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劉按照那姑娘的引路,一直走,這時他忽然想起自己所乘的馬是這姑娘盜來的,這個姑娘很可能便是殺死范遠(yuǎn)的兇手,可是面對著剛和自己奮戰(zhàn)過的又受了重傷的姑娘,小劉覺得不好難為他將她帶走。小劉此時眨眨眼睛問那姑娘道:“是你殺了人,搶了這馬匹?”那姑娘聽他這樣問起,只在馬鞍上幽幽的說道:“這馬是我搶別人的,馬的主人卻不是我殺的。”小劉一聽殺人的另有他人也覺得意外?,F(xiàn)在自己帶的這個人分明不是殺人的主,那自己也不好逮她了。
就這樣一路行著,他們走到了西面的山林深處,這里蓋著一處樓閣,看上去屋檐雖古樸,但從門口望進(jìn)去,一路燈盞明滅,雕梁畫棟也甚繁華。那姑娘從馬上看見這所屋檐,說道:“到了,這里就是我們的紫宸別院?!?p> 小劉把女子抱下馬,進(jìn)了院子,院子收拾的雖好,卻沒看見什么人影。小劉又往院中深處走了幾步,四處看看,這才看見前面的角門處走來兩個衣衫齊整的少女,兩個少女看見小劉抱著的女子,說道:“是蕭少主回來了?!眱蓚€姑娘雖口上叫的尊敬,可臉面上沒有半點笑意,而是一臉的嚴(yán)正,像要隨時準(zhǔn)備打什么大的戰(zhàn)斗似的,冷酷蕭索。她們接過那姑娘,那姑娘卻喊了聲:“快去扶我包扎傷口?!眱蓚€女子聽了似乎受了什么驚嚇,馬上就恭敬的扶她往里院走去。走了幾步,一個姑娘停住,對著小劉不冷不熱的說,這位公子既然救了我家主子,先到你左邊那間廂房歇息吧。小劉看看自己左手邊的廂房,就走了進(jìn)去。
房子里簡單的床鋪床幔,看來是下人居住的地方,房中間擺了一套梨木座椅,對門的墻上放著一個桃木架子,上面擺些瓶瓶罐罐。小劉找把椅子坐下,心想,那女子說他沒有殺馬的主人,可是她既然騎著人家的馬,總該和殺人兇犯見過面,自己這邊找到了馬,徐大人那邊就可能一無所獲,要抓到兇手恐怕還要問那姑娘,自是現(xiàn)在的局面,人家人手眾多,武功又高,自己要怎么才能問出真真的兇手。小劉此時也只能默默等著,見機(jī)行事了。
里邊那位姑娘,在兩個丫鬟的照顧下,包好了傷口,對著傷口眼中微微一凜,心說居然讓人傷到我,真是功夫不佳,看來還要在武功上更上心了。她坐在床邊并沒有動,給她包扎傷口的兩個丫鬟也站在床邊沒有離開,和她們想的一樣,屋門不一會兒就吱的一聲打開了,走進(jìn)屋里的是一個中年婦人,看婦人的行動倒是端莊大方,而且也掩飾不住的她的韻味猶存。那個蕭姑娘見到婦人進(jìn)來便站起身,向她微微鞠躬,口中說道:“見過師傅?!笨墒撬纳砩线€傷著,稍微一動便牽扯的身上傷口傳來鉆心的疼痛。也難為她如此謹(jǐn)慎小心。那個婦人說道:“蕭萍,你身上傷著,就不要起身了,有什么事情坐著回話就好?!甭牭綆煾档姆愿?,蕭萍才又坐回到床榻上。
婦人口中問道:“傳遞出去的消息可是傳遞好了?!?p> 蕭萍道:“蝠祥門的總舵布置圖已經(jīng)送到了云平太手中。這是從他手中得到的萬方玉。”說完,蕭萍從衣兜中摸出一塊玉石交到婦人手中。那光暈淡淡的玉石落入婦人手中,婦人的眼孔睜大,變得珵亮珵亮的,轉(zhuǎn)眼他收起玉石,對著蕭萍說道:“你身上的傷口是怎么弄得?”蕭萍道:“本來帶著萬方玉回來途中,遇見了小圓山一帶的強(qiáng)盜,他們要搶奪萬方玉,可是被我擊退了,可是路上又遇到一伙刀客,要強(qiáng)我上朝陽堡去,問幾件事情。他們?nèi)笋R強(qiáng)壯,倒砍傷了我,不過幸好有一個路人拔刀相助才助我躲過一劫?!?p> 婦人說道:“又是朝陽堡,本座難得出來辦件事情,他就急著出來胡鬧……那位救你的人是剛進(jìn)了外院的廂房去了?”
