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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已

第二章:去否、留否

尋已 苦糖1998 4140 2019-12-01 18:28:45

  告別一段過去,也意味著新的開始即將到來,或好或壞,這都是一條必經(jīng)路!

  ???

  第二天一早,我迷迷糊糊起了床打開房間門,走出來便看見小男孩兒正抬頭注視著我,眼眸里依稀透著些冷光。

  他抱著被子蹲坐在角落里,我連忙睜開我大大的眼睛回瞪了他一眼,這才心滿意足的沖向廁所。

  上完廁所后我見媽媽早餐也快做好了,便想先去蹭吃,媽媽看爸爸在給弟弟喂豆?jié){喝沒有空閑,就使喚我去叫小男孩出來吃早餐。

  我不情愿的癟著嘴巴,轉(zhuǎn)過頭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看看爸爸,爸爸還給了我一個肯定又具有鼓勵的眼神,瞬間我覺得挫敗感十足。

  我急忙小跑著上樓去叫他,見他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我便冷冷的對他說道:“誒,討厭鬼,我爸媽叫你下去吃早餐,你吃完早餐可得回自己家了哦,可別一直賴在我們家里?!?p>  我說完了男孩兒卻還是一副一動不動的樣子,面無表情,像個木頭一樣,我叫了好幾聲討厭鬼他都不說話,我便到樓梯口叫媽媽自己上來叫他,我跟媽媽說:“媽,那個討厭鬼不理我,無視我,我叫不動他?!?p>  媽媽抬頭看了看我,隨即就自己上來叫他了,老媽一邊對著我笑,一邊又用兩個指關(guān)節(jié)輕輕的敲我的頭。

  我假裝很疼的樣子趴在扶梯上跟樓下的爸爸告狀:“爸,媽媽欺負我,她都快把我敲傻了,好疼啊!”

  爸爸笑著說道:“你該,如果以后說話還這么沒禮貌,那下次還得敲你?!?p>  我撇了撇嘴,表示很生氣,還不是因為那家伙太討厭了,我才會沒禮貌的,這是親爸親媽嗎?都不維護我了。

  我走到房間門口又想叫小男孩兒討厭鬼的,可當我看見他眼睛里好像有淚水在打轉(zhuǎn),又透著清冷,便把我沒說出口的話憋了回去,不舒服的跺了跺腳。

  媽媽問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搖了搖頭沒說話,見此,媽媽也沒有再接著問他話,給他穿了我的外套和毛毛脫鞋,牽著他到樓下吃早餐。

  我跟在他們后面下去,媽媽給他洗了臉之后抱著他坐到爐火旁,我看著他們都已經(jīng)坐下了,也火急火燎的刷牙洗臉,洗好了連忙快速的跑到媽媽給我乘放好豆?jié){的位置拉了個椅子坐下來。

  我看男孩兒大概是餓了很久的樣子,昨晚回來媽媽也忘了問他餓不餓,他一見著吃的就開始狼吞虎咽起來,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就去拿吃的,我心想好在他的手洗干凈了的。

  男孩兒吃了四根胖粗粗的油條,喝了三碗豆?jié){,又吃了三個大蔥油餅,當他還想去拿食物的時候,發(fā)現(xiàn)袋子里只剩兩根油條和一個油餅。

  他左看看右看看,見我爸爸碗里沒有食物了,弟弟用勺子撥弄著碗里剩下的半碗豆?jié){,我則是心不在焉的一點點撕扯著剩下的小半根油條,邊往嘴里塞邊怒看著他。

  媽媽由于不喜歡吃油條豆?jié){,平常都是買了早餐后回來給自己煮一碗面條,她常常吃面條,也一直吃不膩。

  見此,男孩兒放下手沒在去拿食物吃,坐在那里又開始發(fā)呆,我看他看得目瞪口呆,他是得有多餓呀,吃這么多還不飽嗎?平常我吃一份豆?jié){一根胖油條都能飽,他竟然這么能吃?

