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寶筆直地站著,身體不停地發(fā)抖,眼睛所及之處盡是紅色的沙土。
終于,他回到了現(xiàn)實。
“你想起來了?!钡蹛簳囊恍Γ坝篮阋篃o法消除我的記憶,我知道自己是誰。所以那天結(jié)束后,我就自己離開了。”
帝惡盤腿坐下,輕聲嘆息,“真墟,你實在令我失望。你那時為何不敢將她帶走?你害怕你無法再保護她?可是,你有我吶?!?p> 百寶的大腦刺痛了一下。
是的,當(dāng)初殺死天火后,他還是把沐雪非留下了。把帝惡帶出永恒夜超出了他的界限,令他剩下的魔魂遭遇幾乎三分之二的損傷。一個負傷的他不再有能力繼續(xù)保護沐雪非。
他選擇為沐雪非施下一道血咒,延后她的覺醒。
當(dāng)她再次覺醒時已是多年之后了,相信那時的她應(yīng)該有能力保護好自己,并且做出選擇。天火死后,神族必然會對她有所懷疑,甚至監(jiān)視,不過哪怕是那些諸神殿的長老都絕無可能看穿他的血咒,若加上江無方協(xié)助的話就更不可能了。
但要說有沒有后悔,肯定還是后悔的。若是當(dāng)初咬咬牙直接把她帶走,這樣就省去了十六年前的麻煩,以及后續(xù)的麻煩。
當(dāng)初那位沐王府的王妃在臨死前說“似雪非雪”,百寶越來越能感受到它的意思了?,F(xiàn)在的沐雪非已經(jīng)不是他認識的雪了,她有權(quán)利去過自己的人生,而這或許就是屬于她的人生。
她終有一天會醒來,但在醒來前,她一直是沐雪非,而不是雪。
“若是你將來覺醒了記憶,我這道血咒自然就破了,那時你就去你真正想去的地方吧。我也算兌現(xiàn)我的諾言了?!彼肫鹆四菚r告別時說過的話。
在把沐雪非送回沐王府后,他也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主動找到了江無方。他不知道江無方到底看出了什么,試探了幾番后,他和江無方類似達成了某種合作,約定后者替他留意沐王府的變化。
見到百寶沉默不語,帝惡又是一聲嘆息。
“離開你后,我回到了魔域,回到那個后裔們?yōu)槲医ㄔ斓牧昴梗⑶以谀抢锓趸耸ズ?。?dāng)年那場決戰(zhàn)之前,我確實沒來得及留下圣骸,但也差不多,所以當(dāng)我以魔魂之姿重臨之時,很自然地就完成了這一步。”
“我早該料到,在你死去多年以后,帝陵仍有如此大的威勢,其實是你那不完整的圣骸在作怪?!卑賹毢藓薜匾е?。
“沒錯,”帝惡聳聳肩,“所以我早就重燃了魔心,也早已經(jīng)完成真正意義上的復(fù)活?!?p>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局?!卑賹毢鋈挥悬c想笑。
“不全是?!钡蹛豪^續(xù)他輕松的口吻,“我只是利用了他們,以便能見到你。果不其然,你真的來看我了?!?p> “只是為了見我?”百寶挑了挑眉,“還是要來定我的罪呢?”
“定罪?”帝惡微笑,“以你百萬年來所遭受的厄難,這份罪受還不夠么?其實在你踏入白骨森林之前,我本想以另一副樣子見你。但很可惜……”
帝惡又是嘆氣,“當(dāng)年離開你后,我在魔域?qū)ひ捲S久,始終沒能找到一具合適的身體。沒有身體,我就無法施展出完全的自己。如今魔族的身軀都無法容納我的力量,只是一會兒就腐化了。”
“原來你是來找我為你重造魔軀的。”百寶猜出帝惡的目的。
帝惡微笑點頭。“曾經(jīng)魔域的三位至尊,只剩下你還完整地存在世上,能在短時間內(nèi)為我重造身體這種事也只有你能辦到。”
“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卑賹毜芍劬?,刻意提高音量,“現(xiàn)在的我也不再是當(dāng)年完整的我了,而且哪怕是全盛的我,也沒有辦法輕易做到,現(xiàn)在更不可能辦得到了?!?p> “不不不,你當(dāng)然辦得到。”帝惡笑了。
此時,他挪著步子,慢慢地向百寶靠近,一雙火紅色的瞳孔逐漸放亮。
“我會幫你的?!?p> 百寶眼角一顫,身體不自覺地后退。
就在這時,帝惡突然化為一道光束沖入他的右眼。一時間,他的眼前浮現(xiàn)起無數(shù)畫面,盡是各種魔族大軍沖向神族大軍的場面,仿佛當(dāng)年的一幕幕不斷重現(xiàn)。
他的眼瞳越睜越大,額上冷汗直冒,身體不停地顫抖。
