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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茫尋道人

天羅地網(wǎng)(三)

滄茫尋道人 應物自然 2786 2019-12-21 00:59:44

  “你為甚么不自己下去告訴他?”

  話里笑意尚存,岑含人已到跟前,劍尖直奔咽喉。

  耶律潛冷哼一聲,也不見怎么動的,輕描淡寫之間已經(jīng)避開。但這個感覺岑含熟悉無比,作為對手,這世上怕是沒有人比自己更熟悉“陰陽化一術(shù)”。當年自己憑著同歸于盡執(zhí)念下的各種靈光一閃,與這門功夫斗了個旗鼓相當,而今時今日,憑的卻是求生的意志。

  轉(zhuǎn)眼走過十余招,耶律潛忽道:“你若未受傷,今日之戰(zhàn)千招之內(nèi)難見分曉,只可惜……”言語間掌出如電,忽然拍向岑含劍身。

  岑含一聽到“可惜”二字,就明白他要恃力強攻,眼下自己身負重傷,硬拼是取死之道,靈覺所至,腕子輕輕一轉(zhuǎn),劍身變劍刃,無聲無息迎上手掌。然則“陰陽化一術(shù)”本以變化見長,天下絕大多數(shù)武功的勁力與招式變化都不出其藩籬,他一轉(zhuǎn),耶律潛跟著也是一轉(zhuǎn),反而順勢切到胸口。但岑含反應亦是極快,一覺出他變招,也早已作出變化。

  這一番對招如行云流水,順暢之至,不知情的還以為二人事先套好了招。眾人皆覺不可思議,此情此景,若非是一路見證,委實難以想象這兩人正以性命相搏。二人亦各自暗嘆,若非深入骨髓的了解,絕難在對方招未使全時便即反應,只是想不到,對方竟這般了解自己,而自己又這般了解對方,更想不到的是,這一份了解并非基于肝膽相照的友誼,而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堪堪又過數(shù)十招,岑含壓力漸重,背后中掌處疼痛也越發(fā)劇烈,心知縱然不是硬拼,以耶律潛如今的修為,要就耗死自己也絕非難事。而他確實也是這么做的,這份心性早已今非昔比。

  不過也虧得他沉住了這口氣。

  空氣中彌漫開一絲若有似無的香氣,耶律潛全副心神都在岑含身上,全無察覺,手上不動聲色加著勁,忽然腦子莫名一懵,整個人隨之僵了僵,就在這一瞬間,岑含反手一劍撩到他下頜。耶律潛大吃一驚,電光火石間身子后仰,左腳順勢飛起直奔對方右肋。

  這一招以攻為守,使得瀟灑無比,但岑含哪能容他有喘息之機,幾乎同時身子左轉(zhuǎn)隨勢而進,連消帶打,一聲低喝中,左掌挾無儔勁力當胸落下。耶律潛躲避不及,只得雙手回護胸前,一聲悶響過處,整個人被直直拍到地上,但他修為早已精深,后背一沾地便即彈起,退開三步站定,身子一抖,震散了三股由“九龍勁”化生而來的“離火勁”。整個過程旁人看來如蜻蜓點水,還以為他巧妙化開了岑含石破天驚的一掌,只有楊憶之與墨商看出他實已吃了暗虧。

  多年以前,也是在這嘉興城外,自己被辛月影的“離火勁”所傷,多年以后,又是這個地方,自己傷在同樣的武功之下。但不同的是,當日自己只有退去,今日卻能把對方的命留下。

  讓人在意的其實是剛才自己莫名的分神,按理說以自己的修為不該有這種疏忽,但一時又找不到甚么別的原因。眼見岑含也已退開幾步,耶律潛無暇細想,氣息一沉,正欲猱身再上,忽然聽得幾聲悶哼,周圍一圈白衣人里毫無征兆地倒下了幾個。

  奇變陡生,楊憶之、墨商、耶律潛均是一怔,互相對了個眼色,驀地聽人喝道:“快后退!這是‘失魂香’!”