  ?看著男孩一副意猶未盡的樣子,爸爸把袋子里的油條又放了一根在他碗里,把剩下的最后半份豆?jié){也倒進了他碗里。

  男孩兒看著爸爸的舉動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大概是在表示他不吃了,爸爸和藹的跟他說:“沒關(guān)系,你繼續(xù)吃,要是不夠的話我就煮面條給你吃,不用擔心吃不飽的,還有很多吃的呢”,爸爸說完后,男孩點了點頭就又拿起面前的食物吃了起來。

  ???

  ?在我還小的時候我們家鄉(xiāng)其實還并不流行冬天用空調(diào)暖氣和電熱爐取暖,幾乎家家戶戶的取暖方式都是買煤炭燒碳火,燒飯則是用的煤氣灶。

  還有很大一部分極其貧窮的山里人家則是以去山林里砍柴木帶回家燒火取暖的方式過冬。

  我們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個古鎮(zhèn),那時并沒有流行旅游業(yè),我們這里也并不出名,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城鎮(zhèn)。

  這座古鎮(zhèn)上的人大多數(shù)都是仡佬族,我們是這里占少數(shù)的漢族人,后來因為搬遷的原因才導(dǎo)致鎮(zhèn)上仡佬族的人越來越少,漢族人反而越來越多了!

  由于中國政府早前就提倡統(tǒng)一化管理,各個民族的服裝和語言都已經(jīng)被漢化了,我們這里的仡佬族也早就忘卻了自己的語言和文化,唯一的傳承大概就是過年的時候會玩龍燈和放孔明燈。

  我們家住在社區(qū)街邊小巷子往里走進去大概三四百米的位置,早餐一般都是媽媽一大早就去街邊小店買回來的。

  媽媽通常買早餐回來后都會把它們放在爐子上,這樣食物便不會冷,再把豆?jié){倒到爐子中間坑槽上的鍋子里加熱。

  坑槽里則是燒得火紅的煤炭,一般只要你燒煤火的技術(shù)夠好,整宿它都不會滅,所以平時即使我們慢吞吞的忙活完下來都還能吃到熱騰騰的早餐。

  吃過早餐,待媽媽把餐具都收拾好,擺放歸位弄整潔后,便坐到男孩旁邊,爸爸媽媽開始細細詢問男孩的事情。

  爸爸問他:“你知不知道你父母叫什么名字?或者你知道你家住在哪里嗎?你想一想,想好了告訴叔叔阿姨,我們送你回去好不好?”

  見男孩不說話,爸爸又說道:“如果你的家人發(fā)現(xiàn)你丟了肯定會很著急的,哪怕你是調(diào)皮跑出來的你爸爸媽媽也不會生氣,而是會擔心你的,你不用害怕,你就把你知道的細節(jié)跟我們說說,叔叔阿姨幫你找家人!”

  ???諸如此類的詢問,男孩通通都沒有作答,只是一如既往的搖頭,緊抿著嘴唇,他緊張的用自己的一只手摳著另一只手,摳得用力,可以看見,他的手已經(jīng)迅速破皮了。

  爸爸把他冰冰冷冷的雙手分開握在自己手心里,他則是一副深感無力的姿態(tài)。

  就這樣,爸爸媽媽又把他留在家里住了兩天,這兩天我父母都會旁敲側(cè)擊的問他一些“你記不記得你的家在哪里”之類的問題,男孩從來都沒有回應(yīng)過一句話。

  爸爸媽媽一度懷疑小男孩是啞巴,不會說話,我也一直是這么認為的,他不就是個小啞巴嗎?

