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伯鈞驚聞桓溫逃獄的消息,立刻亂了方寸,忽然在這時幕賓孫然出現(xiàn),其一句話讓章伯鈞重新坐了下去。
“大人,欲治桓溫何罪?”孫然問道。
章伯鈞不假思索地答道:”自然是要他背上叛國、盜搶的罪名,置其于死地了?!?p> ”那么大人可知桓溫乃是何人黨羽呢?“
”這個……黨羽?莫非先生是說,桓溫所為并非代表他一人,而是背后還有他人?“
”大人果然洞察秋毫,不錯,據(jù)學(xué)生打探得知,桓溫與征西將軍庾亮之弟,從事中郎庾翼交好,且當朝駙馬劉惔也垂青其才,這些人都是京中權(quán)貴,每一個都有通天的手段,若是不能徹底將桓溫置于死地,再讓其與這些大人物們串聯(lián)起來,大人的日子可就不好過嘍!“
”嘶……“章伯鈞聽了孫然的話倒吸了一口冷氣,此刻他的酒徹底醒了,思前想后竟然不自主的開始惶恐起來。
章伯鈞的神情被孫然看在眼里,自然知道郡守心中擔(dān)心的是什么,他笑了笑又說道:”大人不要擔(dān)心,方才聽聞桓溫逃獄,整堵獄墻竟被撞倒,由此判斷定然是有人劫獄,助桓溫逃脫。這看似棘手,然反過來再想?yún)s是對大人天大的有利?;笢夭慌鼙懔T,這一次他被人劫獄救走反而證明了勾結(jié)強人,謀逆之罪。如果他的罪名坐實了,那些京中的大人物們還會為桓溫說話嗎?”
“哦……有道理,有道理,高啊!孫先生果然神機妙算!哼,如此一來,不論是權(quán)傾朝野的庾氏兄弟,還是那瀟灑不羈的劉駙馬,誰還敢為桓溫說話,只恐怕是唯恐避之不及了吧!而那個桓溫也就徹底翻不過身了……”章伯鈞越說越得意。
孫然點點頭,等章伯鈞得意夠了又說道:“大人,學(xué)生要為您再獻上一計?!?p> ”哦,是嗎?先生還有妙計,快說,快說。“章伯鈞聽到孫然還有詭計,興奮的直接由座位上站了起來。
“大人為官十數(shù)載,從江北來到江南,可以說為了朝廷是嘔心瀝血,可是大人可對如今狀況滿意乎?“孫然先拋了個問題給章伯鈞。
”哼,先生不提起這傷心事便罷了,只是每每提及,本官心中便是滿心的不痛快。先生說的對,想我章伯鈞一十八歲被舉薦為官,至今將近四十載了,為國家為社稷操勞到兩鬢霜白,可到如今卻只做了個小小的郡守,憑能為、才學(xué)、施政那一點比他人差了,只可惜老天無眼,章某生不逢時啊!“
”誒,大人哪里話來?所謂‘傍樹納涼’,大人并非是時運不濟,而是缺少了貴人扶持。而如今桓溫之事,則正好是大人結(jié)識朝中大佬的機會,”
“先生,你是說,要本官將桓溫之事做大,然后送給那位大人?”孫然一番話點醒了章伯鈞,他馬上心領(lǐng)神會了。
“正是,只要把這件事稍加渲染,再傳遞入京送到尊相案前,大人飛黃騰達之日便指日可待了?!?p> 聽到這里,章伯鈞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榮升后的樣子,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翹起。
“另外,學(xué)生已經(jīng)為大人打通了關(guān)節(jié),江州刺史王登大人把大人的心意收下了?!皩O然靠近章伯鈞壓低了聲音說了這句。
“是嗎?這么說那十萬貫王大人全收下了?”
“收下了,而且王刺史答應(yīng)會在尊相面前推舉大人?!?p> ……
城南馬廄,幾大堆草料后隱藏著剛剛擺脫了追兵氣喘吁吁的三個人。
“兄長,小弟看過了,并無追兵?!蹦饺菡嫘⌒囊硪淼牟榭戳藥讉€方向后低聲對桓溫說道。
“放心吧,二位,這里除了馬,還有一個看馬的聾老頭兒,再沒有其他人。”李達長出了一口氣說道。
果然,追兵的嘶喊聲離著這里很遠……
大難得脫,終于恢復(fù)了自由身,可是年輕的桓溫卻感受不到一絲的輕松,他又開始在腦子里琢磨起那些問題了。
“暫時恐怕咱們是出不了城了,只能委屈二位棲身在此,等待時機再出去。”李達又說道。
“怎么?聽李壯士的意思,這馬廄你很熟悉?“慕容真問道。
”嗨,不瞞你們,這里看守的老頭兒,是李達的同鄉(xiāng),所以有他收留,盡可放心。“
“呦!這么說,李壯士在這豫章成中還有些人脈的啊?你倒是說說,我一直好奇你究竟是怎么從死囚牢中逃出去的?“放松下來后,慕容真和李達聊了起來。
就見李達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桓溫,又探出身子朝外邊瞧了瞧,然后重新坐下才答道:“慕容公子說的對,李達是從北方流落至此,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做個老百姓,可是遇上章伯鈞這樣的狗官,連太平日子都過不上,所以才拉起一干人和官府鬧將起來。而這豫章城,不論城里城外,但凡百姓、小民哪一個不是受盡了章伯鈞盤剝的,故而李達所為其實是得人心的。昨日,桓公子走后,牢中看守的獄卒就偷偷的跑來告訴李達,說是章伯鈞傳下密令要人取了我的性命。李達雖不怕死,但也不能受了這種啞巴虧,所以就求那獄卒助我出去。沒想到獄卒竟然答應(yīng)了,如此李達便出來了。這事聽起來的確離奇,但卻千真萬確。二位若是不信,他日我可以找來那獄卒,你們一問便知?!?p> “呵,誠如你所言,這般經(jīng)歷真夠離奇的,難不成你是天神轉(zhuǎn)世,故而才會有那么多奇遇?”慕容真不太相信李達說的。
“民心如此,便沒什么不可能的,我猜李壯士在城里勢力絕不一般,否則你入了死牢,怎么還能那般泰然自若呢?因為李壯士很清楚,你死不了?!被笢赝蝗徽f了一句。
桓溫聲音不高,卻仿佛有千鈞的重量,竟然讓李達“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公子神人也,李達服了,服了!”李達連聲說道。
桓溫見了趕緊雙手相纏,口中說道:“李壯士快快請起,你對我兄弟二人有搭救之恩,該是我等致謝,壯士怎能如此呢?”
只是李達連連搖頭,“不,公子,您才是真神下凡,李達一絲一毫都被您看得清清楚楚,實不相瞞,李達投誠是假,要殺章伯鈞才是真,表面上豫章圍城之難是化解了,但我手下上百弟兄實際上卻已經(jīng)混入城中,只待我一聲號令便可直取郡首府,殺了狗官章伯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