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四周景象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蒼白。隨后,一塊塊青泥石板赫然從白茫中生出,擺落在無際的空間中,鋪成一條百米長路。
青石板上,莫白悠悠醒來。
睜眼的一瞬間,莫白的眼中,還留存著方才的駭然,驚世一拳猶在腦海,震撼著他的每一處感官。
“呼……呼……”
沉重的呼吸,以及無法言語的體悟,讓莫白忍不住去回想那一拳。
僅僅數(shù)息,他的額上就沁出大片汗珠,眼中升起道道血絲,腦海傳來無法言語的疼痛。
心知不妙,莫白立刻強壓下念頭,揉了揉脹痛的太陽穴,靜坐調(diào)息良久后才稍稍緩過了神。
“這便是傳承之意嗎?”莫白喃喃道,已經(jīng)想明了其中的緣由。
他方才所經(jīng)歷的一幕,正是傳承中記載的畫面,或者說,是曾經(jīng)青衣男子施展傳承之法的一幕。
而這傳承,正是那道驚世無雙的拳意!
拳意外顯,將他拉入了昔日的場景,讓他以神入體,以意為眼,以巨靈石人為身,切實感受了這一式拳意。
“崩山真意……是蒼涯大人!”莫白眼光忽閃,驚嘆道。
這位六芒山三百年前的不世天驕,留下太多傳說,也留下無數(shù)謎團,但其天資和才情,則是公認的千年不遇。
崩山拳,是他的主修功法。
“沒想到在這籬山璧內(nèi),竟然還藏有蒼涯大人的一式傳承?!?p> 正當莫白低頭沉思時,四周白茫天地忽然霧氣噴涌,演化出一番迷蒙景象。
他的面前,殘燭搖曳,一道人影背對著他而坐,黑發(fā)如瀑,青衣染塵。
“蒼涯大人?!”莫白心神震動,脫口道。
人影端坐,默然無言。
倏然,一段突如其來的話語出現(xiàn)在莫白的腦海中。
“吾名蒼涯,七歲練拳,知形數(shù),曉變化。十歲得天助,明拳意。十五通天地,合陰陽,縱橫邊荒?!?p> 聲音悠長而遙遠,不輕不重,但卻如暮鼓晨鐘,直抵人心。
莫白一愣后立刻醒悟過來,屏氣凝神,不敢漏過一字一句。
“吾以崩山拳入道,破其形,通其意,得其真,無往不勝。但吾發(fā)覺,崩山拳練到極致也不過如此。
究其根源,只因其乃是殘缺不全之功法,缺少了至關重要的東西。”
“可若是悟通意境,化繁為簡,即可脫離軀殼,感悟兩式破形之拳。雖不及神通之威,卻也有其強大之處?!?p> “其一為速之境,拳速如風,拳鳴如雷,號為‘風雷’;其二為勢之境,拳行如龜,拳勢如山,名曰‘萬鈞’。
但這二式也終究難逃各自局限,‘風雷’攻勢迅猛但力不足,‘萬鈞’勢大磅礴卻緩如龜?!?p> “倘若能取其各自強勢而化為一式,當能超脫凡形,通意達神!”
原本平淡的聲音驟然上揚,夾雜著一股傲然之意,猶如梅花傲立寒霜,不落百花,清冷獨放。
至此,莫白的心中只余震撼。
悟通意境之難他深有體會,可蒼涯大人,竟然想要把兩式意境合二為一!
況且速與勢,這兩式意境,根本是對立的。
這簡直不可想象。
“然受限于功法極致,吾苦求數(shù)載不得,直到吾在荒蕪禁域中遭遇了百年一遇的冥幽夜流,終于讓吾破開了這難以逾越的界限!”
“此式名為……鎮(zhèn)岳!留待后世有緣之人!”
話甫落,青衣男子悠悠伸出手掌。
剎那間,四周白茫霧氣盡散,一股可怕的吸力從他的手上散開,周遭空間一時如受巨力吸扯,隱隱扭曲變形開來。
波動之下,平靜的空間內(nèi)狂風驟起,雷霆忽降。
青衣男子神色淡然,紋絲不動,任憑風雷加身。
狂鳴中,風雷翻涌交織,糾纏著化作青白二色附著到青衣男子身上,宛如花紋,上下流動間,釋放出可怕威能。
下一刻,青衣男子緩緩起身。
他的動作很慢,但隨著他的起身,仿佛有一股天地倒懸的重勢傾塌下來,一瞬間就壓在了大地上,撞出無數(shù)塵息。
一陣青光閃現(xiàn),莫白腳下的青石板上透出深青色的光暈,試圖阻止這股可怕的重勢,但僅僅承受了數(shù)息,便在莫白驚駭?shù)难凵裰斜懒选?p> 雖然不知道青泥石板由何制成,但能在此地作為支撐空間的基石,想來也也是一種天地異材,可依舊承受不住這股重勢。
“這是要壓塌這一方空間嗎?!”
莫白接連倒退了幾步,巨大的壓力下,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弓起。
莫白想要奮力直起身軀,但全身骨骼已經(jīng)開始打顫,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哀鳴,隨后整個人一點一點彎曲下去。
這一刻,莫白可以清楚地感受到自己體內(nèi)不滅骨的憤怒,但卻毫無反抗之力,只能被死死壓住。
僅僅一瞬間,以青衣男子為中心,方圓百米的大地生生陷下數(shù)寸,一圈又一圈的深黃地氣自地底涌出,穿過青泥石板上的裂縫,匯聚成磅礴巨浪,直貫蒼穹。
霎時,莫白呼吸驟止,面色煞白。
他的心神受到強烈沖擊,整個人搖搖欲墜。
轟!
不待莫白喘息,青衣男子翻手一握,似統(tǒng)御天地,風雷、地氣盡納入其掌中,異象緩緩沒入他的掌下,最后糅合在一起,化作一種無名之力纏繞其上。
收掌化拳,青衣男子遙遙擊出一拳。
他的拳頭忽快忽慢、忽輕忽重、忽上忽下、忽左忽右,似有風雷的迅猛,又有山岳的重勢。
疾與重,速與勢在這一刻完美融合,如日月同升,交相輝映。
旋即,浩瀚空間,只余……一拳!
咔嚓!
似乎是承受不住這道至極拳意,四周空間開始崩裂,無數(shù)漆黑裂縫出現(xiàn)在空中,黑蛇狂舞般扭動起來。
“這道拳意太霸道了,不是現(xiàn)在的我所能承受的!”莫白心頭狂震,眼中被駭然填滿。
青衣男子所施展的這一式拳法,深奧異常,其中意境遠超他所能理解的范圍。
當下一抹刺痛自莫白眼底升起,蓋壓當頭的威壓險些讓他跪下。
但莫白卻咬緊牙關死死撐住,不顧開裂的眼角,死命地睜大眼,去觀察,去記憶。
“噗!”
短短幾息,莫白就連吐數(shù)口鮮血,隨即更是不由自主地淌下兩行鮮紅鼻血。
而后血淚決堤。
裂痕交錯的天空上,深痕還在繼續(xù)撕扯擴大,仿佛難以愈合的傷口,向外延伸著,毀滅的氣息涌動出來,宛若天崩。
空間不能承受其意,青衣男子出拳后僅僅存在了片刻,就在一陣波紋中失去了形跡。
可,拳威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