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舊事
迷霧散去,黑云之下赫然是一群雙目無神、手足僵硬的活尸零散的躺在地上。
一聲妖異的雷響起,地上活尸群手足并用的站立起來。又是幾聲細(xì)碎雷聲,活尸群便似受到什么指令一般,一齊朝著羅浮山方向而進(jìn)。而那朵漆黑魔云,則頗為自得跟隨活尸挺進(jìn)。
山腹之內(nèi),歸萬途口誦法決,身后困龍索嘩嘩作響。
兩側(cè)嵌在石壁內(nèi)的鮫人燭火輕晃,地面上的大洞不知為何,總感覺有寒風(fēng)往上涌。處在這憋悶又不見天日的小小石洞里,到現(xiàn)在頂多一個時辰不到,王玄就覺得心中煩悶難安,一股郁結(jié)之氣難以發(fā)泄。
再看看被困龍索死死縛住的歸萬途,王玄不覺心中有些欽佩。也不知十多年來被囚在這石室里,他是如何熬過來的。
許是看出了王玄心中所想,歸萬途冷笑一聲,停住了口中誦唱的法決,忽的一抖右手腕上那條鐵鏈。
一道細(xì)細(xì)水流自歸萬途頭頂落下,潺潺作響。
歸萬途仰頭張開大嘴,任由水流流入口中。清泉般的水流足足淌了半刻鐘,歸萬途才止住了水流,低下頭有些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
然而歸萬途低頭之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沖鼻而來。王玄這才發(fā)現(xiàn),歸萬途飲下的,哪里是清泉,分明是粘稠鮮血!
以血做飲,茍延至今!
另一邊,羅浮山上。
懊惱至極的劉知一,用守陽紙鶴將周遭的黑石幾乎轟的破了一層,然而依舊沒有找到王玄的半點蹤影。
空耗半天靈力后,劉知一不得不無奈的承認(rèn),王玄的確不見了!
一根雨龍之骨,也是了不得的寶貝,真該早點對那小子撕破臉的!劉知一心中咬牙想道,
同時也恨自己的過渡謹(jǐn)慎。本以為有守陽紙鶴在手,在這羅浮山上那王玄還不是囊中之物,誰知卻出了這等岔子。
正道劉知一滿心怒火時,山道處突然晃晃悠悠冒出一頂有些古怪的大傘。劉知一轉(zhuǎn)過頭望去,正瞧見一個肥頭大肚的男子,怪模怪樣的舉著柄大傘上山而來。
大肚男子一冒頭就看見身旁盤繞著紙鶴的劉知一,也是嚇了一跳。不過馬上就反應(yīng)過來,怪笑一聲說道。
“嘿!好一只道玄山的狗兒!”
說著,手中大傘對準(zhǔn)劉知一,一團(tuán)磅礴火氣就從傘面之上噴涌而出,直奔劉知一而去。
劉知一哪里料到這胖子一見面就絲毫不留情的出手,驚怒之下寒鐵長劍都未來得及出鞘,只得口中一聲呼嘯,招呼守陽紙鶴擋在身前。
濃烈火光轉(zhuǎn)瞬即逝,露出身形的劉知一倒是絲毫未傷,只是面色有些難看的盯著面前的守陽紙鶴。
紙鶴雖大體無礙,但一只翅膀已經(jīng)被火焰灼成了焦黑色,盤旋之間明顯有了些不便。
“該死!”
劉知一一聲怒吼,若不是倉促之間只得以守陽紙鶴本體抵擋,就憑那點凡火怎么可能傷到守陽紙鶴。
當(dāng)下劉知一就怒極的一掐指訣,守陽紙鶴鳥嘴張開,眼看一道紅光就要擊出。大肚男子突然面色有些古怪的高喊一聲道。
“且慢!”
劉知一雖仍面帶怒色,但還是暫至住了紙鶴動作,口中喝道。
“賊子,還想作甚!”
大肚男人不緊不慢的收回大傘,舉在頭頂,這才說道。
“倒居然是真的守陽鶴,看來你這道玄山的狗兒也有些實力!”
劉知一漲紅了臉,手中指訣一緊。
“賊子何人?再敢口出妄言,道爺說不得真要與你比比火頭!”
大肚男人怪笑一聲,
“道士,你不必同胖爺我做出那番莽夫模樣,騙不過我。你既然在此地出現(xiàn),想來就是道玄山此次派來之人吧!”
劉知一此時倒真散去了面上憤怒之色,換上冷面,只是手中指訣依舊未停。
“你是....白鶴城之人?”
“嘿嘿!”大肚男人嗤笑一聲,“莫不是你覺得胖爺我像魔無山那群賤人?”
劉知一冷笑一聲,
“魔無山歷來有怪癖,無論男女,只要入了魔無山,都得用秘法修成俊男美女子模樣,若是天生自然最好。像你這等三五爛貨,進(jìn)了魔無山只會被遠(yuǎn)遠(yuǎn)丟到天水海里!”
劉知一語帶譏諷,大肚男人卻似乎毫不在意。
“一群裝模作樣的賤人罷了,說來與你們道玄山這群所謂正派的狗兒,倒也無甚區(qū)別!進(jìn)了我白鶴城,一個個全都給踢出去!罷了,不談這些!”
大肚男人似是有些走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旁邊的黑石上,只是舉起的那柄大傘一直沒有放下。
“同來這魔山,想必你我都是沖著龍?zhí)抖鴣怼E譅斘易R人無數(shù),一看便知你這道士不是那等死硬古板之人,所以想邀你攜手,一同探秘這魔山龍?zhí)丁!?p> “哼!”
