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西市回來后,清目盲一言不發(fā),直接躺到床上先睡下了。
百寶靠在開了一邊的窗戶,面色如月。
旁邊是坐著窗臺上的精致少年。
少年比他略高,容貌相似。
“真絕望啊,就算知道了罪魁禍首,卻是這種有心無力的感覺?!鄙倌贻p聲細語。
月光從他身后探來,染白了他的全身,顯得那么光潔。
“這才是她一直猶豫不決,不肯做出決定的原因么?”百寶目光如水,不起波瀾?!耙驗樗幌胧チα?,失去復仇的力量。也害怕失去活著的目的。她根本……就是為復仇而來的。我說的對么,帝惡?”
帝惡彎起一絲微笑,“算是吧。你,做了決定?”
百寶輕點了下頭,說:“但我需要你的幫忙?!?p> 帝惡露出無奈的苦笑,“我總不能一直不求回報地幫你,公輸右的背后是勾玉,像這樣的事,還是明碼標價比較好?!?p> “怎樣明碼標價?”
帝惡眼珠一轉(zhuǎn),笑道:“有貴的辦法,也有便宜的辦法?!?p> “貴的是什么?”
“那就是我現(xiàn)在就可以幫你把公輸家族連根拔起,包括勾玉,保證不留下一個活口。代價是,你得答應幫我鍛造身體?!?p> 百寶立馬說:“那便宜的呢?”
帝惡灰心一笑,“我就知道你會這樣。便宜的做法是,我可以讓她跨越覺醒的限制,在短時間內(nèi)維持作為魔族的姿態(tài),并且不會失去自己的記憶。簡單的說,我會賦予她短時間內(nèi)成為一個魔族的能力,她可以自己去復仇,但我不會幫忙。”
兩相對比之下,便宜做法的不確定性無疑更大。
帝惡接著說:“便宜的辦法只會付出便宜的代價,也就是會讓這個女孩損失二十年的壽命罷了。以半魔人的命運來看,二十年的壽命對她來說其實是賺了的?!?p> 百寶最后沒有做出決定。他望向床上的女孩,輕聲說:“我想把決定的權力給她?!?p> 第二天早上,他們重新回到大學宮。
按谷神所說,今天將會是谷神講學的最后一天了。
一片慵懶中。
“江白?!?p> “到!”江白突然聽到呼喚,豎地站起應答。她正困著,突然的站起,純粹是一種條件反射。
“何為遵從本心,憑心而定?”谷神問。這段話是課上內(nèi)容,只是江白沒在聽。
“遵從本心……”江白表情有些艱難。谷神不會無緣無故地問她一句毫無相關的話,這或許與她逍遙的性格有關。
可是,她并不覺得自己有必要在所有人面前分享。
突然,她靈機一閃,說:“所謂憑心而定,也就是從心……那不就是慫嗎?”
課堂頓時一片歡笑。
“笑什么笑!”
江白受不了恥笑,爭辯說:“陽生有一句話,屠夫凌志詩家賤。多少自詡文人墨客,將憑心而定掛在嘴邊,卻永遠都在猶豫,總在批判著該不該做,要不要做,還不如一個啥也不懂的屠夫來的干脆。難道,不是慫么?”
