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這就讓我退下了？
這下，輪到江彬大惑不解。
茫然半晌，江彬躬身道：“微臣，謹遵圣喻~~~”
待到江彬出去養(yǎng)心殿，弘治面色瞬間轉(zhuǎn)變，轉(zhuǎn)頭沖李東陽笑道：“賓之，你對江彬此人如何看？”
“回圣上，”華蓋殿大學士李東陽面色古怪，同樣帶著笑意：“既然圣上早有想法，何必詢問老臣？臣以為，江彬是個人才，甚至堪稱大才，但太聰明，稍顯浮躁，殺殺他的銳氣也好?！?p> “好你個賓之！”弘治笑著搖頭：“還是賓之懂得朕心??！”
頓時，兩個相濡以沫多年的老搭檔，對視幾眼，不約莞爾。
“圣上，想必圣上是在為太子物色肱股之臣，這個江彬似乎倒是不錯人選?！?p> 既然明白皇上心意，李東陽便不再打馬虎眼，直接道：“江彬為人聰慧，做事果敢，不但猜對圣上心意，而且還弄出什么真話、假話之說，提前給自己留了后路！的確，輔佐太子是個漫長歷程，真非一朝一夕之功?！?p> 弘治點頭，深以為然：“江彬是聰明，甚至朕懷疑，他或許已經(jīng)猜到朕時日無多，所以才大膽直言！很好，不做兩面三刀小人，雖然說話過于直率，但總比說假話蒙蔽朕強百倍?！?p> “既如此，皇上為何不對江彬講明呢？”
“賓之，你既已知曉，何須問朕？”
李東陽笑了，笑得像個老奸巨猾的狐貍：“殺銳氣、試探、考驗，最后再委以重任？”
“哈哈！”弘治對李東陽的回答相當滿意，笑道：“賓之，原本朕留下江彬，是想暗示他好好輔佐太子，如你與我般，常年相伴，成為皇兒肱股重臣！但這小子稍顯輕狂，于是朕臨時改變想法…那你說，該如何殺其銳氣、考驗心性才好？”
李東陽捋著胡須，沉聲道：“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臣以為，不若安排錦衣百戶江彬掃大街吧！”
“掃大街？”
弘治微微一愣，不過只一轉(zhuǎn)念，便已明白大學士的意思。
弘治不禁鼓掌莞爾：“哈哈，好，掃大街好，掃大街好??！”
隨即，弘治高喊一聲：“苗逵，進殿傳旨！”
副首領(lǐng)太監(jiān)苗逵聞聲，一溜小跑而入，跪拜于地：“奴婢接皇上圣諭?！?p> “傳朕旨意，著江彬留中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以百戶職領(lǐng)副千戶俸祿，賞銀百兩，綢五匹，賜朕手繪‘江山駿馬圖’一幅！”
“奴婢接旨！”
“等等！”
弘治頓了頓，思索片刻又道：“令江百戶暫離諜堂，不得接手任何錦衣親軍要務(wù)，專心致志在前門大街收租、管市、維持西市、東市治安，并清理轄區(qū)內(nèi)街道清潔！”
“?。俊?p> 苗逵一驚，差點喊出來。
跟了皇上十多年，頭一次聽弘治帝發(fā)出如此奇怪，根本無法理喻的圣旨。
怎么一邊賞賜，一邊卻剝奪江彬手中權(quán)力，直接貶為城管了？
…
皇宮外，江彬被騎著快馬追出來的苗公公喊住，當街傳旨。
江彬接完旨，一直候在宮外苦等，聽得真真切切的趙琦、李健兩人，大眼瞪小眼，眼淚都快下來了。
“這…百戶大人，這可如何是好？皇上，皇上啥意思啊？”
江彬沉吟片刻，一時想不透弘治這么做的意圖。
按照歷史軌跡，今年嚴冬，弘治將會病亡歸天一命嗚呼，太子朱厚照繼位，定年號‘正德’。
江彬原以為，弘治留下他是要暗示一番，讓自己安心輔佐太子，跟著朱厚照鞍前馬后。
