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三日,吳珅卯時就跟著王氏過來,老實跟在吳珽身后查看喪事各處安排,在門外接待一下來吊唁的賓客,午后與王氏一起回府,再去父親身邊守著父親。
管事雙手捧著一本奏折,向吳珅回話道:“老爺?shù)哪涣畔壬鷰屠蠣攲懥苏圩印!?p> 吳珅看著父親給皇上的奏折有些傻眼,父親如今的模樣,只能退下來,可......要退的這么干凈嗎?
交出了京畿的兵馬,還要說,他和二弟除了老實聽話,再無可取之處。奏折里寫明了,他是習武之人,能幫朝廷干些體力活,忠君為國不負皇恩。
至于二弟,奏折里更是寫的一無是處,武將門里出了個敗類,一心求學,腦子還不靈光,以后讓他做學問,讀圣賢書就好,只求不給圣上惹事就是好孩子了。
最后是爵位,吳岱山明說了,一直沒請封世子,就是不想讓子孫不求進取,靠著祖宗的余蔭度日。爵位交還朝廷,若是子孫有本事,自己掙爵位回來光耀門庭。
吳珅不敢忤逆父親,仔細記下奏折的內(nèi)容,覺得想不明白的地方,有時間去問問大舅兄好了。
皇上接了吳岱山致仕的奏折,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他心里明白,這位是跟他玩以退為進呢!
吳岱山的病因皇上已經(jīng)知道了,甚至知道蛇毒的出處,能猜到下毒之人是誰,但,皇上不能插手。其中牽扯太多,皇家的顏面要緊。
回想當年,他是不受寵的皇子,不能選地位顯赫的權(quán)貴之子做伴讀,吳岱山就是那個最不起眼的。他們從小一起讀書,一起習武,長大了,前后腳成親,生子。
都是做了父親的人,皇上明白吳岱山的心思。吳珅開始辦差,皇上就留心了,吳珅不夠聰明,勝在實誠,忠心。聰明的才子皇上不缺,反而是吳珅這樣的,皇上最為看重。
再看吳岱山對次子的評價,皇上微微一笑,老實讀書的孩子,瞧著也是不夠聰明。算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爵位,有什么舍不得?既能安撫老臣,又能體現(xiàn)皇帝的仁善。
皇上大度的恩賞定國公府長子吳珅承爵,本應承襲的大將軍銜改成了定海伯。
程欣妍最近忙著學習,畢竟吳家辦喪事的機會不多,她出身不如王氏,規(guī)矩禮數(shù)上差的不是一星半點,有機會跟著王氏多學學,自然不能放過。
再有,這一次族親都到齊了,族叔吳巒山的嫡女吳琳,三四歲的樣子很是乖巧,眼睛也不知是哭腫了還是揉的太厲害。跟著大嫂,程欣妍把族親認了一遍。
吳珽是吳家唯一考中進士的,媳婦唐氏出身江南士族,哭起來梨花帶雨,讓人有賞心悅目之感。
過了七日回魂夜,程欣妍才算松了口氣,每天面對那么多不熟悉的面孔,還是族親,以后可能住在一條街上的人,她打起精神應酬還是很累的。
吳巒山帶著一家子扶靈回鄉(xiāng)了,程欣妍想起上一世吳巒山一家再沒回京,便替乖巧的吳琳惋惜。
“二奶奶,大爺承爵了,禮部剛剛遞了消息,說是皇上恩賞大爺承襲伯爵,明日便來宣旨,讓咱們準備起來呢!”王貴家的一臉喜氣的進來,高興的似乎是吳璔承爵了一樣。
程欣妍淡淡的說:“那就去庫房找找看,準備幾樣拿的出手的賀禮?!?p> 她算是看明白了,國公爺還不知能堅持多久,沒了國公爺壓著,王氏頂著孝字,不敢拿夫人如何,以后這個府里有的鬧騰了。還是聽母親的話,老老實實帶著家產(chǎn)出去過才清凈。