“你說什么!”有人不滿。
“安靜。”負責紀律的伏唯出聲。
全場安靜。
谷神滿臉笑容,似乎等到了他最想要的答案。
“玄牝與九道所說的憑心而定是隨心所欲,陽生門不認可隨心所欲的說法,更強調(diào)學道正心。把一顆心釋放還是把它武裝起來,其實并無對錯之分,天下得道者有玄牝人,也有陽生人?!?p> 谷神突然感慨,“每個人的人生都要經(jīng)歷無數(shù)的選擇,我們總會后悔自己沒有選擇的那個答案,但事實上無論如何選擇,在很大程度上都是會后悔的。當面對選擇時,是憑心而定地在內(nèi)心思索,還是將內(nèi)心武裝,看似魯莽地選定了答案就不再動搖。其實都不必煩惱,因為選擇的做出瞬間不過一個眨眼,一切都塵埃落定?!?p> 清目盲望向谷神,雖然她看不到,但在某一瞬間,她的內(nèi)心感到極大的震撼。
“接下來,我會把你們送到一個特別的地方,希望你們能找到屬于自己的選擇。”
谷神微笑著,從案上扯出一張畫卷。
寥寥幾筆之下,天地變幻。
百寶認得,谷神曾在白晨與鶩王的對決中使用過的。
心畫之術。
一段天外云卷云舒過后,眼前課堂上的點滴正在消退,就像有人拿著白色的染料將它慢慢抹去。
但重重的色彩抹去,擺在百寶面前的卻是白茫茫的一片。
百寶睜著眼睛,盤腿坐在地上。
帝惡也從虛空眼里出來,身軀淡如光影,背靠著他坐下。
他冷笑道:“不自量力,魔王的心豈是一個凡人能看到的?!?p> 百寶默然不語。
帝惡斜眼瞥他,一副輕松的表情道:“你還是變了。以前的你,是從來拿不定主意的。可現(xiàn)在的你,冷靜得讓人出奇。你會走出懦弱的牢籠么,真讓人期待?!?p> 百寶這時露出一絲淡笑,“你也變了,以前的你,是不愛說話的?!?p> 帝惡哈哈笑道:“是啊,我們都變了。”
忽然,他笑容收緊,輕聲道:“可我跟你是不一樣的。”
百寶眼角一顫。
他回過頭去,從地上爬起,說:“所謂心畫,其實就是一幅巨大的畫卷,把每個人困在筆墨里罷了。我們現(xiàn)在的位置,是畫卷里的留白,所以我們就到處走走吧,碰個運氣,看看能不能走到畫里去?!?p> 白晨“回到”了白骨森林。
一道森冷的寒光從他面前掠過,和他手中的魔劍劃出一道火花。
“魔劍……回來了?”白晨握緊手中的魔劍,一片恍惚。
魔劍被賣掉后,他一直未敢跟百寶說,為此還特意拜托了郡主。
可現(xiàn)在這是……
當他抬起眼睛,看清面前敵人的身影后,所有的恍惚消失不見。
數(shù)個日夜以來揮之不去的恐懼感再次襲上心頭。
“怨靈……”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和百寶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他知道對方不是百寶,因為對方手中的那把骨刀。這是那時在大幽山的怨靈。
白晨永不會忘記那天,那是他第一次讀懂了死亡的恐懼。也是那一次,他完全明白了自己是如此的弱,簡直不堪一擊。
他努力地記著這個陰影,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真正站在它面前,當一個堂堂正正的對手。
如今,夙夢成真。
他舉起手中魔劍,迎著怨靈散發(fā)出來的強大領域,沖了上去……
他狂奔著,內(nèi)心興奮若狂……
不知為何,江白覺得自己像是來到了自己的畫里。
對面的懸崖之上,一條長著一個巨大頭顱的大蛇在吐著蛇信,時刻注意著她。
她下意識退了一步,彼時注意腳下,才知道自己前方不到一尺處便是天塹。
她與大蛇各自在天塹兩邊,一道天塹將人與蛇分割開來。她盯著大蛇,不知為何有種照鏡子的感覺。
這時她扭過頭去,發(fā)現(xiàn)自己身后又多了一條蛇,一條一模一樣的蛇。
果真是照鏡子。
她退到了懸崖邊上,認真地看了看懸崖底下白云裊裊。
“是了,我想起來了?!?p> 江白終于想起,當初在白骨森林時,她也在妖的幻象里困了很久,而那時的幻象最后,她選擇跳下去,從而回到了現(xiàn)實。
現(xiàn)在,又是回到了那時么?