“你這家伙,是想借助我躲避神族的追殺嗎!”百寶大聲地吼出來。這一聲吼擊碎了他眼前的畫面,剎住了他內(nèi)心的恐懼。他知道帝惡已經(jīng)進入虛空之眼,在那里除了他自己,無人能找到他的蹤跡。
但回應(yīng)他的只是一陣笑聲。
“別笑得太早?!卑賹毿睦镆粰M,右眼淌出一道血絲。他竟然直接用自己的眼睛為代價將其封印虛空之眼中。
“你這又是何必呢?”帝惡嘆氣。
長天界。
主神明鏡同時睜開四顆眼睛,他低著頭思索,帶著疑慮的口氣說:“帝惡的氣息從白骨森林內(nèi)消失了?!?p> “帝惡身為暴君之主,孤傲而暴戾,從不掩藏氣息。如今氣息全無,匪夷所思。”一旁的主神天斗緩緩睜開一雙金色眼瞳,接著說道。
“能在眾神的眼皮底下消失,總不至于就此隕落了吧?”主神玄心輕輕顰眉。
“暗月天神搜索了整個大幽山都沒找到他的蹤跡。”明鏡又說。
三人沉默。
過了一會兒,天斗突然站起,冷眼看著西方的方向。他伸出一只手,從掌紋之中劃出一道金絲,瞬間飛逝。
天際一點星塵墜落,劃出一道弧線。
天斗眉毛跟著跳了一下,金色的瞳孔跟著一閃而過。他低著頭沉吟片刻,最后說道:“留下一部分人繼續(xù)搜查,其他人回來吧?!?p> 其余兩人看著他,沒有說話。
另一方面,在擺脫掉隱空后,沐雪非很快來到積石山的山頂。
她剛落地,背上的魔翼瞬間縮小,恍若一只細小的飛蟲,撲著翅膀飛到她的掌心,在她不經(jīng)意間一下子融了進去。
她怔了怔,沒反應(yīng)過來,身邊突感覺到有一股冷風(fēng)吹過。
她扭過頭去,只見一白衣男子出現(xiàn)在身后。
“你便是郡主吧?!蹦侨说卣f,眼睛是神族特有的金色。
“在下司寒,是神族的一員,受南橫將軍委托,特地來帶你回去?!?p> 沐雪非點了點頭。果然如百寶所言,只要她來到積石山,就一定會被神族看到。
“對了,還有一個人現(xiàn)在被困在蛇人山上,我們必須馬上去救他!”
“人?”司寒面無表情,不理會沐雪非的急切,反而是冷漠地反問道。
沐雪非一愣,心知司寒已經(jīng)知道她要說的是百寶了。神族會去救魔族嗎,似乎是個偽命題。
“他是我的同伴?!便逖┓钦f。
“魔族不會是任何人的同伴?!彼竞脑挃蒯斀罔F,不容任何模糊。
“邪惡是他們的天性,他們所做的一切都是基于欲望??ぶ?,你被騙了?!?p> “他并非你說的那樣?!便逖┓怯悬c生氣。
但司寒不為所動。“他是怎樣的人我并不想知道。如果郡主非要救他,我會去遵從。但在此之前,我想問郡主一個問題?!?p> “什么?”
“如若他得以回來,郡主打算怎么處置他?”司寒冷淡的語氣中透著幾分尖銳,“依舊是打算把他迎回黑鐵軍么?還是……殺了他?”
“我……”沐雪非噎住。
是啊,她從未想過百寶如果回來,還應(yīng)該讓他回到黑鐵軍么?起先用他不過是想從他身上知道一個答案,但現(xiàn)在看來已經(jīng)不需要了。
那么,再讓他回來已經(jīng)不妥了。畢竟人族的軍隊里出現(xiàn)一位魔族人總歸不是好事。雖然還有很多的話想要問他,但看來已無法成行了。
沐雪非輕輕地呼出一口氣,說道:“我會處理好這件事。”
“那好。”司寒一掌按在沐雪非的蠻腰上,輕輕一托,在她的周圍即浮起一層冰霜,平地風(fēng)起,將其一下卷起,順著風(fēng)卷朝黑鐵軍的陣營而去。
而在送走沐雪非的同時,司寒也一步動身,朝著蛇人山的方向躍起。
不過,沒過幾步司寒就停住了。倒不是有什么阻礙了他的前進,而是他自己改變了主意。
他不打算去救百寶。
雖說食言很糟糕,但相對于食言,他更不希望百寶能夠回來。
“人間的郡主啊,你未曾真正見識過魔族的惡,才會如此天真。為了保護你,我不得不這樣。我不去救他,也不去殺他,剩下的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p> 司寒瞇著眼睛,看向遠處被黑云籠罩下的蛇人山,逐漸灰暗。
“你會像她說的與眾不同么?我希望并非如此?!?p> 天空的云層越來越厚,雨滴點點下地,落在斑駁的血上,擊起一朵細小的血花。血水順著山勢流淌,在逐漸下大的雨中匯聚,傾瀉而下……
百寶跪坐在蛇人山的山頂上,四處淋漓的鮮血在雨水中沖刷。
他望著天空,瞪大了的眼睛上雨水傾注而下,仿佛將整片天空都映入他的瞳孔里。但他只是呆呆地跪坐著,一動不動,像個木偶。
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他回到了熟悉的地方,周圍是濃郁的血腥氣。
“百寶!”