劉知一身前紙鶴忽然高漲一圈,“我有守陽紙鶴在手,你這胖子,有什么同我聯(lián)手的資本。”
“道玄山守陽鶴之名頭,自然是聽過!”大肚男人慢悠悠說道,“只是你手里的也只是最低階的紙鶴罷了。若要說聯(lián)手的資本,胖爺我雖然沒有守陽鶴,卻也些其余玩意。再說了,道士你難道想獨自對付這些東西不成?”
大肚子男人臉上露出有些怪異的笑容,伸手指著山道之下。劉知一有些警惕的移過身子到石臺的另一側(cè),抬眼下望,臉色立時變得難看起來。
羅浮山之下,黑壓壓一片,赫然是一群面色慘白僵硬,服飾各異的夷族土民所化活尸,此刻正如黑蟻一般,手足并用的向著山上攀爬。
山腹內(nèi)
“你可知,遙千里那老鬼,為何要你來求這部《羅焰經(jīng)》!”昏暗的山腹中,歸萬途面色有些陰沉的看著王玄說道。
“小子不知!”王玄搖搖頭。
“當(dāng)年我與遙千里一同師從密門。他修《千秋霜》,我習(xí)《萬古炎》,二者相輔相成,同階修士之下敵手極少。我二人也分別功法大成,從此縱橫四野山海,過了多年逍遙日子?!?p> “那您又是怎么變成....如今這樣!”王玄忍不住問道,
“嘿嘿!”歸萬途笑的有些癲狂,“若說是我們師兄弟反目,倒也沒錯。只是那卻太過平常。小子,你知道我和你那師傅遙千里,做了什么嗎?”
王玄搖頭示意不知。
“一個無星無月的夜里,我和遙千里用我們師傅傳授的匿形術(shù),摸回密山,殺了我們師傅和他一家十三口!”歸萬途狠聲說道。
“嘶!”
王玄倒吸一口涼氣。
“你可知,我和遙千里這般做,是為了什么?”歸萬途此時面容隱在燭火之下,王玄也辨不清他究竟是在哭還是在笑。
“你以為,你修習(xí)的《霜意決》是如何來的!”歸萬途陰惻惻說道,“當(dāng)年遙千里不知從何得了個消息,原來師傅授予我們的《千秋霜》和《萬古炎》只是半卷,真正的關(guān)鍵密術(shù)從未交予我們。于是,遙千里便同我說,既然師傅對我們這般藏私,不如我們悄悄回山,自己奪了完整秘術(shù)如何?”
“你們...便這般去做了?”不知為何,王玄想起在豐縣里,先生溫和慈善的模樣,此時有些止不住的發(fā)抖。
歸萬途似乎眼里都在發(fā)著光,干癟的嘴唇舔了舔說道。
“當(dāng)然!我和遙千里偷偷回到山里。趁著夜色,遙千里一劍捅死了師傅,我則用《萬古炎》的秘法,殺絕了師傅其余滿門,包括我們那三歲的小師弟。嘿嘿,你師傅這般同我說的——萬途啊,這叫,斬草除根!”
王玄眼色有些發(fā)冷,直直的看著歸萬途。
“我們不但找到了《千秋霜》和《萬古炎》的剩余秘法,補成了全本《霜意決》與《羅焰經(jīng)》,還在師傅他藏起來的密藏中找到一張絹書,竟然是記載了東澤藏龍之地的消息!”
“后來你就變成這個鬼樣子,我先生...遙千里就遠(yuǎn)走他方?”王玄的聲音中帶了些淡淡的嘲諷。
歸萬途似是一點不在意王玄的態(tài)度,仍舊有些興奮的說道。
“我們二人在殺了師傅之后,互相都覺得對方心有鬼胎,所以誰也不肯先交出自己的法門,讓對方修習(xí)完整。后來,我們來到這座羅浮山,遙千里一眼就看出此地有異,白日里都能用識氣之法看到龍氣與鬼氣沖天?!?p> 這時,歸萬途又抖了抖身后的困龍索,有些不甘的說道。
“下了龍?zhí)叮覀兒貌蝗菀渍业侥蔷哂挲堖z骸,卻不想被那龍魂所化鬼物襲擊。危急之時遙千里那老鬼竟然推將我出去做擋箭牌,自己奪了那柄插在龍骨上的浮光劍逃走。而我為了活命,便與那半鬼龍魂達(dá)成協(xié)議。借這羅浮魔山之力,吸引附件生靈來此。所得精氣歸那龍魂,剩余血氣則續(xù)做我命。自此,我也被困在此處不得離開半步,若無那雨龍遺骨上的龍元,誰也別想化去這困龍索。”
一口氣說了半天,歸萬途也是一掃被囚多年的憋悶,心中暢快不少,不由長舒一口氣。
這時,歸萬途注意到王玄臉色有異,嘿嘿一笑又說道。
“小子,你是不是覺得我般是咎由自??!”
王玄不卑不亢的回道。
“不敢,前輩只是時運不濟(jì)?!?p> 歸萬途放聲一笑,高聲道,
“什么時運不濟(jì),說的好聽,斗不過就是斗不過。遙千里這老鬼,當(dāng)年無論功法、修為、還是心智都要強上我一截,敗在他手里也不算冤。只是....”歸萬途又細(xì)細(xì)打量了王玄一會,才緩緩說道。
“他使計將你送來這里,到底想謀劃什么?小子,我可告訴你,遙千里多智近鬼。不管是他潛藏在你家多年,還是送你來此,總之必是有其圖謀。說不定,滅你家鄉(xiāng)的那所謂妖云,就是他引來的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