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晨聽聞林浪的叩門聲。
她打開門,屋內(nèi)陽光明媚,給眼前的女子裝扮了一圈光環(huán)。她發(fā)絲細(xì)軟,額頭飽滿,眉目彎彎,愁容點(diǎn)點(diǎn)。父親的花兒儀態(tài)萬千,可她身上卻有所有花兒的姿態(tài)和神韻,姹紫嫣紅的,淡然悠遠(yuǎn)的,或明艷,或清雅,都是她,她仿佛是花的仙子。
光線慢慢柔和。
這一瞬間的閃亮和柔和,使林浪覺得又看了一回神奇詭譎的彗星。
“你到底是星星還是花兒呢?”他似乎在問眼前的人兒,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嗯?”舒晨感到奇怪,這個沉靜儒雅的大男孩,總是說一些奇怪的話。
“早上好,早飯好了,我媽讓我來叫你?!绷掷耸遣粣壅f話的,而他顯然對舒晨破了例。平時用兩個字能說明白的事,他竟然說了一長句話。連他自己都感到驚訝。
“好呀,我把這身病號服換一換就下去?!笔娉繐Q下愁容,促狹地捏了捏寬大的裙擺。因?yàn)樗郎喩碛袀帜附o她穿的是很寬松的裙子,對她來說應(yīng)當(dāng)算是肥大。她覺得有趣,因?yàn)樗孟裨谡f服嚴(yán)肅冷漠的自己,在講一個并不好笑的笑話,也像在安慰自己和眼前的少年。她感到他的不易察覺的愁容,仿佛是在擔(dān)心自己。
舒晨換好了林母前一天晚上幫她找出的裙子,走下樓來。還沒走到樓梯處,就被陣陣香氣牽住了鼻子。
林母還在敞開式的廚房里忙碌,她把給舒晨的魚湯盛在一個白瓷的小甕里,小翁沒有別的花紋圖案,只是在翁身上鏤著透明的小魚,搖擺著頭尾,活靈活現(xiàn),十分可愛。
她看到舒晨走下來,“孩子,眼睛好了?可當(dāng)心點(diǎn)!”“阿浪!快去扶著點(diǎn)舒晨,她眼睛還不知道恢復(fù)好了沒。。?!彼匆娫诓妥琅赃厰[餐具的兒子,怎么平時十分有眼力見兒的一個孩子,如今竟呆若木雞了呢。
林浪沒聽到母親的話,等他反應(yīng)過來,舒晨已經(jīng)在廚房站下,“阿姨,我?guī)湍伞!薄安挥貌挥?,你快好起來,就是幫我啦?!绷址蛉诵Σ[瞇地看著舒晨,把她按在桌子旁邊,讓她把魚湯喝掉。
老爹從花園里回來,用林夫人給他準(zhǔn)備的毛巾擦著身上的露水。“書敏,我的芳谷幽蘭竟然開出花苞了!”老爹像個剛得100分的孩子,一臉驕傲。
“是嘛,我就說一天五六遍地侍弄,澆水施肥,查了許多書,又跑到辛老師那里去請教,你的花兒怎么能開得不好呢!”林夫人笑瞇瞇地看著老爹,細(xì)數(shù)他養(yǎng)這花兒的不易。
“阿風(fēng)呢,晨跑還沒回來嗎?”林母問道?!八駛€閑云野鶴一樣,聞著飯香自然就回來了?!狈蛉藶榱艘患胰说慕】担毦鸵皇趾脧N藝。老爹對著一桌子飯菜垂涎欲滴。
“我們先吃?!崩系戳耸?,拿起筷子。
舒晨禮貌地打了招呼。她看著這一桌子的早餐,樸素而精致,從配色到味道,不過分夸張色澤和味道,處處顯得妥帖和準(zhǔn)確,可稱得上是精美,甚至有工藝品的感覺。可見做這桌菜的女主人,定是精致典雅。
舒晨喝著自己面前那一道粉葛鯪魚湯,魚湯鮮美,粉葛清甜。昨日喝過,已覺此湯之妙處,相比眼睛于一夜之間恢復(fù)也有一半的功勞要?dú)w功給這道鮮美的湯。不溫不火,不慍不燥,這湯一點(diǎn)一點(diǎn)侵襲舒晨的味蕾,喚醒著某處神經(jīng)。
昨天的魚湯仿佛把她拉到母親的懷抱,使她在夢中不再墜落。而今天,她覺得這一切并不是夢境。
她真的很想擁有這一切。
母親的感覺,家人的溫度,親切的味道。

趙一丁
身在遠(yuǎn)方的人,都會想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