“百寶!”
耳邊聽到有人在叫他,他打了個寒戰(zhàn)。他垂下頭,腦袋亂糟糟的,忽然眼前一黑,他倒了下來,昏過去了……
循著魔劍與卿蛆的指引,白晨和伏唯總算趕到。白晨乘著伏唯的御劍術(shù)一路沖到山頂,卻看到血水如瀑布傾瀉而下。
“百……”白晨看到山上有人影,他張大了嘴巴,剛開口說出一個字,眼前的一幕就令他說不出話來。
小小的山頂上,堆積著大量的蛇人的殘肢與尸骨,鮮血隨意灑落,在迷蒙的雨中如若人間地獄。
白晨看到了百寶。
他跪坐在山頂?shù)闹醒?,身上同樣滿是血跡。那個隨他們進來的卿蛆已經(jīng)爬到山頂,正大口啃著蛇人留下的尸體,發(fā)著興奮而難聽的聲音。
“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這些都是他做的?”伏唯的聲音透出極大的震撼與難以置信。眼前的這一幕比之他們在戰(zhàn)場上所見所帶來的沖擊力更甚,更殘暴、骯臟與血腥。
隨著頂上的百寶昏倒,白晨的眼神逐漸沉下,冷靜下來。
“我們過去吧?!?p> 他們把百寶從山頂上帶下來,但沒有發(fā)現(xiàn)沐雪非的身影。此時他們還不知道沐雪非已經(jīng)回到了營地。
本來,白晨執(zhí)意要把百寶帶離蛇人的領(lǐng)地再打算,而伏唯則是堅持繼續(xù)尋找沐雪非郡主的下落。
最后,是白晨屈從了他。
他們在蛇人堆積成山的尸體里找尋,又尋遍了蛇人山的每一個角落,仍是一無所獲。
雨逐漸停了,天色開始變暗。
兩人只好決定把百寶帶下山,等他醒來再問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在山下找了個地方,找來一些干蒿鋪在地上,把百寶放在上面。這時候白晨把魔劍往地上一插,就地生起了火。
自從找到百寶,他就變得安靜了許多,臉上的表情也沉寂下來,一點兒也不像平日里張揚的他。
伏唯看了他們一眼,心里若有所思,隨口說了句:“我去找點吃的?!?p> 說罷他便轉(zhuǎn)身離開。
下過雨的林地變得非常泥濘,伏唯踩著倒在地上的枯木前行,從枯枝的斷節(jié)發(fā)出吱吱的聲音,逐漸將潛行的心跳聲覆蓋……
他走得還不算太遠,忽然,他停下腳步,身后傳來的心跳聲一下尋到了他。
他快速轉(zhuǎn)過身去,卻來不及動手反抗,一個黑影閃現(xiàn),瞬間將其撲倒在地,劍刃架上了脖子。
“白晨兄弟,你這是在做什么?!”他瞪著眼睛,下意識地急促問道。
來人竟是白晨!
只見白晨繃著臉,同樣瞪著眼睛,上面隱隱可見血絲,可見他的認真。
“是因為百寶么?”伏唯的語氣一下平和。雖然對白晨的舉動感到意外且驚訝,但伏唯在語氣上還是保持了克制。他知道白晨絕不會把這一劍劃下去。
“今日的一切,你就當(dāng)是什么都不曾見過。明白么?”白晨的語氣發(fā)冷。說話間他把魔劍輕輕抵上半分,在伏唯的脖上顯露出一道血痕。
看著白晨認真的表情,伏唯盯著他看了好久。
最后,他嘆了口氣。
“我什么都不曾見過,也不曾知道?!?p> 白晨瞪著他,仍是不肯放手。
伏唯只好說道:“我發(fā)誓?!?p> 這時,白晨才將信將疑地把魔劍慢慢拿開,從他身上起來。
“不要食言?!?p> “絕不食言?!狈ǚ鹕?,垂著頭說。他理解白晨想要護住百寶的做法。以目前的所見看,若這一切真是百寶所為,那么不光是黑鐵軍容不下他,整個東土人間都容不下他。
等待百寶的,只有絕路。
伏唯站直身子,伸手抹過脖子上的血跡。“但你真的覺得,這對他是一件好事么?”