  諸多無奈,再加上現(xiàn)在又是過年,爸爸媽媽只能暫時留下他,但凡親戚朋友來串門問起他,爸媽都會說這是朋友的小孩,他的父母太忙,只能暫時寄宿在我家,。

  爸爸媽媽帶著他去買了兩套適合他穿的衣服和鞋襪,媽媽給他取了個臨時喊的小名,叫小尋,意為尋找,希望他的父母正在尋找他、早日找到他。

  春節(jié)的氣氛本就是特別十分熱鬧的,我平時就十分鬧騰的,春節(jié)就更鬧騰了。

  爸爸媽媽給我買了很多適合小孩子玩的煙火炮竹,我每天都會跑出去和隔壁鄰居的幾個小孩玩,和我玩得最好的,當屬小胖哥哥了。

  小胖哥哥原名叫夏燃,只是他長得胖墩墩的,所以同學(xué)們和周遭的鄰居們都叫他小胖,他大大咧咧的性格當然也不會介意,所以大家就一直叫著這外號!

  ?弟弟在家門口看到我在外面玩得很開心,他也邁著不利索的腿腳咿咿呀呀說著聽不清的話跑出來,一個沒走穩(wěn)就摔了個狗啃泥,糊了一嘴的雪,不過他也不哭,還趴在地上對我著我招手笑。

  見此,鄰居家的小胖哥哥跑過去把弟弟拎起來,然后惡作劇的扔了一個小炸炮在弟弟旁邊,聽到小小的爆炸聲,弟弟歪歪扭扭的跑到我面前抓著我的手搖晃,邊搖邊笑,那樣子,好像個癩皮狗兒似的,可搞笑了,弟弟的目的就是為了摳我手里的沖天炮。

  就這樣,幾個孩子,你追著我我追著他,互相搶奪著別人手里的炸炮玩,炸炮玩沒了,我們就拿著洋鏟去堆雪人。

  此刻,整個大地都是一片潔白,熱血少年手里的冰雪也不再冰,歡笑聲、歡呼聲充斥著整個新年。

  ?

  唯有她他,安安靜靜,一言不發(fā)的坐在爐火前面發(fā)呆,或者趴在二樓的窗口墊著腳看我們玩,神情清冷黯然。

  爸爸叫他跟我們一起玩,把屋里的煙火棒遞給他,他也只是搖搖頭,應(yīng)該是聽懂了,但不想跟我們一起玩,對此,我正樂意之至。

  鄰居家的孩子總會問我我們家的那個小孩是誰呀?怎么會在我們家里?我對他們說:“他呀!只是個討厭鬼而已,來我們家借住的,過幾天就走了?!?p>  尤其郁悶的是我發(fā)現(xiàn)我玩得越開心,回到家看著他安安靜靜一言不發(fā)的坐在那里,眼神里或是傷感和難過,或是黯然和清冷,我也會覺得不開心。

  大概是一種愧疚感,就好比我自己跑去玩了,只把他一個人留在角落里,畢竟他在這里沒有認識的人可以一起玩。

  ?

  也因此,后來我也強制性的把小尋把他推到門口去,強塞了一手爆竹給他,想讓他跟其他孩子一起去玩,可小尋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和我玩得最好的小胖哥哥心直口快的問我:“他是不是個啞巴啊,還是個傻子,怎么一句話都不說”,我毫不猶豫的說:“他就是傻子,笨蛋。”

  小尋就這樣呆呆的站在門口那里,既不進去屋里烤火,也不出來跟我們玩,我也不想再搭理他,他就那樣一直面無表情的看著我們玩,一看就是小半天。

  天快黑時爸爸媽媽叫我們吃飯了他才跟在我后面進屋去,我們跑來跑去倒是不覺得冷,但我估計他是很冷的,畢竟大冬天的,一動不動的在原地站著大半天。

  雖然知道小尋應(yīng)該會很冷,我自己心里也會不舒服,但是我就是不想去正面關(guān)心他!

  吃完飯后大家看了會兒電視,媽媽忙活完休息了一會兒后,燒了熱水端來給我們泡腳。

  媽媽給小尋把鞋脫了后發(fā)現(xiàn)他的腳冰得不像樣,媽媽關(guān)切的問道:“小尋,你是不是很冷?”