江白挪著腳步,在一前一后兩條大蛇的逼迫下,慢慢走近崖邊。
她看著身下的白云縹緲,慢慢鼓起勇氣。
“姑娘,心中藏著毒蛇,前路即是死所?!?p> 突然,谷神告訴她的這句話在她腦海里炸響。
她停下了想要跳下的沖動,一片心驚膽跳。
“前路即是死所……”
江白毅然回頭,現(xiàn)在的她不再是在白骨森林時只會躲避的自己,她不能選擇躲避,只能選擇面對。
她從腰間抽出雷鞭,轉(zhuǎn)身沖向身后毒蛇。在對方血口襲來之際,雷鞭劃出一道電光火石,直接將蛇頭一分為二!
但在蛇頭分離瞬間,噴發(fā)出來的并不是血,而是潑墨。
江白一愣,并很快反應過來。
“原來……是畫?!?p> 忽然,腳下大地地動山搖起來,似乎是在慢慢地向下陷落,身后的天塹也在兩邊懸崖的下陷之下變得越來越名不副實。
最后,江白終于發(fā)現(xiàn)了地動山搖的原因。
不是因為地震,而是因為懸崖山下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戰(zhàn)場。
她站在高高的懸崖頂上,看著山下一片黑壓壓的魔族人正在往中間涌動,瘋狂地包圍著位居中心的戰(zhàn)士。
這個戰(zhàn)士是……白晨!
江白有些驚訝,沒想到會突然遇到白晨。而且白晨的樣子也和平常有些不同了。
他手握著失而復得的魔劍,在魔軍中心沖殺,面目猙獰,嘴角卻發(fā)出興奮的獰笑,如同一個不知疲倦的戰(zhàn)士。
但他的嘴唇是黑色的,臉上也多了幾分黑線,血氣慢慢充盈全身。
他要入魔了。
江白不是第一次見到白晨這副模樣了。當初白晨第一次使出殺王劍時,也曾出現(xiàn)過這個樣子。所以江白一下子就辨認出來。
“他陷入幻象中了,不能讓他繼續(xù)下去?!?p> 江白立即朝著地上高喊:“白癡!這些都是假的,快醒過來??!”
白晨使出一式橫掃千軍后,猛然扭頭望向聲音來源之處。
這一望,在他的視線里,出現(xiàn)的不是江白,而是怨靈。
“找到你了!你這個該死的魔鬼!”
江白一驚,心想雖然她不算好人,但也不至于被白晨記怨于此,冠上魔鬼的稱呼吧。
白晨越來越興奮,朝著她所在的方向沖殺過來。
“你瘋了!再這樣下去,你會入魔的!”江白急得大喊。
入魔?
在充斥全身的興奮感之下,白晨依稀聽到了這兩個字。
“你并不是魔族,所以我不能教你太多魔族的東西,不然你會入魔,變得完完全全不像自己?!卑賹毜脑捲诙吇匦?p> 他盯著懸崖之上的江白,眼里所見的依然是怨靈高高在上的輕蔑神情。
他握緊魔劍,直指過去,高呼:“不對,你是我的迷障,只有你死了,我才會得到突破!”
江白完全愣住了,沒想到白晨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仿佛就像是某種宣言。
她沉默兩息,突然眼睛瞪圓了,怒罵一句:“他媽的!”
這一句粗口讓白晨在一臉猙獰的興奮之色中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白晨再望向江白的方向,那個原本怨靈的身影慢慢變得不確定起來。
原本像是百寶模樣的怨靈一下閃變成江白的樣子,又一下閃變成江白在斗金臺身著女裝的樣子,就這樣在三個樣子之間不停切換。
白晨感覺腦袋開始疼痛。
他抱著腦袋,瞇著眼睛望向四周,最后把視線慢慢放大。
周圍的白骨魔軍消失不見,而他手中的魔劍,亦不過是一根樹枝而已。
百寶走著走著,眼前的視線出現(xiàn)了一絲顏色。他隨即加快腳步,最后一腳踏在一片草地上。眼前,草地遼闊,中間一條大河分割開,兩岸士兵林立,每隔一段距離便放著一個青銅鼎,旁邊飄逸著人間帝國的王旗。
大河中間,一艘船已經(jīng)半斜,有一半淹沒水中,完全沉沒只是時間問題。
從船身的傷痕看,是有人對此實施了打擊,將船身擊穿,才導致這艘大船搖搖欲墜。
河中的大船將沉,岸邊的士兵卻無動于衷。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戴著面具,身體僵直了在原地。
船上的是誰?