圣旨下來,吳岱山大吃一驚,無功不受祿,他何德何能讓皇上不顧朝廷法度,額外恩賞?若不是身子不爭氣,吳岱山一定進宮跪請皇上收回成命。
即便如此,吳岱山還是讓幕僚寫了奏折,走了禮部遞上去,再三婉拒皇上恩賜。無奈皇上說,已經(jīng)下了圣旨,不可再收回,拒絕了吳岱山,讓吳岱山一顆不安的心,更加的七上八下了。
不管吳岱山如何難受,吳珅還是高高興興的接了圣旨,從一名六品小官搖身一變,成了新貴伯爺。
大房承爵,府里的稱呼就變了,國公爺成了老公爺,管著的夫人就是老夫人了。吳珅是大老爺,王氏尊稱夫人,唯有程欣妍難受了,吳璔還是白身,她沒資格跟著抬稱呼,還是二奶奶。
尤其今日府里大宴賓客,王氏被人一聲聲尊稱夫人,她這位二奶奶好像生生比王氏矮了一輩人,現(xiàn)在程欣妍很能體會,當初母親被尊稱老太君,石夫人還是夫人時的那份別扭心態(tài)了。
秦眉壽帶著兒子一起來的,讓渚兒帶著兒子去園子玩,她抱著源兒不撒手,“我說,你閨女長的可真好,你看我兒子咋樣?要不咱訂個娃娃親?”
程欣妍翻了個白眼,“我閨女才多大,路還走不穩(wěn)當,你就想拐走了?”
秦眉壽真心喜歡標致的源兒,也不糾結(jié)能不能拐回去做兒媳,“我看見源兒就愛的不行,要不認我做干娘?”
“去!”程欣妍拍她了,“你有閨女,別鬧了,喜歡就給源兒準備些好東西,等源兒出閣時,拿來給她添妝好了?!?p> “財迷勁兒?!眴螒{兩人的關系,秦眉壽自然要給源兒準備添妝,瞟了一眼熱鬧的花廳,小聲跟她嘀咕:“國公爺不過是病了,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兒子襲爵?”
程欣妍無語問蒼天,“我哪里知道,再說,關我們二房什么事兒?”
秦眉壽抬眼看見東平王府的貴妾,忍不住撇嘴道:“你瞧瞧,那位又來了,怎么就不知道死活?”
東平郡王世子尚了公主,還納了這位貴妾,真當皇家沒脾氣不成?
“不是咱該管的事兒。”程欣妍見來了客人,招呼二嫂來幫忙看著源兒,掛上明媚的笑容,出去幫大嫂接待來客了。
有意思的是,石老夫人的娘家,保敬候府和忠敬候府只拍了兩位媳婦來,保敬候府還好些,來的是當家的少夫人,忠敬候府來的卻是次子媳婦,事不關己縮在角落吃茶。
季老夫人派了一位管事婆子來,在垂花門內(nèi)看見程欣妍,笑著墩身見禮,“奴婢給二奶奶請安,給二奶奶道喜!老夫人讓奴婢來給伯府送賀禮,給吳老爺,王夫人道喜啦!”
程欣妍愣了一下,這婆子真會說話,大房的事情,給她道的哪門子喜?
婆子跟在程欣妍身后,一路嘴上不停,“真是皇恩浩蕩,皇上知道老公爺病了,府上早早的襲了爵位,這是讓老公爺安心養(yǎng)病呢!”
程欣妍懶得理她,倒是來賀喜的工部侍郎夫人跟著說了幾句。
婆子很會看臉色,見程欣妍不理會,又道:“府上也算雙喜臨門了,二爺在明州有了秀才功名,回來秋闈再榜上有名,一路蟾宮折桂......”
國公府的主子,下面的奴才仆婦,沒有一個想起國公爺病倒,三老太爺去世,要去通知遠在明州的二爺,可見這位在府中的地位是多么的可有可無了。
“你說什么?”程欣妍這時才想起吳璔來,考了秀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