這樣一來，朱厚照登基后，江彬就算立下‘從龍之功’，定被重重啟用。
卻沒成想，自己一番真話說罷，人家弘治皇帝直接來了一句警告，其他多半個字都沒有，當即將他江彬轟出養(yǎng)心殿。
若是皇帝老兒因為江彬出言不遜，心下惱怒，發(fā)飆降其職務(wù)，可干嘛還要提高俸祿賞賜一番，甚至賜下一幅親手畫成的‘江山駿馬圖’給他？
尼瑪矛盾?。?p> 江彬琢磨不通，索性懶得繼續(xù)耗費心神，轉(zhuǎn)頭問趙琦：“兩位，我江彬現(xiàn)如今算是落魄了，你們可還打算跟我一起發(fā)財嗎？”
“這…”
趙琦二人雖然也算見多識廣，閱歷匪淺，但實在搞不清楚江彬目前的狀況到底算咋回事。
要說百戶大人仕途就此完蛋，可皇上又是加薪又是賞畫作何解釋？
可若由此斷定江彬得寵，那，干嘛卻被調(diào)去管市面連帶清理衛(wèi)生？
要知道，這可是最底層聽風校尉干的活計，甚至不如他們這種看大門的司命校尉。
除非萬不得已，誰也不想混街面，風吹日曬先不說，聽著就掉身價！
見兩人猶豫不決，江彬微微一笑：“兩位大哥，江某不愿勉強二位，你們可以好好考慮考慮再給我回話…對了，我好像聽二位親口說過，籌彩最集中、最熱鬧的區(qū)域，就在前門西市、東市這兩片吧？”
江彬說完，不再看趙琦和李健，背著手，轉(zhuǎn)身便走。
兩個想錢快要想瘋了的家伙，發(fā)呆足有半分鐘，幾乎同時恍然大悟，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高喊：“百戶大人留步，等等我們，俺倆想明白啦~~~”
…
傍晚時分，江彬和趙琦、李健二人再次回到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衙門，不過這次可不是匯報什么軍情，而是在北鎮(zhèn)撫司衙門備案，算是留中此地。
隨后，北鎮(zhèn)撫司這邊會派快馬返程江南，向駐守金陵的南鎮(zhèn)撫司指揮同知劉大人通報。
備案完畢，江彬和留在衙門里苦逼等候發(fā)落的刑堂千戶錢寧，誰都沒有提及江彬所謂的‘緊急軍情’。
錢寧好像忘了這個碴，而江彬，一看牟斌、于浩都不在衙門當值，索性直接無視錢寧，同樣沒有提及懷里火漆封得嚴嚴實實的那封密報。
寧王謀反雖然是事實，但江彬卻堅信，絕對不會發(fā)生在最近這兩年！
所以，不交上去就不交吧，江彬已經(jīng)打定主意，準備回去私拆此信，了解秘信內(nèi)容后再做定奪。
說實在的，江彬穿越大明不到二十四小時，無論對朱厚照還是弘治帝，其實沒啥情誼，即便永福公主，在江彬眼里也只是略有好感，覺得愿意親近罷了。
對江彬來說，寧王或者太子，誰去坐龍椅完全沒所謂，只要自己能混得風生水起，他才不在乎！
想通這一切，江彬才大著膽子，壓住軍情不報，甚至準備私下拆封，打算自己先??再說。
交接完畢，聽聞江彬已經(jīng)被圣上安排管街面，錢寧陰測測怪笑道：“江百戶慢走，不送！哈哈，祝賀江百戶高升?。 ?p> 江彬點點頭，并沒有立即走開，而是指著已經(jīng)和自己撕破臉的錢寧，挖苦道：“錢千戶，這個位子有機會坐你趕緊坐，多坐幾天是幾天！聽著，我江彬保證，不出一個月，你將再也沒有資格坐在這里，甚至連出現(xiàn)在錦衣衛(wèi)北鎮(zhèn)撫司衙門，也會成為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