突然,公輸厘從船艙里跳出來,落入水中,激起一大陣水花。他手里緊抱著一塊木板,用來增加自身的浮力,而從落水的姿態(tài)和后續(xù)的動作看,他顯然不會游泳。
當然,岸邊的士兵也沒有去搭把手的意味。
緊接著,鶩王的臉便從船艙內(nèi)探出,蒼白失血,眼里滿是慌亂。
百寶眼前一亮,想起了在下林村時,曾聽到說書人說的有關當今人間帝國的故事。
“難道是因為折青?”
“折青?”帝惡出現(xiàn)在百寶身邊,盤腿坐在草地上。
他死去太久,對世界的認知很大程度上來源于百寶藏在虛空眼內(nèi)的各種人間典籍,但對于沒在書上的東西,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百寶回答說:“折青是現(xiàn)今人類皇室內(nèi)選拔皇子的方式。人間皇帝尚武,所以要求其繼任者必須擁有一定的資格,這個資格便是通過折青。通俗的說,折青就像是一條長路,從地方郡縣到帝都放天,皇子們需要通過皇帝設置的重重難關,并在最終進入帝都,折取青柳?!?p> 帝惡輕笑道:“折青柳,在人類的語境就是留下的意思??磥碇挥型ㄟ^折青,才能擁有留在帝都的權利。那個太子和鶩王都是如此?!?p> 百寶點頭,道:“是的,沒有通過折青的,只能成為郡王,進不了放天,更成不了親王,枉論角逐帝位?!?p> 這時,帝惡遙指河中一臉蒼白的鶩王,笑道:“那么,你覺得他是過了折青,還是沒有呢?”
他們所在的位置距離河中大船很遠,完全是憑著出色的目力觀察。
百寶想了想,然后說:“折青要考的是文韜武略,眼前所見已經(jīng)超出考察的范圍。但也不能排除這就是考察的一部分。河岸兩邊擺著用以禁錮法力的銅鼎,站立士兵皆為禁軍,很顯然,他已經(jīng)來到放天城外,但是恐怕要功虧一簣了?!?p> “即便沒有法力,對一個會水的人來說,這其實不算一個難題,不是么?”帝惡笑了笑,“他當初和那個白發(fā)小子打的時候,可就是親自選的江面上對決。”
百寶望向帝惡皮笑肉不笑的笑容,瞪大了眼睛。
“他不會游泳?!”
