這，說你會找到……所以，你是騙他的？”
翌晨點點頭，思索一下：“千梵，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我失憶了！”千梵不耐煩的說，然后回頭看到翌晨失望的樣子，覺得自己語氣重了。不能過了河就拆橋啊，還是哄哄他吧?！拔一仡^再找一下吧，之前因為不知道是這個硬盤，所以也沒方向，這次我回去再仔細找一下。”
翌晨有點無力感的笑了下點點頭：“好。”
千梵目的已經(jīng)達到了，好像也不需要再跟他聊什么。而翌晨也在沉默著，畢竟這些話他藏了很久，今天說了出來，他也不知道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他不知道這算不算出賣了同方，也不知道告訴千梵后，會不會讓她陷入更加危險的境地。他唯一知道的是，正如高義說的，他根本保護不了千梵，想到這里他就感覺自己非常無力，就像回到小時候被村里人嘲笑，他無力反抗，看著奶奶生病，他也無力救治，現(xiàn)在看著同方和千梵互相傷害他也無力勸阻……
“翌晨，怎么了？”身為資深HR而且自稱閱男無數(shù)的千梵已經(jīng)感受到翌晨不妥，她轉(zhuǎn)過身看著他閉著眼，整個人軟癱了一般。
翌晨沒睜開眼，只是輕輕說句：“沒事，就是有點累。”
雖然千梵不能切身體會他的心情，但他知道小奶狗心理其實并不強大，甚至說很脆弱。畢竟是原生家庭不同，住在千梵身體里的夏芝出生在一個完整的家庭，父母給了她足夠的愛，造就她樂觀積極的人格。而翌晨則相反，千梵想象著一個小小的男孩跟著老人生活，小學開始就寄宿在學校，親生父母從他出生后就拋棄他了。到現(xiàn)在為止，雖然平時他和別人相處還挺融洽，但他其實很害怕與人深入交流，所以真正的朋友就只有兒時玩伴同方?？赏絽s又是個搞違法事情的人，難得遇到真愛千梵，終于讓自己的心走進了一個人，可是……真正的千梵已經(jīng)死了。
越想越覺得他可憐，千梵忍不住張開手，將他摟在懷里：“讓我抱抱你?！?p> 這是回校之后千梵第一次主動抱他，翌晨眼眶濕潤了，他配合著轉(zhuǎn)過身，摟住了千梵的腰，兩人安安靜靜的相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