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縣令不耐煩地坐在衙上。要不是自家婆娘和女兒天天在耳朵邊念叨,他是極不愿意跟虞家交惡的。更可惡的是,女兒竟然瞞著他,差點讓人玷污了虞家那個捧在心尖上的二小姐!
事情發(fā)生了且也鬧得滿城皆知,他還能怎么辦?總不能為了交好虞家人而毀了自家女兒的前程吧!既然如此,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對外坐實了虞二小姐茍合的名聲就是。
總共一個富商,而已。
譚盈豐和譚巧巧兄妹二人很快就被架了上來。譚盈豐早已經(jīng)醒了過來,在看到身邊的妹妹時,立即撲了上去。
“巧巧,你怎么樣了,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高燒了大半夜,此時眼皮重得很,睜開眼睛都朦朦朧朧的。眉心幾乎擰成一團,伸手狠狠地掐了幾下,這才終于清明一些。
正大光明。
赭青的牌匾,亮黃的大字。
這是衙門。
此刻她和譚盈豐正跪坐在衙堂之下的正中間。
鄭縣令剛準備敲響驚堂木,就見薛綏昂首挺胸地走進來,握著驚堂木的手不由得狠狠抖了一抖。心中暗道,這個煞星怎么來了?雖然兩人一個行文一個行武,可以說是八竿子都打不到一起去的,然而這煞星十幾年來在邊疆建功立業(yè),品級硬生生地高了他三級!
“老鄭,早?。 毖棿髶u大擺地走進來,在堂上尋了個位置坐下。換句話說是,一只手把本來做得端正的師爺拎到一旁,坐了下來。
“薛將軍,本官正在審案?!编嵖h令一臉嚴肅地下逐客令。
“我知道啊,剛巧我老薛鬼門關(guān)都走過好幾遭了,就是沒見過審案是什么樣子的。今日特地來看看,鄭縣令大概不會介意的吧?”薛綏剛剛坐穩(wěn),一道白影立馬躍到了他的膝上。仔細一看,竟然是只雪白的小狐貍。而這狐貍身上的氣息……
揚天長嘆,老子可是抱過妖王青衍原形的人?。?p> 當即雙手小心翼翼地伸手捧著,坐得端直,像是生怕膝蓋上的祖宗有半點不舒坦的地方一般。
鄭縣令臉色發(fā)黑,他是很想說介意的,可是他能說嗎?本來文武官員站在一起,武將就高出他們半個頭了,如今這位還墊著三級的官職在腳下呢!
鄭縣令奇怪地看了薛綏一眼,莫不是昨夜虞家上門去找薛綏過,所以將他請來攪事?再往衙門口旁聽的眾人望去,并未見到虞家的人。心中雖然嘀咕,卻還是坐直了身子,開始審案。
驚堂木重重一拍!
“哎,我說老鄭,你弄這么大聲做什么,嚇誰呢哈?”薛綏伸手掏著耳朵,“如果朝廷規(guī)定要拍這么重的話,咱們打個商量,下次拍這玩意之前提前打聲招呼行不?”
鄭縣令深深地望了薛綏一眼,心中十分地確定這家伙就是來搗亂的了。
然而眾目睽睽之下,該審的案子容不得半點含糊,只能繼續(xù)下去。
“譚盈豐,你可知罪?”
譚巧巧雖然腦子迷糊,但剛剛一會兒她是看清楚了,方才走進來的中年男子絕不是敵人,后來看到白狐的影子一閃而過,心中更是肯定此人是友非敵,當即伸手按了按邊上的譚盈豐,低聲道,“不要應(yīng)?!?p> “哎,老鄭,這不對??!”薛綏立即出聲道,“這案子還沒開始審呢,你就直接讓人認罪?”
鄭縣令指尖狠狠地扣在驚堂木上,緩緩地放了下來?!白T盈豐,有人舉報你年三十跟虞家小姐茍合,有沒有這事?”
“絕無此事?!弊T盈豐強撐著跪在地上道,“草民絕不敢做這等污人清白之事。”
“那當夜有人見到過你從現(xiàn)場逃離,這又作何解釋?”
譚盈豐當即便閉嘴不說了。
鄭縣令見譚盈豐低著頭不肯繼續(xù)招供,便立即打蛇隨棍上,“公堂之上,豈容你隱瞞不報?來人啊,上夾棍,我看他招不招!”
“老鄭,你這是打算屈打成招還是準備嚇他一嚇?”薛綏笑得像個揩到了油的耗子,看得鄭縣令再也坐不住,站起來,只想一塊驚堂木甩他臉上才好。
薛綏反倒像個沒有察覺鄭縣令漆黑的臉色一般,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這審案看起來也很簡單嘛!”
鄭縣令頭腦脹大,簡單?哪里看到他簡單了!驚堂木不讓敲,話不讓說,連刑也不讓用。這案子還能怎么審?
“你行你上?。 编嵖h令手中驚堂木一遞,作勢不干了。
沒想到薛綏就像是等著這一刻般,一把直接接過了驚堂木。
“吶,那我老薛也來試試。當官這么多年,還從來沒試過當縣太爺?shù)淖涛读?!”說著幾步轉(zhuǎn)到了堂中正位坐下。
順帶把膝上的白狐放在了案桌上。
鄭縣令這會兒傻眼了,他剛剛只是想作個姿勢,讓人知道這位薛將軍擾亂公堂,在眾目睽睽的見證下,回頭也好參他一本,沒想到他竟然順勢替了他的位置?
眼下情形,必然先將位置奪回來才行,只得干巴巴地說道,“我朝律令,武將不得干涉公堂之事?!?p> 薛綏掀了眼皮,無所畏懼地反問道,“然后呢?”
然后呢?
鄭縣令幾乎要抓頭瘋掉了,這個煞星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
“斬立決?!?p> 三個字說得清楚而堅定。
“哦,”薛綏聽后搖了搖手上的驚堂木,“今天在場的鄉(xiāng)親們都聽見了,是他讓我來替這個位置的,他日鄭縣令若想說我干涉公堂,還請諸位幫末將做個見證?!?p> 外頭人群中自有好事的應(yīng)聲。
譚巧巧要不是頭疼的厲害,在堂下差點沒笑出聲來。
這中年男子真是個妙人,三下兩下就將這鄭縣令玩弄于鼓掌之中。閑扯了半晌,在薛綏接替了縣令位置審案之后,很快進入了正題。
“今日堂審,就大年三十夜里,有人舉報譚盈豐和貴女虞采蓮茍合一事,堂下之人,你們可有何話說?”
“大人,請問除了有人舉報之外,可有別的證據(jù)?”譚巧巧見狀立馬接過話頭。
“嗯……”薛綏看向站在一旁的鄭縣令,道,“似乎沒有?!?p> “那么請問大人,舉報之人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