蕭萍道:“是的,雖然他是便裝打扮,可我從他的話語中聽來他像是捕快。”
婦人說:“既是個小捕快,不如將他收入我門,也算是對他一把提攜,你去安排一下吧?!?p> 蕭萍道:“好的?!?p> 婦女說道:“你今天也累了,先休息一宿,什么事都明天再說?!?p> 蕭萍道:“謝謝師傅?!?p> 婦女這才籠好萬方玉向著屋外走去,不久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了。這時蕭萍才對那兩個丫鬟說:“你們也下去休息吧,我也該休息了?!眱擅诀咄顺鑫萃?,蕭萍才拉好被子躺在床上。
小劉在房里坐著,看看日晚,他走出屋看看,院子里的多處院落已經(jīng)滅了燈,不禁一陣唏噓,這青燈涼夜只好自己度過了。這時就聽見門口黑暗處傳來一陣窸窣響動,接著就是人的腳步蹉跎的聲音,小劉趕忙過去看了看,這一看就看見今天白天看見的那位粉衣姑娘,不知道什么時候爬回了紫宸別院。此時她已經(jīng)滿身濕漉漉的,身上的血還浸紅了半邊衣衫,當(dāng)時小劉離開的時候,看見河面上已經(jīng)沒有她的身影,不知道她到那里去了。現(xiàn)在她卻一個人爬了回來,一路上真是難為她了。小劉上前把她抱起,說道:“姑娘,受累了吧,你住那間廂房,我抱你回去?!?p> 那粉衣姑娘,看了看抱起自己的小劉,抬手指了一間房子,說道:“我就住那間房子。”小劉一看,她指的正是自己待的那間房子,小劉沒想到自己所住的房子竟是這名女子的閨房,隨即臉上浮起難耐的笑容。他抱著粉衣姑娘進(jìn)了廂房,隨即又問道:“姑娘,去那里找丫鬟給你包扎一下傷口?!?p> 那女子靠在床框上卻悠悠的說:“那里有什么丫鬟給我包扎傷口,我自己來吧?!闭f著便要從床幔上撤下干凈布條來給自己包扎傷口。小劉馬上上前說一聲,自己包扎怎么得力,還是我來吧。說著便要拿過了布條,叫女子躺過去,撩起衣衫,漏出受傷的半邊腹部。那女子卻有一陣臉紅,說道:“墻上的木架上第三行第二格里放著的是金瘡藥,你幫我拿些過來。”小劉說:“好的,”便去架子上拿了金瘡藥,又來到女子身邊,小劉看看女子的傷口,被水泡過,已經(jīng)不怎門流血,翻開半寸多的肉,小劉給女子的傷口上了金瘡藥,然后用布帶攬腰包住,結(jié)束好了,這才算罷。小劉看著女子清淡的樣貌,問道:“還疼嗎?”女子說:“不要緊的,我躺躺就好。”小劉又問道:“餓了嗎?什么地方有吃的,我給你弄點去?!迸愚D(zhuǎn)過臉來說道:“這間廂房對面就是廚房,里邊應(yīng)該有吃的,你去找來些吧?!毙⑥D(zhuǎn)身去了廚房,在廚房里他發(fā)現(xiàn)了芙蓉糕、花生酥幾樣點心,還發(fā)現(xiàn)了酒壺,于是他灌了一壺酒,帶著幾樣點心回到了那女子的廂房,小劉把幾樣點心擺到女子面前由著女子吃著。那女子吃了幾塊說:“我不餓了,你也吃一些吧?!毙⒁拆I了半天,于是也吃了幾塊點心。然后他撤開點心,對女子說:“姑娘怎么稱呼?!迸诱f:“我叫楊沫?!毙⒂謫枺骸昂湍阋煌哪莻€主子叫什么?”楊沫說:“她叫蕭萍。”小劉說:“你歇息吧,我到外邊去過一宿?!闭f完小劉走出了廂房,他向四處瞅瞅,看見廂房邊上有一顆樹,樹的枝丫伸展,都蓋上了廂房的屋頂,于是聳身一跳上了樹,找一個可以俯瞰屋頂?shù)臉渲ι咸闪讼氯ァ?p> 小劉此時已經(jīng)吃飽,又喝了兩口酒,沒得干,便在口中呢喃的說起徐縣令教給他們的捕快守則:“守法要嚴(yán)明,辦事需謹(jǐn)慎,武功要勤練,遇事要冷靜,遇親不包庇,遇難要包容,同僚當(dāng)團(tuán)結(jié),辦法職分明,若遇分頭事,相信鄰近民……”
