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一語道運數(shù) 三人談功法
諸位看官，上回說道：那臧愛親本欲去京口尋找劉裕，卻忽然遇到一奇人為其算命測字，然而那人卻沒有將這“康”所有之意盡數(shù)言出。
正在綠蘿發(fā)火之際，那人方說道：“那我可就說了??！小娘子，這‘康’中有‘隸’，‘隸’乃‘水’加‘彐’也，‘水’，《說文》言曰：‘水，準(zhǔn)也。北方之行；象眾水并流，陰中有微陽之氣也，凡水之屬皆從水，式軌切?！艘饽搜裕核畬訇?，然其中卻有微陽之氣，陰者，女也！此乃言：你日后若有所出，乃女兒也，然則此女日后必嫁于我國之北，丈夫亦將北行，此所謂‘北方之行’也，此女之性格也有陽剛之氣，所謂“陰中有陽”也；再觀水上之字，乃‘彐’，中間一橫當(dāng)出，‘彐’:‘彑’也，意為豕之頭也，‘豕’乃豬也，豬屬亥，亥乃數(shù)‘十二’也，再觀‘彐’此字，乃是三橫一豎，即有‘四’之?dāng)?shù)，四乘十二乃四十八，再加上‘彐’其中一橫當(dāng)應(yīng)出頭，此意乃言，小娘子壽命之?dāng)?shù)乃不出四十八也！”
那人又頓了頓，又緩緩說道：“總而觀之，小娘子所寫之‘康’字，乃言娘子日后貴不可言，居于大廈之下，處于豪堂之上；娘子生得一女，當(dāng)嫁于北方；娘子之夫亦向北而行，恐與娘子見面之?dāng)?shù)甚少；娘子命理之?dāng)?shù)乃四十八歲；近日娘子家中恐有牢獄之災(zāi)，當(dāng)慎重行事?！?p> “胡說八道！姐姐莫要聽他胡說，我們還是趕緊去找劉裕吧?！本G蘿聽完，大聲斥道。
那人隨即笑道：“‘康’字本義乃健康順?biāo)煲玻⒁饧?；小娘子乃非尋常之人，必會堪破命理，安然渡過劫數(shù)，闔家亦會安康，還望小娘子莫要擔(dān)心?！?p> “這才是你這道士該說的話嘛！”綠蘿隨即說道。
這臧愛親卻是一言不發(fā)，低頭不知所思何事，驀地，對著那人施了一禮，說道：“無論你所言是真或偽，我都要謝你告訴我這些，某姓臧，名愛親，敢問公子姓名？”
“區(qū)區(qū)在下，何足掛齒，今日你我有緣，我方告訴你這些，如今緣分已盡，我也該走了?！蹦侨朔讲胚€對著綠蘿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如今卻是仙風(fēng)道骨，灑然說道。
說罷，竟不顧地上的那些物件，抄起腰間的拂麈，飄然而去。
看著此人的背景逐漸遠去，臧愛親嘆了口氣，幽幽說道：“唉！可惜了，如此之人竟然迷戀于老莊飄渺之學(xué)。”
誰知臧愛親方說完此話，便傳來那人的歌聲，主仆二人尋聲望去，卻不見其人，其歌曰：
【野菊花】生得體態(tài)端莊，長得相貌堂堂；本應(yīng)苦讀圣賢、博取功名、當(dāng)朝為官，誰知流連瓦舍、不務(wù)正業(yè)、迷戀老莊。
【群芳醉】吃酒耍嘴樣樣會，子曰詩經(jīng)渾渾茫；狐朋狗友夸其美，纓簪子弟笑他夯；市井小徒與其友，衙門大人看不上；說他拙劣蠢笨，卻能出口成章；罵他三教九流，他卻孝順坦蕩；伶官兒助教喜他，士大夫貴人恥往。
【笑牡丹】誰知他說：富貴人家，尋常百姓；同住一片天地，共看一般風(fēng)景；我這邊下雨，你那邊豈晴？我門前刮風(fēng)，你院中豈靜？道是：你的夜更黑，你的天更清？你的月更圓，你的星更明？白天黑夜，日月星辰，你我皆有，何必較真。
【雨雪來】真是個強詞奪理，好一個冠冕堂皇；人家錦衣玉食，你卻粗茶淡飯；人家經(jīng)綸滿腹，你卻夸夸其談；人家寒窗苦讀，你卻說渾講段；人家高官厚祿；你卻愁吃愁穿；你道你看不起人家，人家笑你上不了廳堂；你道你朋友遍地，人家羞在你身旁——告誡后世兒郎，莫效此人形狀！
臧愛親本就是個聰慧之人，聽完此歌之后，人愣在哪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綠蘿看見臧愛親如此模樣，以為臧愛親被那個少年給嚇到了，于是趕緊說道：“姐姐，莫要聽那個道士胡說！姐姐，你想想啊，他明明是個臭道士，可卻不穿道袍，偏偏裝作一副讀書人的模樣，可見他說的話也是故作玄虛，不知是哪里的冤家使他來嚇唬姐姐的，姐姐不必放在心上?！?p> “走吧，我沒事?！标皭塾H淡淡說道。
諸位看官，你道奇也不奇？那測字算命的少年走到街口時，樣子卻變了：
方才此人面如冠玉，此刻滿臉皺紋；
方才此人目若朗星，此刻單眼渾渾；
方才此人峨冠博帶，此刻道袍覆身；
方才此人衣不染塵，此刻襤褸不整；
