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河面上的光景已近黃昏,幾只孤鳥哀哀啼叫著飛過。
魚白燼化作其貌不揚的貴公子,青時珞化作青衣美人,兩人結伴而行,觀面相沒有分毫匹配之處,倒像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似的。
青時珞側頭看他,走上兩步又側頭看他,朱唇微啟,似乎有話要問。
“你做什么這般看我?”魚白燼只覺得奇怪,側頭與她對視。
“你為何化作這副模樣行走世間?”青時珞不解。
“我問你,我原本樣貌惹眼麼?”魚白燼好笑地反問。
青時珞略微一想,似乎明白了,“確實惹眼。你是怕招人惦記才變作如今這副平平無奇的模樣的?!?p> “是啊。我曾經用原本樣貌走過一遭人世,險些被人當做離家出走的漂亮小娘子賣入青樓楚館呢!”魚白燼憶起往事只覺無比好笑,卻也不怕被青時珞笑話。
青時珞聽著,唇畔笑意越發(fā)純粹,道:“難怪。不瞞你說,我初入人世也有此遭遇。好在,被他救了出來?!?p> “他是?”魚白燼笑意未減,心道:原來時珞姑娘竟是這么開始思凡的麼?!
“他是我的心上人——解施心?!鼻鄷r珞看魚白燼一眼,卻也沒打算瞞著他。
魚白燼默了默,神色未變,順著她問:“他是怎樣一個人?”
“他俊雅文質,謙遜有禮,是當世君子?!鼻鄷r珞臉頰泛起一層薄紅,卻是小女兒思慕狀:“許多好女孩都想嫁予他為妻……”
“你也同那些女孩一般想嫁予他?!濒~白燼輕笑,“若你真嫁于他為妻,那我是不是應該祝福你們?”
“謝謝你的成全?!鼻鄷r珞微微屈膝對他行禮。
“謝什么,君子成人之美?!濒~白燼不以為意。
他話音剛落,覺察他們已離城鎮(zhèn)不遠。鎮(zhèn)中燈火輝煌,人潮熙攘,十分的熱鬧。
“好熱鬧啊?!濒~白燼笑了笑。
“今日是鎮(zhèn)上的元豐節(jié),故而非常熱鬧?!鼻鄷r珞微笑,“走吧,進去看看。”
“嗯?!?p> 兩人加快了腳步,距入鎮(zhèn)門樓還有幾步之遙時,忽然被人攔住了去路。
來人身穿玄衣,手上還牽著同樣身穿玄衣的少年,少年見著魚白燼便迫不及待掙脫青年的手,向魚白燼撲來。
魚白燼歡喜地接住撲來的少年,驚訝道:“小阡?!?p> “阿爹!”黎阡緊緊摟著魚白燼的腰,委屈得不行。
青時珞在聽到少年喚魚白燼叫“阿爹”時,臉色一變,有些不愉。
魚白燼抱了抱黎阡,把人從身上撕下來好好看看,這才向青時珞與黎阡互相介紹:“這是黎阡,我的養(yǎng)子。小阡,這是你青姨?!?p> “黎阡見過青姨。”黎阡乖巧地對青時珞作揖行禮。
“這是你的養(yǎng)子?我還以為,是你的……”青時珞臉色緩和一些,原本她以為魚白燼風流多情,還未將自己迎娶入門便有了別人,并生了孩子。
“你別誤會,小阡只是我的養(yǎng)子,不過我待他如親生的?!濒~白燼雙手置于黎阡肩上,這才想起黎阡的親爹還在:“這位才是小阡的生父。”
黎覆臉色極為蒼白,聞聲輕輕頷首,道:“我受了些傷,需得閉關修養(yǎng),黎阡便暫時交由你照顧。”
“原來如此。”魚白燼了然,“我還不知兄臺尊姓?!?p> “黎覆。”黎覆極為冷淡,“幾年后,我會親自尋你接回他。另外,我已將黎阡的真身封印回去了,他如今也就是個尋常人,需得將他當做尋常人養(yǎng)護。若是你教養(yǎng)的好,好處自然少不了你的?!?p> “我明白了?!濒~白燼摟著黎阡的雙肩,與其甚是親密無間。
黎覆將內心不滿藏得極深,不再看那對感情深厚的養(yǎng)父子,身形隱沒在黑夜中。
等對方走后,魚白燼迫不及待地問:“你爹待你如何?可有吃苦?”
