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堔說完,便不管身后的林梔是何反應,轉(zhuǎn)身跑去了林炎的房間。
林炎此刻也正在房間內(nèi)揪心地苦著臉走來走去轉(zhuǎn)圈圈,一邊是他最疼愛的女兒,一邊是他整個將軍府的安危,他實在難以做出抉擇,此刻心中正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丟下將軍府的一眾人,帶著唐梓蕓,林汐月和林梔遠走高飛?!笨墒撬仓?,除了逃到其他國界,否則在東陵國界,不論逃到哪里,都能輕而易舉被找到,可若是真的逃到寮國,寮國能不能接受他們暫且不提,這種行為就已經(jīng)和他最鄙夷的賣國賊無甚區(qū)別了……
正想著,看到陸時堔跑了進來,像是突然看到了希望。之前他數(shù)次處于危機之中,這名年輕的副使都能給他驚喜,他特別希望這一次,他也還能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還未待他說話,陸時堔就已經(jīng)搶先開了口:“我有救大小姐的辦法,請將軍速速帶我入宮面圣?!?p> 林炎看了看他,有些驚訝:“你…你都知道了?”
“嗯,事不宜遲,將軍若是信任屬下,就請即刻帶屬下入宮面圣。”陸時堔說著,全沒了平日里的那份痞氣。
林炎此刻也沒了別的辦法,便快馬加鞭帶著陸時堔進了宮。
偏殿里,那個一身龍袍的男人神色威嚴,冷著臉,看著陸時堔,緩緩道:“林將軍,這就是你給朕的交代?”
陸時堔不慌不忙地走上前,行了禮道:“草民陸時堔叩見皇上。草民就是皇上要的交代?!?p> 皇上看都沒看陸時堔一眼,依舊盯著林炎,傲慢的說:“朕準許你說話了嗎?”
“民間都道皇上體恤萬民,實乃一代明君,如今看來,也不過如此?!标憰r堔依舊跪在大殿之上,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你找死是嗎?”皇上震怒,抓起面前的杯子就向陸時堔砸去,然后又向林炎吼道:“抓一個不相干的人來當替死鬼,這就是林將軍所謂的交代?”
林炎顯然沒想到會是這番場景,此刻也只能硬著頭皮答:“回皇上的話,此人喚作陸時堔,乃是臣府上的一名副使,頗有幾分本事,微臣相信他定能查明此事,給皇上和貴妃一個交代。”
皇上此刻聽到這番話也來了興趣:“哦?那朕倒是想看看你這名所謂的陸副使,究竟有多大能耐,能將你那寶貝女兒犯下的錯推出去。”
“皇上,草民要求見一見那王貴妃?!标憰r堔趁機提出了要求。
“朕的貴妃,豈是你想見就見的?”皇上又開始不耐煩了。
“草民只有這一個要求,只要見到王貴妃,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了?!标憰r堔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回答道。
“那朕就給你這一個機會,這次查不出來,不僅你得死,連林將軍的那個寶貝女兒也別想活?!被噬险f完,便命人去后宮請王貴妃去了。
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才有人來報說王貴妃到了。陸時堔朝大殿外看去,只見一個藍衣女子在一眾宮女的攙扶下緩慢走進了偏殿,她的身材極其纖細,丹鳳眼,柳葉眉,倒是個極標志的人兒,只是給人的感覺像是太瘦弱過頭了,好似一陣風就能將她吹倒似的。
那藍衣女子慢慢走進偏殿,走到皇帝面前,正準備行禮,就被皇上一把攙扶住了:“你身子不便,不必理會這些子禮節(jié)。”
藍衣女子點了點頭,帶著隱隱淚光的眼睛望向皇上,虛弱地回答道:“臣妾謝皇上恩典。”
皇上又安撫了她好一陣,才用鄙夷的眼神望向陸時堔道:“人叫來了,你的真相呢?”
藍衣女子一聽,似是有些心虛,偷偷看了陸時堔一眼,但沒想到只一眼,她就再也掙不脫了。她被他的眼神牢牢抓住,像是有魔力似的,慢慢陷入一個漩渦,意識開始慢慢渙散,雙眼開始失去焦距,被陸時堔催眠了。
陸時堔在警校的時候曾經(jīng)修過一門《犯罪心理學》的選修,因為和那個心理老師關系好,老師還私底下教過他一些難度極高的催眠術,陸時堔記得他當時練了整整兩年多才剛剛?cè)腴T,而那個催眠術在現(xiàn)代的時候也只在一個死刑犯身上試過一次,所以對于這一次的催眠,他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為了救林梔,他也沒有其他辦法了。
成功催眠王貴妃后,陸時堔嚴肅的對她說道:“現(xiàn)在我來問,你來答,不得有半句假話,知道嗎?”
藍衣女子聽話地點了點頭道:“知道了?!?p> “你的孩子是怎么沒的?”
“吃藥吃沒的。”
“吃的什么藥?”
“神仙粉。”
“是什么樣子的?”
陸時堔問完,居然發(fā)現(xiàn)王貴妃慢慢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香囊,慢慢打開,然后從里面拿出來一小部分罌粟殼!之前陸時堔就一直懷疑有人偷偷販賣毒品,可一直只是懷疑,這一次居然直接看到了罌粟殼!陸時堔內(nèi)心無比激動,可他正在實施催眠,不可分神,便強忍著頭痛不適,繼續(xù)問她:“為什么要陷害林梔?”