突然又覺得不對,如果真的是不會游泳的話,那時和白晨對決時所展現(xiàn)出的水性是怎么回事。
“快下來!別再猶豫了!”水中,抱著木板的公輸厘急得大喊。
船上的鶩王環(huán)看四周,在岸上士兵的注視下,臉色閃爍著不安。
“快?。 惫斃暹€在大聲呼喊,言語非常急切。
但鶩王依然猶豫不決,眼見大船將沉,他臉色蒼白,瑟瑟發(fā)抖,完全沒有離開的勇氣。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突然,水中出現(xiàn)暗流,在公輸厘身邊形成一個漩渦,慢慢地將他吸過去。
完全不會水的公輸厘只能抱緊木板,拼命掙扎??上眢w卻如無根浮萍那樣被卷入漩渦,眼見就要被吸進河中深處。
原來還在呼喚鶩王的公輸厘,此刻徹底慌亂起來。
“救……救我……”
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鶩王拋開一切念頭,眼里變得熾烈,一股前所沒有的勇氣沖破眼前的不安。
他縱身一躍,跳落水中,并很快消失在水面上。
過了一會兒,他終于將被卷入漩渦的公輸厘拉扯上岸。
鶩王本來就會水,而且相當出色。真正禁錮著他,讓他不敢下水的并非這個問題。
當他從水里出來,百寶才終于明白是為什么。
他的下身完完全全變成了魚尾。
鶩王伏在地上,掃視四周,仿佛看到周圍的士兵都在看著他。
他的臉色更加慘白,眼神里充斥著驚恐,像是在把自己的秘密向世界公開。
“也是一個半人呢?!钡蹛涸诎賹毶磉叧靶?。
“所不同的是,他的另一半是鮫人。最起碼,不會像半魔人那樣,很輕易就夭折了?!?p> 眼前的一切一目了然,百寶也終于明白為何那時鶩王在對決白晨時,所展現(xiàn)出來的近乎天賦的水性是怎么回事。
當四周的禁錮銅鼎鎖住了他的法力,他再不能像對決白晨時平平站到水面上,可一旦下水,便會將鮫人的另一半徹底暴露。
這是鶩王的秘密,而且看起來他并不想讓這些士兵看到。
如果他連一個純正的人類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資格繼承人間的王朝呢?
眼見河岸兩邊的士兵投來異樣的眼神,鶩王覺得自己更是無地自容。在這種情況下,他不能一直留在水中,只有等下身干燥,才能把魚尾重新變回雙腿。
突然天空有火鳥落地,它原本就盤旋在空中,待鶩王拉著公輸厘上岸后,才徑直地通往地面。
從火鳥上下來的,正是皇帝和裴屸。
皇帝站到他跟前,俯視著這個半人半鮫的兒子,和那條泛著彩色鱗片的魚尾。
他并沒多說什么,反是回過頭去跟身邊的裴屸耳語幾句。
然后,裴屸臉色一變,便吩咐河岸兩邊的士兵跟隨他離開。
再然后,皇帝獨自登上火鳥,徹底離去……
“全部格殺,一個不留?!?p> 百寶和帝惡同時破譯了皇帝最后留給裴屸的話。毫無疑問,對于見過鶩王真實面目的士兵們,皇帝的做法是將其徹底抹殺掉。
百寶內(nèi)心微微觸動,“只是為了羞辱自己的兒子,就要讓這么多人去死么?”
他自然猜到大船會沉沒應是皇帝命人做的,目的就是逼出鶩王的真身,好當眾羞辱他。
但當鶩王真的顯露出真身后,皇帝反而選擇把那些士兵殺死,而讓鶩王繼續(xù)前往放天城。
可以猜到,后來封賞親王,大約也是這短短的時間內(nèi)完成的轉(zhuǎn)變。
帝惡很無所謂地笑道:“不,他并不是為了羞辱這個孩子,他是想讓他放棄??墒亲屗麤]想到的是,這個半鮫半人的孩子,為了救人,會選擇暴露自己。人類把善良看得很重,這個人類的王自然也不例外?!?p> 百寶開始有點擔心。從鶩王的遭遇看,進入這里的每個人或許都會遭遇自己內(nèi)心的困境。他對白晨有信心,但對清目盲則說不準。
他望向帝惡,“我得盡快找到清目。”
帝惡聳聳肩,在手上變出一支畫筆,就著腳下的草地畫畫。
看起來就像是毫無規(guī)則地畫符,也不能算是符,就是一種奇怪的圖案。不過,在圖案畫完之后,帝惡卻停滯了一下,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百寶并沒發(fā)現(xiàn)帝惡表情一閃而過的變化,因為就在圖案完成之際,他的腳下突然出現(xiàn)一個大坑,直接把他吸了進去。
落影無聲
這幾天媽媽住院了,精神狀態(tài)不太好,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