不一會兒,小劉就在樹枝上睡著了,這一覺直睡到第二天天亮。這時他爬下樹枝,來到昨日歇腳的屋門前,敲了敲門,里邊沒有回聲,小劉張口問道:“楊沫姑娘,你還在嗎?”一連喊了兩聲,并沒有人應(yīng)答,小劉預(yù)料到屋里并沒有人,于是推門進(jìn)去,見桌上擺了一份茶點,像是為什么人單獨準(zhǔn)備的,屋里并沒有人,小劉想,反正自己餓了,這里備下的茶點多半是給自己的,便坐下來吃那茶點。
其實這日一大早,楊沫便被蕭萍叫去了,正在此間,蕭萍正在對楊沫說話,蕭萍端坐在妝臺前,楊沫在旁邊侍立,蕭萍說道:“昨天和你同屋住的那個后生,莊主答應(yīng),將他收了,作為我們的眼線?!睏钅f道:“那人正直的很,昨天他是睡在屋外的大樹上的?!睏钅藭r身上傷口未好,現(xiàn)在身上隱隱感到痛,眉眼不自覺間抽了抽,心中也感念起小劉昨天的照顧。蕭萍說道:“既然骨頭有點硬,那你試著用色誘的方法把他誘入我莊,反正辦妥莊主交代的事情就好,昨天也是他替你包扎的傷口,料想這對你來說不難吧?”楊沫說道:“這個……人家做不到?!闭f著,溫婉的低下頭去。蕭萍說道:“莊主收留我們,就是讓我們?yōu)榍f主做事,領(lǐng)著莊主的銀子,有什么事做不到的?!睏钅犃耸捚嫉脑挘劬﹂W了一閃,沒說什么。蕭萍不耐煩了說道:“別扭捏了,這事情就交給你了,你把他說服歸順我莊,讓他成為我莊的眼線,我莊是不會虧待他的?!?p> 原來這紫宸別院所駐的翔宇莊便是專靠打聽消息,出賣消息給其他江湖門派或人士的幫派,她們以此獲得收入,養(yǎng)著一幫的人。
楊沫轉(zhuǎn)身出了房門,向自己的小屋走去。來到屋門外,看見屋門開著,小劉正坐在里面。楊沫咽了口唾沫,沉沉身子,走了進(jìn)去。她來到小劉身前,說道:“劉安正,你醒了。”小劉說道:“是啊,你起得這樣早?!睏钅f道:“現(xiàn)在有一個讓你出息的好機(jī)會,就是加入我們翔宇莊,不知你可愿意?!毙柕溃骸凹尤肽銈兦f有什么好處?”楊沫道:“加入我們莊,便是幫我們莊里打聽一些幫派衙門的內(nèi)部消息,你只要回到原來的所在,也并不需要常來莊中。而我們幫也會錘煉幫眾的武藝,給幫眾額外的銀錢,可以說是不小的好處。”小劉問道:“那我要是不加入那?”楊沫道:“你可要加入,要不這場面可不好說?!睏钅f著話,面容有些焦急起來。小劉本來就對這個翔宇莊有些興趣,有著一探究竟的心思,打算接受楊沫的邀請,剛才發(fā)問只是為了試探一下,現(xiàn)在看楊沫發(fā)愁,心想,指不定我要是不加入翔宇莊,這姑娘便會受到上頭的一通處罰。于是說道:“好,我答應(yīng)了?!?p> 楊沫沒想到事情辦得如此順利,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也暗自慶幸自己不需要使用什么色誘的方法來騙取小劉。楊沫說道:“既然你爽快,那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你先在這里歇著,我去告訴蕭主子。”說完即轉(zhuǎn)身而去,走的甚是急速,小劉也沒有攔住。