“我的孩子保不住了,不敢告訴皇上?!?p> 終于證明了林梔的清白,陸時堔正準備接著問給她罌粟殼的人是誰時,就感覺頭疼得像是要炸掉,一股鮮血的甜腥味充斥著鼻腔,然后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失去了意識。
再次醒來的時候,陸時堔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將軍府內(nèi)自己房間的床上,林梔正坐在床邊守著他,臉色看起來很憔悴。見他醒來,林梔明顯松了一口氣的樣子,語氣中帶著一點生氣:“我不管你這次用的是什么法子,下次都不準再用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差一點就沒命了!”
“你在擔心我?”陸時堔敏銳地察覺出林梔話里關心的意思,頓時樂不可支。
“我只是在盡一個醫(yī)者的本分而已。”林梔說著,語氣和表情都沒有任何波瀾,可白皙的臉上卻偷偷染上了一抹微不可查的紅暈,陸時堔無意間抬頭看到了,心中更是無比高興。此刻卻還是假裝波瀾不驚的樣子對林梔道:“我現(xiàn)在沒事了,你也趕緊回去休息一下吧,看你黑眼圈那么重,一定熬了好幾天吧。”
“那我讓董豆直接過來太虛殿照顧你,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喚他,還有,你的傷,一個月內(nèi)不可動功,練兵場那邊芍藥會負責,你這一個月就不要去了?!绷謼d說完,便站起身準備離開。不知是因為這幾天太累了還是什么,走出門的時候還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陸時堔想上前去扶一把,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連動一下的力氣都沒有了,看來這一次是真的傷的很重。他沒有再勉強,只是覺得又一陣困意襲來,便再次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中,一大片一大片的罌粟花,開得美麗而妖冶。
他看到那個王貴妃,依舊是一身藍衣,站在罌粟花叢中,朝著他虛弱地笑,臉色蒼白得可怕,本就消瘦的臉慢慢變得更瘦,開始變得猙獰可怖,慢慢的,那身形又變成了那個住在梓苑的疑似吸毒的家丁,他躲閃著,不敢看他的眼睛,再然后,他的眼前開始閃過很多人的臉,秦伯的,林梔的,芍藥的,林炎的……一直到最后,那花叢中站著的人居然又變成了他的父母,他看見母親被人拿槍頂著腦袋,朝著他大吼:“快跑??!”而后那人便當著他的面,開槍殺死了他的母親。鮮血從母親的口中噴濺而出,落在身旁鮮紅的罌粟花上,畫面詭異而妖冶。
他絕望地大喊一聲:“媽!”卻見那刺目的鮮紅逐漸變化成了一雙赤紅的眼,而眼前的人又變成了那日追趕他的毒梟,那毒梟揪著他的衣服,一把將他舉起,嘴角揚起邪惡的獰笑:“你跑啊,你繼續(xù)跑啊,還想通風報信……”說罷,就掏出槍對準了他父親的頭,他大喊著:“不要!”卻開始頭痛欲裂,一陣眩暈之后,再次睜開眼,他才發(fā)現(xiàn)這只是一個夢。
他的臉上全是淚,身上都是冷汗,將里衣都濕透了,嗓子也有些干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小豆豆正捧著油燈從外面走進來,見他醒了,松了一口氣道:“你終于醒了,剛剛你一直做噩夢,喊得可凄慘了?!闭f罷,將油燈端端正正擺好,就有轉(zhuǎn)身準備出去:“大小姐給你備了粥,我去熱一下給你端過來?!?p> 陸時堔躺在床上看著天花板,好一會兒才緩過來。聽著門外小豆豆端了白粥進來的聲音,他還是覺得有些恍惚。
托盤上放著一個小巧精致的青瓷碗,里面有一小碗白粥,一個精致的小瓷勺子,跟陸時堔穿越過來的那天晚上很像。小豆豆用勺子舀了一勺粥,吹了吹,輕輕往陸時堔嘴邊送去,那畫面……陸時堔有些不忍直視地別過頭道:“內(nèi)個…其實我可以自己來?!闭f罷,便要掙扎著起身自己喝粥,但因為傷勢太重,掙扎了半天也還是沒有掙扎出個所以然。小豆豆這會子已經(jīng)同他很熟了,在一旁看著實在忍不住道:“還是我來喂你吧,你再多動幾下弄翻了大小姐熬了好幾個小時的粥就不好了。”
陸時堔立即停止了掙扎:“大小姐親自熬的粥?”
“是啊,晚膳的時候大小姐來過,看你睡著了就沒打擾你,后來廚房的人都休息了,大小姐就自己跑去廚房熬了粥,說待你醒了就給你端過來?!毙《棺诱f著,又端起了瓷碗準備喂他。
陸時堔自從知道了這粥是林梔熬的之后,心情頓時變得舒暢起來,連五大三粗的小豆豆喂他粥也不覺得尷尬了,開心地喝完熱氣騰騰的粥之后,感覺整個人狀態(tài)都好多了,便又神清氣爽地換了個姿勢躺好,在心里默默感嘆著受傷的待遇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