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吳將軍府上有個公子，智勇雙全，修為乃年輕子弟中翹楚，近來被人發(fā)現(xiàn)他有個怪癖……”
少女吃著早食，眉眼不動。
“聽說這次千城朝覲，江城里來朝的是那位老人……”
少女神情如故，似是并沒有多大的興味兒。
“聽說九嶷山里那位老神仙將衣缽傳給了一位書院學(xué)生。”
少女的眉眼微動，又轉(zhuǎn)而平靜。
“聽說伯榮夫人診出有孕，已懷胎三月有余……”
少女放下湯匙，一雙眼睛墨如點漆，雙手交叉放在腿上，身體軟軟地臥在躺椅上。
“一年前，伯榮夫人搬回坤元宮，但是并未重掌中宮事務(wù)。圣上子嗣不豐，這幾年宮中夫人皆無所出，如今伯榮夫人，一朝得孕，圣上龍顏大悅，想必過往一切都不再追究，怕是要恢復(fù)其身份，圣眷優(yōu)渥了?！?p> “伯榮夫人身后無親族，唯一的血緣兄長又因四年前的先太子案，與她到了不言兄妹，只論君臣這般形同陌路的地步，若不是如此，恐怕早就復(fù)寵了?！?p> 少女移眸望去，問道：“聽你的意思，這伯榮夫人的兄長如今身居高位？頗得君心？”
侍者目光中帶著些欽佩，略微激動地說道：“姑娘從遠(yuǎn)地打馬而來，或許不知道我們這位伯榮夫人的兄長是誰？”
“哦？是誰？”
“他是牢都的丞相大人，楊震，楊伯起?！?p> “他是我們牢都百姓的福音。丞相大人曾是大司徒時，帶領(lǐng)下屬助我們開墾荒地，培苗育種，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只是當(dāng)年伯榮夫人與先太子素來親厚，交往過密，先太子案之后，伯榮夫人幽居冷宮，丞相大人受到牽連被同僚構(gòu)陷，一時氣憤，辭官回鄉(xiāng)?！?p> “幸好圣上乃睿智明君，四年之后又重新任用大人，官拜丞相，真是時來運轉(zhuǎn)，老天開眼。”
少女眼尾彎彎，似愉。
“我們丞相大人性情謙和，卻令行禁止，法度嚴(yán)明，近一年來，功績斐然，是圣上心中的能臣，是文人心中的雅士，是我等心中的好官?！?p> “所以，丞相大人與夫人行君臣之禮，斷不會夾帶私情，伯榮夫人作為一個女子，既能有這般大起大落的人生，亦是我輩所求。”
風(fēng)吹過花的氣息，酒樓里漸漸熱鬧了起來。
“伯榮夫人這樣的女子倒是不少，我知道你們太子妃的故事，不過有些無趣。”
少女有些百無聊賴地說道。
“太子妃娘娘的故事近幾年傳的厲害，不過我這里還有另外一個更新鮮的故事，說不得姑娘會感興趣?！?p> 侍者見少女神色微動，繼續(xù)道：“這個故事里的女子，是前朝的長公主。當(dāng)年皇族為王姓，公主封號為長辛，時人也有喚她王長辛的，當(dāng)今的圣上原是前朝的重臣，他的胞妹是前朝的皇后，長公主是他的外甥女，當(dāng)年圣上坐上皇位，也是得到了長公主的支持，所以，前朝退位以后，王氏族人或貶或殺或幽禁宗正院，而長辛公主卻能在朝堂中占的一席之地，得了郡主的尊號。長辛郡主自從添了麟兒，性子越發(fā)的柔順，很少過問朝堂的事兒，坊間之人已甚少聽得她的消息，若非這幾日里發(fā)生的一件事，恐怕都以為她已是個普通的內(nèi)宅婦人?！?p> 少女挑眉，似有詢問何事，她把幾塊碩大的魔晶石，放在桌上。
那人立即笑瞇瞇地接著道，“此事還要從郡主的夫婿，當(dāng)朝的文信侯說起，許多年前，前太子圣眷在握之時，賜過文信侯一個姿色絕人的美妾，這位美妾一直安守內(nèi)室，不料一朝被人發(fā)現(xiàn)是魔族的奸細(xì)，暗中幫助文信侯與魔族私通往來，這美妾本被關(guān)押囹圄臺，卻被文信侯救走私放，圣上甚怒問斬文信侯，又將長辛郡主以不治后宅之罪羈押宗正院思過。后來，長辛郡主的親子找到了國舅爺手底下的人同那位美妾聯(lián)系密切的證據(jù)，更是查出了原來這美妾是國舅爺手底下的人使了法子放到前太子身邊作奸細(xì)的，卻不想前太子賞給了文信侯。世人都說文信侯府的小侯爺機智過人，才能讓文信侯府化險為夷，但也有人說，郡主在關(guān)進(jìn)宗正院之前派了幾個人送了幾封信去了幾個朝臣家中，才使得國舅爺忍痛犧牲了幾個馬前卒。依在下所知，那文信侯府的小侯爺常年幽居物外，性子淡泊，不理庶務(wù)，哪能頃刻之間如此順利地扭轉(zhuǎn)局勢，所以大抵是郡主殿下手眼通天，心居廟堂。”
她手指輕輕扣了扣桌面，侍者躬身上前，將那幾塊魔晶石收攏進(jìn)袖兜里，然后微微抬起頭，卻是怔愣住了，椅子上的姑娘正若有所思地看著他，那雙眸子在光下閃出一抹幽藍(lán)。
下一刻，那雙眸子半斂著。
酒樓里的宴飲之聲，從窗戶里傳來，花的芬芳愈加濃郁。
老婦走進(jìn)房間，少女躺在椅子上熟睡，她掩了窗戶，輕輕走到少女身畔，低聲喚道：“大小姐！”
少女慢慢睜開眼。
“大小姐，該走了，二小姐在后院等著您呢！”
老婦伸手扶著她，下樓，上了一輛馬車。
黃重樓靜靜開放，被風(fēng)吹過后，蝴蝶竄亂的花瓣又齊整了。
侍者進(jìn)來收拾好了房間，從屋里端出一個碗。
碗里湯水蕩漾，浮著黑芝麻。
幾個白糯糯的團子破肚敞開。
一個身穿月牙色的少年打眼看過來，頓住了身形。
“這位客人還真是奇了，她的仆人走東巷穿西巷，買到了元宵，結(jié)果只吃了里面的芝麻餡兒?！蹦莻€侍者忍不住嘀咕道。
此時，侍者也看到了少年，他立馬托著盤子，低下頭，后退一步，屈膝，喚了句：“君侯！”
一輛馬車從花天酒地的后院出去，長驅(qū)直入地進(jìn)了一座宅邸的后院。
楊府的后院也進(jìn)來了一輛馬車，楊丞相剛下早朝回來。
他從車上下來，又去她幼女的院子里閑走。
他望著抽枝的果樹上，打著的幾個花苞有些發(fā)愣。
縱然這棵果樹，他親手培育，精心呵護(hù)，不在時，也仔細(xì)叮囑府中仆人，但離開花的時節(jié)，怎么也不會這般早早地就來了。
他轉(zhuǎn)眸，看到亭子上似乎放著什么東西，猶疑地走上前。
他拿起信，展開。
再展眉，手微微顫抖，又復(fù)平靜。
上面寫著筆鋒如游龍的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