  小尋搖了搖頭,媽媽雖然見他否認了,自己則還是一臉的心疼模樣,洗完腳就把他抱到房間里去,繼而又拿被子把他周身都裹得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的。

  ?我聽到小胖哥哥的弟弟夏菱趴在窗口叫我出去玩,我用毛巾擦完腳之后穿上毛毛拖鞋,準備往外跑,想出去跟他們一起玩,媽媽卻不讓我去。

  媽媽對著窗外說道:“夏菱,現(xiàn)在太晚了,你早點回去睡覺吧!小已明天再跟你們一起玩,現(xiàn)在她要睡覺了?!?p>  其實也才八點多,一點兒都不晚,只是我們這里的冬天天黑得特別早,也沒有什么事可做,所以大家普遍都睡得早。

  這下好了,既不能出去玩,又不能看我想看的動畫片,爸爸媽媽正霸占著電視看他們那個年代的專屬記憶,每年春節(jié)期間必播的還珠格格,每年都看,他們卻好像怎么看也看不膩似的。

  我爬上樓想著趴被窩里玩我的彩色筆,經(jīng)過小尋房間時看見他又注視著我,我給他把挨著樓梯口的房間門關(guān)上后,又把我自己房間的門關(guān)上,不過卻沒有反鎖。

  回到房間我從書包里拿出了彩色筆和畫畫本,抱著它們鉆到被窩里趴著畫畫。

  我才剛畫了一朵小花和一棵大樹就聽見了開門的聲音,門口探出小尋的頭來,他看著我,我看著他。

  我跳下來把我剛畫過的那一頁紙撕了下來,拿了幾個顏色筆和剩下沒畫過的畫本給他,他拿過畫筆,又伸過手盯著我畫過小花的那頁紙,沒有接我給他的畫畫本,我以為小尋要的是畫畫本,倒是沒想到他要的是我畫過的畫。

  看著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我毫不猶豫的遞給了他,他拿過那頁畫紙后坐到我房間的書桌邊上,在畫紙上畫了兩個小人兒,加了幾棵草,又畫了個房子,還在右下角寫了我的名字“洛已”。

  倒是沒想到他的字寫得這么好看,我一直想著,他應(yīng)該就是個小乞丐吧,又怎么會想得到寫字呢?我還以為他是不識字的呀!

  小尋看著畫,又轉(zhuǎn)過頭看了我一眼,嘴角微微上揚,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他笑,沒想到小尋笑起來還挺好看的,和平時比起來好像沒有那么討厭了。

  其實他比我周圍鄰居的小孩都長得好看,只是出于討厭,我一直在各種否定他,今天他倒是超出了我對他的認知。

  最起碼他會笑了,不再是單一的表情,他也會畫畫,也會寫字,可他的父母是誰呢?他到底什么時候回家呢?

  我想了想,還是不要想了,像媽媽說的那樣,這是大人的事情,我小孩子家家的就不操心了。

  然而他就笑了那么一下下,又面無表情的從椅子上下來,拿著畫回到他的房間去了,我還以為他拿我的畫去畫,還寫我的名字,是要送給我的呢,結(jié)果不是!

  春節(jié)眼看過去了大半兒,今天是正月初十,公安局也上班了,爸爸媽媽商量的結(jié)果是既然也問不出來小尋的家在哪里,一直讓來歷不明的他在我們家也不是個事兒。

  要是他家人找不到他也該是很著急了,還是把他帶到公安局去讓警察他找他的家人吧,就這樣,早餐后爸爸一只手抱起我然后一只手牽著他去了公安局。

  男孩還是呆呆的面無表情的樣子,我估計他都不知道警察是做什么的,其實我也不大知道,只是聽老師說過警察叔叔會抓壞人,打壞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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