白晨轉(zhuǎn)過身,緩緩地往回走。
“我不在乎?!?p> 伏唯又是輕嘆。
兩人重新回到生好的火堆旁。
伏唯并沒有去找所謂吃的,事實上白骨森林內(nèi)的東西大部分都是不能吃的,伏唯只是找個借口離開一陣罷了。既然被識破,就沒必要繼續(xù)裝了。
然而令他們沒想到的是,火堆旁原本躺著的百寶不見了。
“百寶呢?”
白晨心下一急,趕緊沖過來,見有血跡一路拖至草叢深處。
“這邊!”伏唯先行一步,順著血跡追尋過去。
白晨趕緊追上。
他們順著血跡一路追尋,很快就見到前面不遠處出現(xiàn)一條不深不淺的小溪,從前面的道路上橫斷而過。
而在小溪的邊上,蹲著一個赤著身子的瘦削少年。他背對著白晨和伏唯,甚至沒有意識到兩人在靠近。
只見他蒼白而窄小的后背上瘦骨嶙峋,布滿了大大小小數(shù)不清的傷痕,看上去既可憐又觸目驚心。
從他的身下,長長的小溪下流淌著腥紅色的血水,是他衣服上的顏色。原來是他把自己身上的衣服全扒了下來,按在水里,使勁地搓……
他非常努力地在洗著衣服,全然忘記了自己身上的一絲不掛。
白晨和伏唯兩人同時停下了腳步,沒有繼續(xù)往前,也停下了繼續(xù)喊他的名字。
百寶不知道什么時候醒了,而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居然是去把自己身上沾滿了血跡的衣服給洗了。
白晨忽地發(fā)出“嗤”的一聲,笑了。雖是一種嘲笑,卻笑得很輕。
“百寶這家伙……身為一個魔族,大概沒怎么殺過人吧。這就怕傻了,難怪只能跑來東土混?!彼麕е靶Φ目谖钦f道。
伏唯在一旁搖頭,眼里看著百寶卻是一派謹慎之色?!耙膊槐M然,這白骨森林兇險萬分,尋常魔族可無法穿越?!?p> 白晨掃了他一眼,轉(zhuǎn)過身去,一邊往回走一邊滿不在乎地說:“走吧,不用擔(dān)心這家伙。他獨來獨往慣了,過一會兒自己就跑回來了?!?p> “你不是跟他一起生活的么?”伏唯很詫異,他之前特意了解過白晨原本是百寶收養(yǎng)的。
“是啊,照顧他可累了。所以后來我就自己搬出去住了,反正他又死不了?!卑壮恳琅f是無所謂地說。
伏唯又是搖頭,不過這次他沒說什么。
而果然如白晨所言,當(dāng)天色徹底暗下來時,百寶回來了。
他走過來坐在白晨旁邊。洗好的衣服披在身上,仍是濕的,濕漉漉地滴著水。
濕漉漉的頭發(fā)垂下,遮住了他的右眼,正好遮住了眼睛上的血痕。這道血痕是他封印住帝惡的代價,只要帝惡存在這里面一天,他這只眼睛就注定失明。
但他現(xiàn)在仍然感覺混亂,臉上毫無生氣。
“沒事吧,你的眼睛怎么了?”白晨看似隨意地說,同時給他遞過來一個水袋。他留意到百寶右眼的傷痕,沒想到以百寶的自愈能力也不見好,于是隨口一問。
百寶搖了搖頭,沒有接。
“沒事,會好的。”他的聲音極低。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郡主呢?”白晨接著問。
“她沒事?!卑賹毜难壑殚W爍了一下,回應(yīng)的聲音依舊很低。
他已經(jīng)知道沐雪非被救走送回黑鐵軍了,這是完成任務(wù)歸來的亭雨侍告知他的。
“她回去了?!?p> “回去?”白晨和伏唯對了下眼,頗為驚訝。
“嗯?!卑賹汓c頭,“我們遭遇埋伏,天神及時趕到,救走了她?!?p> 這時他抬起頭,望向東方,“現(xiàn)在……應(yīng)該已經(jīng)安全了?!?p> “難道是司寒?”伏唯一下子想起來,他們出發(fā)之時,司寒也向南橫也立下軍令狀帶回郡主,如今看來定是他無疑了。
可是,那些蛇人……也是他殺的?
“那么山上的……”伏唯試著問。
“我不知道。”百寶的回答出乎意料。
只見他抱著頭,似乎有點懊惱,又有點無奈?!澳⒆飞狭宋覀?,后來神族出現(xiàn),我就失去知覺了?!?p> 百寶盡可能地掩飾,他把話簡單地概括,不想與他們有過多的交流??傊岩磺卸纪平o神族總是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