楊沫把劉安正愿意加入翔宇莊的消息告訴蕭萍,蕭萍說:“待會把他領(lǐng)到內(nèi)院來,莊主自有吩咐?!睏钅饝?yīng)一聲:“好的?!?p> 楊沫回去,把蕭萍的話帶到,把小劉領(lǐng)進(jìn)了內(nèi)院,內(nèi)院早有兩名灰衣持劍的男子立在院中,一個中年婦人立在臺階上,正是翔宇莊莊主梁濤,她身前站著的,正是小劉那天救下的蕭萍。蕭萍指示小劉和另兩名男子站在一起,說道:“你們?nèi)耸窍栌钋f新招進(jìn)來的暗哨,以后要為翔宇莊所用,面前的這位就是你們的主子,以后要喚莊主,莊主之命,不得違反?!闭f著他伸手指了指梁濤。小劉和另兩名漢子說了聲:“是?!鼻f主梁濤此時從衣袖中取出一個楠木小盒,說道:“這是給你們的洗髓丹,也是本幫對你門的第一次補(bǔ)益,洗髓丹可令你們的經(jīng)脈受到洗禮,在內(nèi)功修為上可以大進(jìn)一步?!闭f完把洗髓丹遞給蕭萍,蕭萍拿著打開的木盒走到三人身前,木盒里放著三顆烏黑的丸藥,小劉和兩名大漢各拿了一顆。蕭萍轉(zhuǎn)身回去,說道:“服下吧。”三名男子把洗髓丹放入口中,就著口水,咽了下去。
此時梁濤臉上現(xiàn)出安心之色,轉(zhuǎn)身走了。蕭萍說道:“加入本莊,不需要你們相互認(rèn)識,不需要你們交頭接耳,只要各自完成莊上派發(fā)的任務(wù),交流有特別的暗號。現(xiàn)在你們服了洗髓丹,需要跟我學(xué)著運功修行一日,以助藥力消化,否則會藥力迸發(fā)而死?!闭f完她從旁邊拿了一個蒲團(tuán),坐在蒲團(tuán)上,開始雙手交合于腹部打坐。小劉這時忽然想到:“今日已是第三日,應(yīng)該是自己回衙門的時候了,可是現(xiàn)在她要讓自己在這里打坐一日,豈不是錯過了回去的時間,可是如果不隨她打坐,自己會藥力迸發(fā)而死?!毙⑾肓讼?,只好把回去的心思先放下,先和她打坐,等回了衙門,再和徐大人說話。這時那兩個男子已經(jīng)各自照著蕭萍的樣子坐下,雙手交合于腹部,開始打坐,小劉也只好照著蕭萍的樣子坐在地上,開始打坐。那洗髓丹的是翔宇莊采集數(shù)種珍貴藥材凝練而成,當(dāng)?shù)氖蔷毼渲说拇笱a(bǔ),可以疏通人的經(jīng)脈,沒有什么內(nèi)功底子的人,可以助其完成內(nèi)功筑基,有內(nèi)功的人,可以助其提升內(nèi)力,當(dāng)?shù)闷鹫洳囟帧,F(xiàn)在小劉和他們一起進(jìn)入打坐狀態(tài),不一會兒,便感覺身體發(fā)涼,血脈流暢,經(jīng)脈中似乎有絲絲力道涌動。
這樣一直打坐到第二天中午,他們一宿沒吃飯,也沒有感覺到餓。這時坐在上位的蕭萍才將將睜開眼睛,對他們?nèi)苏f道:“可以了,你們起來吧?!?p> 三個人站起身來,都活動了活動筋骨,蕭萍又說道:“我?guī)鸵恢庇冒堤柭?lián)系,現(xiàn)在和我到天機(jī)堂,熟悉一下本門的信號?!庇谑侨齻€人在蕭萍的帶領(lǐng)下走過曲曲折折的回廊,向天機(jī)堂走去。等他們到了天機(jī)堂,蕭萍把幫里用于聯(lián)絡(luò)的幾種標(biāo)記指示給他們,那是一些或魚、或鳥、或牛的標(biāo)記,不同的標(biāo)記代表不同的事情。蕭萍又給他們發(fā)了緊急用于求救的信號彈和用于書寫信息的各色紙箋分給他們。這下才算完事。蕭萍說道:“以后你們有事就和我聯(lián)絡(luò),重要的事情也由我上報莊主,我有事找你們的時候,你們只負(fù)責(zé)把事情辦到。行,現(xiàn)在你們分批,一個人一個時辰離開山莊,以后彼此之間沒有我的命令不可來往?!闭f完就先讓其中一個男子走了,過了一個時辰,另一名男子也走了。這時只剩下蕭萍和劉安正,蕭萍說道:“我要去后山練功了,待會兒過一個時辰你也走吧。”小劉答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