  眾人雖不知“失魂香”是何物,但卻明白“后退”是甚么意思,一剎間圈子往外擴了一丈有余,有些人已經(jīng)退到墻邊。就在這時,南宮翎驟然發(fā)難,大袖擺動處,甜香四溢,當者披靡,一眨眼攻到墻邊,縱身上了墻頭;岑含見他動,早已順手抱起藺溪,緊隨其后;樂心與曲聽風身法則稍慢,在后面斷后。

  耶律潛見四人要脫身,當時身子一躍,一手掩住口鼻,一手直取岑含后心,楊墨蕭三人亦同時而動,分取樂心、曲聽風與南宮翎。南宮翎冷笑中右手一揚,一蓬白霧迎著三人罩了上去,三人都大高手,雖身在空中難以躲避,但雙掌連動,勁風所至,白霧竟近不了身。只是這么一耽擱,岑含四人已在墻外。

  一擊不中,耶律潛卻不急于追擊,只轉(zhuǎn)頭望著楊憶之,淡然道:“楊先生,你說該怎么辦?”說到底這還是楊家的地方,何況自己自進了竹林,便覺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想來楊憶之把地點定在此處,別有深意。

  楊憶之雙手互擊三聲,隨即一擺,滿院子的白衣人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只聽他微笑道:“耶律少俠盡管放心。外面這竹林是楊某依著武侯八陣所建,岑先生雖機變過人,卻未必懂陣法,若按著正常路徑走,即便我的人只在一旁看著,他們也出不去?!?p>  “若不按正常路徑呢?”

  楊憶之悠然道:“那就不妙了,林子里這么多機關(guān),少不了要出點人命,便是不出人命,這么大的動靜,我的人想不聽見也難得很吶?!?p>  墨商忽冷笑道:“好毒的算計!”

  耶律潛與蕭清望了他一眼,卻不言語。

  楊憶之表情沒有半分變化,道:“兵者,詭道也。只求克敵制勝,何來毒不毒一說?諸位稍安勿躁,不妨坐下來先喝杯茶,待信號至再動身不遲。”

  墨商微微皺眉,不再說話。

  話分兩頭,卻說岑含五人出了莊子,并不走尋常路徑,徑自一頭扎進竹林,沒奔出多遠,忽然腳下“咔嚓”一聲,也不知誰踩到了甚么物事,未及一愕,四面八方響起破空之聲。岑樂曲三人不及細想,各執(zhí)刀劍在手,與南宮翎一雙大袖占據(jù)四角,將藺溪護在中間,不多時便見削尖了的竹刺掉落一地,醒悟過來這竹林之中實是機關(guān)陷阱密布。

  岑含當即令幾人就近藏身,南宮翎沉吟道:“這林中著實太過危險,如此下去,就算不傷也遲早被發(fā)現(xiàn)。依我看不如這樣,岑含和藺姑娘藏在這里,我們?nèi)齻€出去抓個人來,把從這鬼地方出去的法子問出來。”

  樂心搖頭道:“你忘了帶我們來的那人么?這些人不該說的話一句都不會說,白費勁。這萬一要是遇上楊憶之、耶律潛或者墨商,還白白送了仨人頭,便是不遇上這仨,遇上揚崇義之流,也難免打草驚蛇?!?p>  南宮翎道:“那你說怎么辦?”

  樂心笑道:“辦法一定有,就是我一下還沒想到?!?p>  岑含忍不住笑道:“咱倆一樣,不妨比比誰先想到?!?p>  藺溪看了看岑含,又看了看樂心,只覺得不可思議,這種時候這兩人居然還笑得出來。再看看南宮翎和曲聽風,一個一臉的無奈,另一個和自己一樣的不解。

  岑含望了一眼自己的影子,道:“行了不說笑了,眼下情形,出去死路一條,只有在林子里方有一線生機。我沒弄錯的話,咱們現(xiàn)在是往東南,只要保持往一個方向走,就一定出去,但話雖如此,要這么一直走著不被發(fā)現(xiàn)也是癡人說夢。只有以一人為餌,加以誤導,余下的人……”話沒說完,樂心與南宮翎異口同聲道:“我去!”

  岑含苦笑道:“別鬧了,對方要的是我的命,你們誰都不好使?!?p>  二人又幾乎同時道:“不行!”

  岑含轉(zhuǎn)頭去看藺溪,見她眼中淚光瑩瑩,一個勁搖著頭,不禁憐意大起,忍不住伸手去輕撫她臉頰,柔聲道:“聽話,跟著樂心、三叔和曲兄逃出去,你無恙,我才能安心御敵。記住,回到藺家莊后讓你爹把動靜鬧大報官,只要官兵一到,這局就算解了?!庇謱θ说溃骸跋獌壕桶萃腥涣?。她活著,我活著?!焙竺孢@句卻是說給樂心和南宮翎聽的。

  南宮翎默然無語,自己這邊三人合力,也需在不遇上大高手的前提下才有機會,但這已經(jīng)是最好的辦法。

  曲聽風忽道:“我與岑兄同往,也好有個照應。”

  岑含看著他,搖頭道:“多謝曲兄高義。但溪兒這邊更需要你?!?p>  曲聽風默然無語。

  樂心忽道:“那你也記住一件事?!?p>  “你說?!?p>  “你活著,我活著?!?p>  岑含一怔,忽笑道:“好,我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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