方才此人侃侃而談，此刻要妙玄論。
細觀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劉裕出生之夜前夕，于潔園巷做詩，并與劉翹相遇的那個老道！
此人眇一目，跛一足，頭戴梨木冠，腳踏登云履，搖搖晃晃往西走去。
其方走到街頭，有一老翁飄然而來，笑道：“左師兄，你這是何苦呢？先是幫劉裕那小子，今日又將天機告訴其妻，真是煞費苦心！還不如于那山野林間，擺上一桌棋，燙上一壺酒，你我飲酒下棋，豈不樂哉？”
“人一旦富有，便會變得更加貪婪，劉裕得此女之后，便會飛黃騰達，我怕那劉裕會重蹈我徒兒當(dāng)年覆轍，故而解此字，唱此歌，還望那臧愛親將此間之事告訴劉裕，也希望劉裕此子能從我歌中明白一些事理，這樣方能長久??！”那位姓左的老道緩緩說道。
“師兄，你總是想逆命而行，當(dāng)年也是這樣，不聽我等勸阻，孤身一人前去許昌，妄圖幫助黃師兄的大徒弟，可是后來呢?其還是燈盡人亡，終究逃不過命數(shù)。你現(xiàn)在這樣做，如果師傅知道了，必會責(zé)罰于你，而眾師兄弟亦會笑你執(zhí)著頑固，師兄，這是何必呢？”那老翁反問道。
“我知道結(jié)局，也知道此間故事，但我還想試上一試！于師弟，你我于那昆吾山中反正也是終日無所事事，甚是無聊，不如我們打個賭怎么樣？”老道先嘆了口氣，然后反問道。
“好啊！左師兄，怎么個賭法？”那老翁興奮異常。
“你我邊走邊說，先去姑孰看看你的那位徒兒。”
“好！”
驀地，二人接連化作兩道青虹，隨即消失不見。
話分兩頭，且說北固山上，夏日炎炎，蟬鳴陣陣，玉竹聲聲，劉裕和檀韶、檀袛兩位兄弟正在樹蔭下飲酒笑談。
“還好今早沒讓道濟那小子來，不然今天這太陽，他細皮嫩肉的，怎生受的了？”檀韶擦了擦臉上的汗，說道。
“大哥，你說道濟那小子昨日那套拳法跟誰學(xué)的？”檀袛問道。
“道濟從小就鬼靈精怪的，誰知道呢？不過今日幸虧你帶了一壺美酒來，不然，我們在這里干坐著，也忒無聊了?！碧瓷匦χf道。
“依我看，道濟小弟那套拳法與公叔的功法有異曲同工之妙，不知公叔賢弟師從何人？”劉裕昨晚本就疑惑，今日正好一問。
“我小時候和大哥一直跟隨著我叔父習(xí)武?！碧葱敶鸬馈?p> “德輿大哥，公叔弟弟說的是，可去年弟弟的武藝卻突飛猛進，昨天比武之后，叔父還特意夸贊了一番。我記得去年弟弟好像說過，他是被一個道士帶走，而傳授武藝的，后來我們再去尋那個道士，卻怎么也找不到了?！?p> “哦？原來公叔賢弟是有所奇遇啊，怪不得小小年紀(jì)，武藝卻如此高強！”劉裕先是疑惑而后贊道。
“去年秋天，我從學(xué)堂回家時，突然遇到一個怪道士，二話不說，拉住我就走，我當(dāng)時力氣小，根本掙脫不了，便被他帶到了一個偏僻的地方。我正欲問他為何如此，他卻突然對我說：‘小娃，老道看你根骨極佳，亦和你有緣，也不想我平身絕學(xué)不能傳于后世，今日便傳你一套拳法，你自己理會。’”
檀袛頓了頓，又說道：“說完，那老道便當(dāng)著我的面使了一套拳法，讓我好生領(lǐng)悟，也不知為何，此拳法我好像以前學(xué)過似的，不一會兒便學(xué)會了?！?p> “那位道長叫什么，你知道嗎？”劉裕問道。
“我只記得他告訴我他姓左，想問他名字時候，他卻不告訴我，說日后有緣，便會知曉，我還欲問時，那老道竟然消失不見了，你們說奇不奇怪？”檀袛答道。
“姓左？那道長什么樣子？”劉裕一聽到這“左”字，便想到左元了，急忙問道。
“為什么我說這道士怪呢？就是因為這道士雖然一只眼睛瞎了，一只腳瘸了，可是走起路來，打起拳來卻是虎虎生威，一點不像年老身體抱恙之人。”檀袛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磥泶巳吮厥瞧嫒?。”劉裕隨即否定了那老道是左元的想法，因為左元長得可不是那樣。
“我怎么沒這個好運氣！唉！”檀韶喝了口悶酒。
“哈哈，大哥，你怎么一個人獨飲呢？來來來！德輿大哥，我們一起喝一杯！”檀袛扯開了話題。
“你們?nèi)齻€好興致啊！躲在這里偷懶！”其聲婉轉(zhuǎn)，似百靈鳥一般。
檀韶、檀袛二人聽畢立馬放下酒杯，面露恭敬之色；而劉裕則是循聲望去，只見一女子發(fā)梳雙辮、腳踩鳳履，上著緊身白色長衫，下穿淡青多折裥裙，裙長至足，腰系長帶，隨風(fēng)而飄，宛若玄女。
正是：捕獵怎有吃酒爽，奇人哪有佳人妙！
欲知此人是誰，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