“沒……”黎阡搖搖頭,臉色登時有些難看。
“他還是虧待你了吧?”魚白燼有些憤怒。
黎阡再次搖頭,“他確實沒虧待我……”
“當真?”魚白燼摸了摸他的頭,“沒有便好。”
青時珞耐心地等著兩父子敘舊,等得差不多才開口打斷:“不為他尋一處落腳地麼?”
“哦!對,小阡如今是尋常人?!濒~白燼驚醒,回頭對青時珞報以一笑,“我們進去走走吧。”
魚白燼牽著黎阡的手,黎阡乖巧地跟著他,偶爾仰著小腦袋看他:“阿爹,我還是想回靈湖山,山腳下的那個家。”
“好,過些日子我們就回去?!濒~白燼溫聲道。
青時珞低頭看了眼黎阡,眼底帶了絲柔意,神思飄渺不知何處去。
長街燈火輝煌,販賣燈籠,販賣花,販賣糕點的小販居多,其余的皆是愛熱鬧的人們。
魚白燼牽著黎阡攔住一個賣糖葫蘆的老伯,買了三串糖葫蘆,給青時珞一串:“時珞姑娘,時珞姑娘!”
青時珞回神,接過魚白燼遞來的糖葫蘆:“謝謝?!?p> 魚白燼又分了一串給黎阡,笑道:“今日,可算是滿足你想吃這東西的心愿了?!?p> “謝謝阿爹?!崩柃潆p眼發(fā)亮地接過糖葫蘆咬了一顆,心滿意足地吃下。
青時珞有些羨慕地看著黎阡與魚白燼,“你是個好阿爹?!?p> “嗯?”魚白燼咬著甜的發(fā)膩的糖葫蘆側過頭看她一眼。
“沒什么。”青時珞也啃起了糖葫蘆外層的糖衣,甜味慎入了心底。
他嘗到一絲酸味雙眉微皺地咬下一顆,粗略地咀嚼兩口便吞下。許是吃不慣這東西只吃了一顆,便不想吃了。見黎阡吃得開心,就將剩下的也塞給黎阡:“給你吃了?!?p> 黎阡接過魚白燼的那串糖葫蘆顯得更高興了,一口一個,每串各咬一口,吃得很是盡興。
魚白燼看到一只精致的小蛇模樣的燈,想了想,快步走過去買了下來給黎阡玩。
黎阡接過燈,仰頭看了一眼魚白燼,提著燈腳步都輕快了些。
魚白燼和青時珞看著歡喜自在的黎阡同時笑了笑,眼看天色不早,也該給黎阡尋個落腳的地方。
青時珞領著父子二人到了鎮(zhèn)中的驛站,找掌柜的說要三間客房。
掌柜地看著他們三人,奇道:“你們不是一家三口麼?”
“不是。”黎阡心直口快道。
“難不成是人販子?!”掌柜的臉色大變。
“胡說,我爹才不是人販子!”黎阡非常不高興,瞪著掌柜的。
“小阡,不可無禮?!濒~白燼輕輕拍了拍黎阡的背。
“哦!”掌柜的明白了,“可我們這兒只剩兩間客房了?!?p> “無妨,我與小阡住一間,時珞姑娘住一間,這樣便可以了?!濒~白燼取出荷包,拿出一錠銀子置于掌柜的面前。
“小二,帶兩位客人去客房?!闭乒竦男廊皇障?,喚來小二帶人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